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番外:小王子與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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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被上天選中的, 隨機章節。  -

    “——給大家介紹下, 這就是顧關山。”沈澤說。

    運動會的天氣從未這麽好過, 陽光明媚,連綠茵場都泛出了金色。

    顧關山沒怎麽見過這群人, 隻認識其中的一個謝真,還有些穿著花花綠綠熒光色阿迪風衣的小姑娘小少年,可能都是跟著沈澤混的,沈澤往顧關山肩膀上一壓, 重複了一遍:

    “這是顧關山。”

    他的話音壓得非常低, 卻又帶著絲笑意,顧關山覺得他像是在說:‘這是你們嫂子’。

    顧關山被這念頭砸得臉色通紅, 強忍著羞恥,頑強道:“……你、你們好。”

    謝真笑得十分友善, 道:“小嫂子好。”

    “小嫂子?”人群裏一個長得十分漂亮驕矜的女孩說:“謝真, 你這樣小心沈澤生氣啊。”

    顧關山看了過去, 那女孩穿著粉紅和粉紫的阿迪風衣, 頗為眼熟,走到顧關山麵前, 對她伸出了一隻手道:

    “——曲若。”

    顧關山愣了愣, 問:“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

    “你當然聽過, ”女孩聲音卻柔軟而糯, 她軟軟地道:“初中的時候就久聞盛名了呀, 顧關山。”

    ——是藤苑中學的校友。

    顧關山臉色一白, 那女孩又嬌滴滴地去問沈澤:“謝真叫她嫂子, 澤哥你都不生氣嗎?”

    沈澤:“……”

    “澤哥最討厭別人捕風捉影傳他的緋聞了,謝真。”曲若說,“下次可別這樣了呀,謝真,尤其還是和藤苑初中的顧關——”

    曲若一番話話說得輕飄飄的,卻四兩撥千斤地給顧關山和沈澤的關係蓋了章“捕風捉影”,又偏偏讓人挑不出錯處來,還順便暗示了下顧關山的過去。

    顧關山甚至來不及叫停,她毫不懷疑曲若能把她那些丟臉的、令人絕望的過去盡數兜出去。

    “——曲若。”沈澤皺起眉頭,“少說點,沒人當你是啞巴。”

    沈澤又輕飄飄地看了曲若一眼:“生氣做什麽,傳個緋聞而已,我像是天天生氣的人麽?”

    他頓了頓,轉向顧關山道:“……顧關山,我等會兒跑4x100接力。”

    顧關山立刻聽出了沈澤的弦外之意,他想讓顧關山為他加油,便推脫起來:“我們班也有人跑。”

    沈澤:“那還真是巧了,因為我如果看不見你為我加油,我會很生氣。”

    顧關山炸毛:“你是小孩嗎?!”

    沈澤咧了咧嘴,伏在顧關山耳畔,壓低了聲音道:“——我一直是。”

    顧關山那一刹那連耳根都在發燙,清澈的陽光從天空直直地照下來,沈澤這人被陽光融掉了塊侵略性極強的部分,看上去甚至有些難以言說的溫柔。

    顧關山揉著耳根,連沈澤的眼睛都不敢直視了。

    遠處進行曲的聲音鏗鏘,顧關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但是顧關山匆匆地和沈澤道別時,餘光瞥到了曲若——那個嬌生慣養、細皮嫩肉的女孩子猶如毒蛇般盯著她。

    曲若在嫉妒顧關山。

    顧關山那一瞬間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然而她不願和曲若這種人計較,別開眼睛,徑直走開了。

    -

    高二男子組4x100接力賽的跑道前,各班少年活動著自己的腿腳。

    觀眾席上丁芳芳啃著薯片說:“說真的,我很不看好咱們班,咱們班能跑的說白了就一個陳東——但是陳東又是個傻逼。”

    顧關山推測:“可老班知道,他對我們的期望就是不拿最後一名。”

    丁芳芳:“……”

    丁芳芳眯起眼睛看了片刻,驚訝地說:“哇,沈澤也跑?”

    沈澤披著件薄外套,穿著短跑的運動褲,小麥色的皮膚結實油亮,肌肉線條性感。

    顧關山隻覺得臉上發燙,小聲喃喃:“他怎麽穿的這麽暴露啊?”

