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演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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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飯之後,小翠便帶著兩人去了西院,路過武樓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排隊進樓了,白鴉二人對此沒有多大興趣。



    小翠和姓武的守樓老者打了聲招呼,便帶著二人繼續往深處而去,走過一條橫跨山溪的竹橋,便來到了府邸最西處,一片偌大的空曠場地。



    場地一側放著掛滿wǔ qì的木架,另一側便是一排排木樁,還有一些其餘練武設施,極為齊全。



    時辰尚早,不過場間仍是有不少人,雖是春天,額頭大汗仍是不斷,身形翻飛之間,哼哈之聲不絕於耳。



    小翠微微一笑,說道:“這便是府上的練武場。”



    蒲公英背負雙手,點了點頭,道:“不錯不錯,倒是有那麽幾分氣派。”



    小翠神情得意。



    白鴉笑了笑,說道:“小翠姑娘,多謝了,你可以去忙了。”



    小翠委屈的搖了搖頭,說道:“現在不忙,我家公子吩咐我,要給兩位公子領路,這西院不同於東院,極為複雜,若是公子迷了路,走進府內禁地,到時候等公子回來了,怕是又要責備與我了。”



    白鴉沒有再說。隻是隱藏在miàn jù之下的臉龐滿是戲謔,這試探看起來是有些多此一舉了。



    白鴉沒有再去過多關注丫鬟的舉止,自顧自走到一排木樁旁,心中腦海中迅速翻閱著昨天的回憶。



    《蛟龍探爪》是體修法門,不需要借助真氣,而是單純的爪法,威力和施展之人的爪子硬度成正比,當然也不可缺少其中特有的訣竅。



    早已將訣竅熟記於心的白鴉猛一提氣,伸出右手,五指微曲,照著木樁撓了下去,一聲極為刺耳的聲音響起,斑駁的木樁之上,四道嶄新的抓痕清晰可見。



    白鴉搖了搖頭,顯然沒有達到心中的目標,施力訣竅熟記於心是不錯,但是施展起來確實另一回事,好像沒有抓住那種獨特韻味。



    而對於這種感覺,唯一的方法便是多次嚐試,十次不行,那就百次,百次不行,那就千次。



    所以落在丫鬟小翠的眼裏,便是這樣一番光景,一個身穿華服戴著銀白銀麵挺拔男子,一次又一次的對身前的那座木樁抓撓不停,而且孜孜不倦,十分帶感。



    丫鬟的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瞬息之間,又完全斂去,極為自然。



    白鴉的毅力自然不是問題,要不然也不能與山中野獸搏殺十年,此刻終於在一百三十次的時候,他抓住了那種奇怪感覺。



    嘴角微微翹起,猛一發力,五指所過之處,木樁之上,痕跡猙獰。



    白鴉心中得意,這,大概便是傳說中的練武奇才吧,正想炫耀一番,卻發現蒲公英已經跑到了練武場另一邊。



    那個樣貌俊朗的年輕人此刻在wǔ qì架麵前,抓起一把wǔ qì,試了試,又放了回去,白鴉似乎能看見他臉上的那種鄙夷,一把趁手的wǔ qì都沒有。



    沒有吹噓的對象,白鴉心中有些遺憾,提了口氣,收起心中的幼稚心思,接著一爪又一爪的練習。



    他想要的不僅僅是這種感覺,而是想要達到次次都有的境地,他已經入了神,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一個府內武人早已看呆,就像是看一個怪物一般。



    直到木樁完全不能再用的時候,白鴉方才收手,十指指尖通紅,若不是因為恢複力驚人的原因,若不是因為早已免疫大部分疼痛的原因,此刻白鴉多半已經打道回府,沒個十天半個月的休息,決計是動不了手指的。



    盡管如此,白鴉還是極為開心,因為他已經能夠在每一次出手的時候,都能找到那種特殊感覺,這便是訣竅,掌握訣竅之後的他,可以說是完全將這本《蛟龍探爪》學會了,以後的提升也隻能依仗手指的強度了。



    這本秘籍對白鴉來說意義不大,他隻是想借助其中訣竅,來加強自己的千指技法的威力,現在訣竅找到了,自然是將其融入千指技法當中。



    《蛟龍探爪》雖然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爪法,但終究是收藏在易府武樓二樓的東西,其難度自然不低,奈何學習的人是白鴉。



