蘇雲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但也知道他話裏有話，遂直視他，等待著他的解釋。

    杜蟲也回望著他，良久。借著還算明亮的星光，蘇雲注意到，杜蟲眸子裏閃著落寞、悲淒的神采。

    突然，杜蟲別過頭，掃了一圈四周，道：“牆根裏冰絲蟲多的是，你隨意去取就是了。”

    蘇雲轉臉，牆根裏的東西隱沒在圍牆的陰影裏，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蘇雲走過去，立在牆根處的東西映入眼簾，那些竟然是一具具男人的“屍體”，足有百餘具之多，全部靠在圍牆上。

    蘇雲之所以判斷出那是些屍體，完全是因為這些男屍的臉色蒼白，活人根本不會有這般的膚色。細看之下，蘇雲一驚，這些“屍體”竟然和杜蟲的相貌一模一樣，高顴骨，塌鼻梁，麵部輪廓棱角分明，雙目透出一股滄桑之感。

    蘇雲看了半天，卻沒有找見半根冰絲蟲。

    杜蟲道：“找不到冰絲蟲嗎？”

    “是！”

    杜蟲緩緩地道：“細心一點，我相信你會找到的。”

    晦暗的夜色中，蘇雲凝眸打量著那些屍體，他忽然看到，這些屍體的眼皮好像在動，他還以為是錯覺，再一看，不是，他們的眼皮的確在慢慢地蠕動。

    蘇雲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向後退了一步，道：“難道冰絲蟲隱藏在這些屍體當中。”

    杜蟲道：“這些屍體便是冰絲蟲，冰絲蟲就是這些屍體。”

    蘇雲用不相信的口吻說：“你是說，這些屍體是冰絲蟲組成的？”可是，這些屍體看上去栩栩如生，哪有半點冰絲蟲的樣子。

    杜蟲道：“是。”

    蘇雲轉過身狐疑地瞧著杜蟲。

    杜蟲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要用蟲子來刻畫自己的身子。”

    蘇雲頷首。

    杜蟲沒有正麵解釋這個問題，反而用右手輕撫自己的左手手背，惆悵地說：“不知何時，這手背上布滿了醜陋的老年斑。”

    蘇雲不知道他為什麽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麽一句，隻好說道：“年老了老年斑自然會爬上來的。”

    “你有嗎？”

    蘇雲抬手，望著自己的手背，黯然道：“有！”隨著蘇雲修為的提升，手背上的老年斑已經減少了許多，而且也變得暗了。

    杜蟲道：“聽你的口氣你也不希望有吧！”

    蘇雲爽然道：“當然！誰希望變老呢！”

    杜蟲有點悵惘地說：“可是，麵對這匆匆而去的青春，我們都有種無力感，就像握在手心裏的沙子，越想緊緊地抓住，可是它還是從指縫間溜掉了。”

    蘇雲道：“我們都還沒有永葆青春的修為。”

    “對！”杜蟲有意拉長了腔調說，“我雖然沒有那種修為，卻有延長壽命的辦法。”此刻，他捋著花白的胡須，麵露得意之色。

    蘇雲望著他，用看瘋子的眼神望著他，心說，此人莫不是瘋了，麵對霸道強橫的天道，沒有那足以傲視天道的修為，誰能逆天改命延長壽命。

    杜蟲瞥了一眼蘇雲，道：“你用不著用那種眼神望著我，我非但沒瘋，而且清醒的很。”

    蘇雲饒有興趣地望著他，道：“聽你說話，條理清晰，你的確沒有瘋也沒有癲。我對那增加壽元的辦法很感興趣，你不妨說來聽聽。”

    杜蟲抬起右手，食指對著圍牆處的“屍體”一勾，一條白色的冰絲蟲貼著蘇雲麵頰飛過，他隻覺麵頰一寒，那冰絲蟲便繞在杜蟲食指上。

    蘇雲別過臉一望，自己後麵那具“屍體”的一根眉毛不見了。

    杜蟲眯著眼睛瞧著冰絲蟲，竟然將嘴巴湊上去，輕輕地親了一口冰絲蟲。

    就這一個動作，蘇雲又覺得他瘋了，而且瘋的不輕。

    杜蟲道：“那增加壽元的法子就在這小蟲子身上。”

    蘇雲如墜五裏霧中，完全摸不著頭腦，道：“說明白點！”

    杜蟲道：“你知道這冰絲蟲能活多長時間？”

    蘇雲搖了搖頭。

    杜蟲道：“理論上它的壽命沒有極限，但是，它們還是會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死掉。”

    蘇雲問：“那你怎樣利用它們呢？”

    杜蟲道：“雖然它們的壽命不可捉摸，但是，冰絲蟲王的命卻是硬的緊，活上萬把年應該不成問題。”

    蘇雲道：“冰絲蟲王與你有什麽關係呢？”他不經意間掃了一眼牆根處的那些“屍體”，這些冰絲蟲經過某種特殊的排列方式組成那一具具與杜蟲容貌相同的軀體，猛地，蘇雲身子一陣，腦中恍然，道：“難道你是想——”

    杜蟲截斷他的話頭，道：“我是想變成蟲子，而且是冰絲蟲王那樣的蟲子。”

    雖然蘇雲想到了這種可能，但是，聽他親口說出來後，還是有些愕然，不禁說道：“照你所說，你要放棄這具**，化作一隻低等的蟲子。”

    聞言，杜蟲白了他一眼，嗔道：“說的是什麽話，這些蟲子或許低等，但是，有思維的蟲子還是高等的，至少在我眼裏與修士並沒有什麽區別。”

    蘇雲道：“也就是說，你要將自己的思維植入冰絲蟲王體內，然後，舍棄掉自己的肉身，借用冰絲蟲王的身子來延長自己的壽元。我說的沒錯吧！”

    杜蟲瞧了一眼蘇雲，道：“還算你悟性不錯！”

    蘇雲繼續道：“之後，你再借用這冰絲蟲王看似無限的壽元，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再將蟲身修chéng rén身的樣子。”

    杜蟲道：“是。”

    蘇雲為他憂慮道：“你可知道，要將蟲身修煉chéng rén形要費多大的力氣？要花多長的時間？”

    杜蟲沒心沒肺地說：“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大不了永遠做蟲子，實話告訴你，做蟲子要比做人容易地多，至少沒那麽多煩惱。”

    蘇雲問：“那冰絲蟲王在哪兒？”

    杜蟲幽幽說道：“這就是我找你來的原因，我需要你與我一起捉住冰絲蟲王，助我與它融合！”

    蘇雲道：“需要多長時間？”

    杜蟲伸出一根手指。

    蘇雲不敢相信地道：“一年？”

    杜蟲道：“後麵加兩個零！”

    蘇雲麵露難色，撇嘴直言道：“我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