    丁芳芳瞬間打了雞血,進入角色,抑揚頓挫地表演:“沈澤!穿著這麽暴露你是要勾引誰——”

    顧關山:“……”

    一百六十斤的丁芳芳一個優雅的屈膝禮,道:“以上,是顧關山真實的內心活動,謝謝大家。”

    周圍六班同學,為丁芳芳精湛的表演爆發出一陣喝彩聲。

    顧關山咬牙切齒:“……丁、芳、芳——”

    丁芳芳拔腿就跑,衝上跑道,活脫脫一個靈活的、蹦跳的胖子。

    發令槍砰地響起,男孩們猶如子彈般衝了出去,顧關山追著丁芳芳跑到了操場中央,陽光明媚,少年們飛快地跑過跑道,顧關山千裏追殺丁芳芳時,眼角的餘光,瞥到了沈澤的背影。

    沈澤在跑道上蹲著伸展筋骨,轉了圈脖子,然後在跑道上拉出了起跑姿勢——

    ——一班的第三棒衝過來,沈澤一把捉住接力棒。

    他跑的姿勢極具力量,充滿陽剛之氣,腿長又結實,猶如年輕的雪原狼。

    他第一個衝過終點線時,一班的位置爆發出了一陣歡呼。

    丁芳芳不知何時靠了過來,揶揄道:“你一百米跑多長時間來著?”

    顧關山沒說話。

    丁芳芳說:“我決定收回以前不看好沈澤的那句話了,體育好的男人真性感——顧關山,你……”

    丁芳芳說著話,突然回頭望向顧關山。

    顧關山臉色通紅,意識到丁芳芳的眼神,小聲道:“……丁芳芳,你要理解,我、我也是個女孩子啊。”

    她望向沈澤,沈澤在終點處以毛巾擦著汗,拿著金牌不住地喘粗氣,眼睛也望向顧關山的方向,兩人四目相對。

    顧關山那一刹那想落荒而逃,連腿都是軟的。

    ——不行,可顧關山想,絕對不行。

    她眼眶都有些發紅,卻最終控製住了自己想要落荒而逃的腿腳,對沈澤揮了揮手。

    沈澤也衝顧關山勾了勾唇。

    顧關山血液湧進大腦,咚咚作響。

    那聲音猶如春雷悶響,春天河川破開的第一片冰,古地球上第一聲心跳,和天空墜落的雨滴。

    -

    “我完全理解那些女孩子為什麽這麽喜歡他了。”顧關山語氣理智,但仔細看去,耳根卻羞恥得緋紅:“沈澤的確,滿足了幾乎每個女孩子的幻想了,他身材真好。”

    丁芳芳:“……”

    顧關山拿著零食和一瓶青檸味的脈動,她和丁芳芳正穿過長滿藤蘿的走廊,花朵落了一地,石凳上都是幹了的花兒。

    丁芳芳由衷道:“顧關山,你現在比以前可愛點。”

    顧關山一本正經地說:“本王一直都很可愛。”

    丁芳芳說:“我覺得沈澤對你也挺好的,對你來說相當完美了,你想想他為你做的那些事,想想你們怎麽認識的——”

    “就那漫畫,我還一直覺得他會殺了你呢——”丁芳芳啃著烤腸說:“沒想到啊沒想到。”

    ……

    滿是綠蔭和落花的長廊盡頭,傳來幾不可聞的辱罵聲。

    丁芳芳一邊狼心狗肺地道:“顧關山你可長點兒心吧,你這次畫沈澤的漫畫,是你的臉救了你一命——你要不是長得像劉亦菲——”

    顧關山豎起手指:“噓。”

    丁芳芳:“?”

    顧關山壓低了聲音道:“……前麵有人在罵人,可能是在找事。”

    顧關山將零食和飲料藏在身後,拉著丁芳芳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藤蘿葉濃密垂墜,濃綠的樹葉縫隙裏透出陽光,運動會的進行曲聲音遙遙傳來。

    丁芳芳:“……哈?”

    他們往前走,然後顧關山看到了她最意料不到的兩個人。

    ——藤蘿走廊的盡頭,曲若將鄒敏堵著,鄒敏麵無表情地看著花一樣的曲若,曲若的幾個跟班跟在她身後,場麵充滿了威逼利誘。

    丁芳芳懵了一逼,問:“這是校園暴力吧?”

    顧關山豎起手指,示意她小聲點:“校園暴力?這不就是曲若最愛幹的事情嗎?芳芳你去叫人,曲若手下沒輕沒重的,我們處理不了她。”

    顧關山複雜地說:“曲若初中的時候不就欺負退學了一個?芳芳你快去。”

    鄒敏是個一雙手腳無論往哪放,都看上去都冷漠冰硬的人。她鏡框之後的眼睛冰冷又漠然,看上去又學霸又不倫不類,怎麽看都十分的古怪。

    丁芳芳跑去叫人了,顧關山留在原地,躲在樹後盯著這群人——顧關山對鄒敏被欺負這件事充滿了疑惑,曲若這種人,和除了學習什麽都不會的鄒敏計較什麽呢。

    曲若聲音依然嬌滴滴的,道:“鄒敏,說真的,我特別可憐你。”

    鄒敏麵無表情,透著鏡框看著她,甚至連一絲受辱的模樣都沒有。

    “學習再好,也不過就是讀死書,你在班裏有朋友嗎?沒有吧?”曲若聲音能擠出糖水來:“我說也是嘛,你能拿出手的有什麽?”

    “論長相——”曲若伸手在鄒敏臉上一拍,笑了起來。

    鄒敏一句話也不說,冷冷地看著曲若。

    “論長相你比不過顧關山,也比不過我。”曲若故意羞辱鄒敏般,將那隻手在她的校服上擦了擦,咯咯笑著說。

    顧關山差點打了個阿嚏,頗想把曲若頭擰下來當球踢——姓顧的躺著也中槍,帶她出場有出場費沒有?長得好看有什麽錯?

    “論家世——”曲若嘻嘻笑個沒完,她的兩個跟班也笑得像個傻子,“你家是做什麽的來著?你爸媽為了送你上咱們初中好像也是求爺爺告奶奶……”

    顧關山那一瞬間,有點為鄒敏感到難過。

    曲若羞辱起什麽人,真的是抓著人最害疼的點踩。

    鄒敏仍然沒說話,曲若見自己的羞辱絲毫沒有起效,似乎生氣了。

    “但是要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想法,”曲若吃吃地笑出聲:“——我可比不過你,你打算什麽時候和澤哥表白呀?”

    鄒敏臉色突然發了白。

    曲若吃吃地笑著道:“聽說是今天?——鄒敏,你說,你怎麽就這麽不自量力呢?”

    “那個顧關山也是——”曲若的跟班突然說。

    顧關山被強行帶出場,瞬間胃酸都要湧出來了。

    跟班道:“——顧關山在藤苑初中出了什麽事?她那家庭那麽神經病,若若姐,你怎麽不告訴澤哥呢?”

    “告訴沈澤?”曲若嘁了一聲,冷冷道:“你看到沈澤看她的眼神沒有?告訴他那件事,除了讓他心疼還有什麽用?”

    “——他難道會對顧關山死心?”

    曲若嗤笑一聲:“說起來,真不可思議哪……顧關山她竟然也能沒病沒痛地上了高中。”

    沈澤和謝真約了打籃球,少年肌肉流暢又結實,穿著科比·布萊恩特的24號球衣和三葉草籃球鞋,從謝真手裏接了球,三步上籃!

    砰地一聲,籃球架劇震,上籃成功。

    ……

    謝真扯著自己的籃球衫道:“熱——熱熱死了!”

    沈澤抹了把頭上的汗,擰了飲料瓶丟給謝真。

    謝真將飲料灌了一氣,開口說:“沈澤,澤哥哥,聽說你今天把三個混混揍了?”

    沈澤:“是啊,揍了。他們動咱們學校的人。”

    謝真笑了起來,道:“澤哥,他們是不是動了顧關山啊,你這麽著急——”

    沈澤臉上都是汗,鼻梁高挺,長相陽剛帥氣,猶如年輕的頭狼,沒說話,默認了。

    謝真揶揄他:“澤哥,你那天是和我怎麽說的?”

    沈澤麵不改色心不跳地扯道:“——可那姑娘是老子的人——誰動誰死,這道理你總明白吧?”

    謝真:“哦,說好的玩玩呢。”

    沈澤:“……”

    沈澤煩躁起來:“滾蛋,老子沒空和你扯皮。”

    謝真遭受背叛地喊道:“你對我都撒謊,咱們認識都這麽多年了!沈澤你真的是爛人本爛,你就實話實說不行嗎?”

    沈澤一句話都不回答……

    沈澤拿起籃球,又看到謝真探究揶揄的眼神,將球扔了。

    沈澤尷尬得不行,斥道:“——謝真,起來!”

    謝真控訴地看著他:“你真差勁,澤哥,顧關山那種妹子,你都想玩玩拉倒,你還是人嗎?”

    沈澤斥道:“差勁個屁,我們這圈子不都是這樣的?玩玩有什麽錯?”

    謝真懷疑地看著他,沈澤冷漠道:“別管太寬,和你沒關係。”

    ……

    別管太寬,沈澤幾乎想掐一把謝真,讓他別問了。真實的情況實在是說不出口——說出去也太丟臉了。

    實際上顧關山對沈澤的吸引力幾乎致命,對沈澤,那姑娘一笑就像花開,沈澤一看到她笑,連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像個毛頭小子,那女孩笑起來,當得起一句‘荒涼漠北中,無處不是江南。’

    動真心了。

    太丟臉了,沈澤想——怎麽能說出去呢?說出去的話,澤哥麵子往哪兒擱?

    ——瞞著好了,對外就說是玩玩……橫豎就是句無傷大雅的話,沈澤想。

    ……

    沈澤板著臉道:“她還能有什麽特別的?”

    “打球了。”沈澤咳嗽了一聲,道:“謝真,把球撿過來?”

    謝真沉默了一下:“澤哥。”

    沈澤:“?”

    “——我一直不認同你們那種談戀愛玩玩的想法。可能是因為你太人渣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謝真認真道:“我就是覺得,你早晚要跪在顧關山前頭。”

    沈澤:“……”

    …………

    ……

    顧關山正在屋裏寫作業,她的手機突然一震,來了電話。顧關山探頭一看,發現是張阮。張阮是顧關山多年前在畫室的小學妹,經常哭著找顧關山幫她畫設計、畫速寫。

    顧關山回頭看了看樓下,樓下空無一人,顧關山的父母都不在家,似是出去應酬了——也就是說,現在接電話絕對安全。

    顧關山一按下接聽鍵,對麵就朝氣蓬勃地大喊道:“顧——關——山學姐!猜猜我來找你做什麽呀!”

    顧關山:“……”

    顧關山誠懇道:“沒有數位板,電腦被沒收,暫時不缺錢,不接稿不會水彩以前主催的約稿都推了,還有什麽事嗎?”

    張阮樂孜孜地道:“學姐,一個暑假過去了!老師布置了二十張設計四十張速寫——”

    顧關山一聽是討債的,十分冷漠:“不幹。”

    張阮痛哭出聲:“……嗚,我說也是……我會自、自己畫完的……”

    然後小姑娘抹了眼淚,堅強地說:“不——不對。其實我不是因為這個來找你的來著!是這樣的,學姐,鳳凰獎今年設立了一個最佳創意漫畫獎!新獎項!如果獲獎,那資源和推廣肯定夠多!我覺得學姐你畫畫超好看,又喜歡畫故事,特別適合,截稿日期是今年12月25號……”

    小姑娘喊道:“雖然現在國內漫畫待遇不好,但有鳳凰獎獲獎經曆加成的話,以後工作室也好找——而且第一屆獎項知名度不高,競爭也不激烈……”

    顧關山沉默了一下,似乎做了個鬥爭,輕聲道:“……對不起,阮阮。我沒有時間。”

    張阮在那頭奇怪地說:“這……可是鳳凰獎啊?超厲害的……學姐你畫畫這麽好看,真的不打算試試嗎……”

    顧關山聲音艱澀,難過地說:“我……真的沒有時間,對不起。”

    張阮一頓,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似的,突然變得極其手足無措。

    “學……學姐。”張阮小聲道:“……這樣也好。”

    顧關山勉強地笑了笑道:“我明白。”

    “我特別想你。”張阮在那頭艱難地說道,“畫室的老師,還有我們,都特別想你。”

    ……

    顧關山掛了電話後,沒什麽表情地伸手摸了摸書包,摸自己的素描本——沒摸到。然後她想起來自己下午時把畫本塞給了沈澤,顧關山頓了頓,重重地歎了口氣。

    顧關山擰開床頭的台燈,趴在桌上,拽出一本線格筆記本,按了按自動鉛,自動鉛抵上紙張,劃了兩道線,卻怎麽都畫不出東西來——顧關山煩躁地一用力,鉛芯砰地崩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