    他不僅擁有超標的手指強度,更是擁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別人的練習方法不如他這般誇張,大多是抓水,抓沙,而他是抓木頭,別人抓個幾十次就得休息,他卻不用,無休止的練習下,他一上午便練了別人一個月的功夫。



    這就像是走了一條捷徑。



    白鴉朝那個目瞪口呆的高大漢子揚了揚手,像是在炫耀。



    那男子咽了咽口水,滿臉羨慕。



    千指技法白鴉愈發純熟,施展之下,十指仿若有了生命,極為靈活飄逸。



    尤其是將那種“爪意”分解成“指意”融入其中之後,千指技法的威力果然大增。



    之前與韓晨對戰時的千指技法固然華麗,但終究少了份獨有的韻味,此番卻是彌補了這個缺陷,雖然沒有驚天動地的提升,但對於白鴉來說,已經極為不易了,畢竟在這之前,他從未學習過江湖武功,也不曾施展那種帶著“意”的招式。



    白鴉的十指在木樁之上遊走不斷,每一指落下,木樁之上都會留有不淺的指痕。



    他感覺到他對於千指技法的領悟正在不斷加深,白鴉心中欣喜。



    “不錯不錯,能在木樁之上留下如此之深的指印,看起來這位兄弟的實力已是不俗。”



    一聲極為粗獷的聲音響起,帶著熾熱的戰意。



    白鴉循聲望去,卻見一個袒露上身的高大漢子站在不遠處,並不是先前看白鴉練爪的那個。



    漢子身上肌肉鼓起,雙臂之上,仿佛青銅皮膚之下,藏著兩個巨大鐵球,



    白鴉拍了拍手,道:“過獎了。”



    高大漢子嘿嘿一笑,問道:“兄弟這副打扮,我在府內倒是從未見過啊,不知”



    白鴉剛欲說話,卻見小翠急匆匆跑了過來,昂起小臉,冷聲道:“王鐵,這是公子的客人,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名為王鐵的高大漢子一愣,隨即笑道:“既然是公子的客人,那更是得討教一番了,點到為止即可,江湖兒女,直來直往,這位兄弟意下如何?”



    白鴉沉默不語,小翠麵露憤色,怒道:“你好大的膽子。”



    王鐵瞥了眼小翠,輕笑道:“即便是公子都未曾對我大呼小叫,你身為他的貼身侍女,倒是威風的很啊。”



    小翠胸脯起伏不定,滿臉通紅。



    周圍不少人都聞聲而來,蒲公英躲在人群之中,對著白鴉呲牙咧嘴,神情幸災樂禍,彎成月牙的眸子裏,藏著一種唯有白鴉能動的味道。



    躲在miàn jù之下的白鴉冷眼旁觀了兩人爭吵,此刻才意識到該自己出場了,大步塔前,抱拳道:“既然王兄有意討教,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王鐵哈哈一笑,說道:“兄弟痛快,兵器你隨意挑選。”



    白鴉搖了搖頭,然後望向小翠,輕輕道:“姑娘好意,我心領了,易兄帶我二人來府上小住,我就不能丟了他的臉,若是傳到外麵說我範無敵不敢接一個府上家仆的邀戰,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勝負不論,我輩武人,定當一往無前。”



    小翠滿臉擔憂,最後隻能幽幽歎一口氣,沉默中退後幾步。



    白鴉做了個請的手勢,朗聲道:“王兄,全力出手即可。”



    王鐵麵露興奮,對那個府上家仆的稱謂並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悅,反而極為灑脫,抱拳道:“好,不不過兄弟得小心了,如果支撐不住,喊出來便可,老哥我還是有些分寸的。”



    口中說著極有分寸,到了真打起來的時候,白鴉卻是發現此人下手極重,估摸著此人差不多五穴巔峰的實力,和沒有釋放陰氣之前的許褚相當。



    讓白鴉驚訝的是,王鐵同樣是體修,一雙鐵拳大開大合,勢大力沉,極為霸道。



    當初沒突破的白鴉就能逼的許褚釋放陰氣,自然不虛實力相差無幾的王鐵,何況他如今已經突破六穴了,而且千指技法威力大增,若是真以命相搏,白鴉自信十招之內,擊殺此人。



    然而這畢竟是演戲,作為演員,就要有演員的修養,所以他的實力,僅僅控製在五穴範圍,不高不低。



    即便如此,還是讓圍觀之人大為震驚,顯然沒有想到這個光聽聲音就知道年紀不大的miàn jù男能和練武場一霸打得如此焦灼。



    小翠眉頭緊蹙,看著上下翻飛的白鴉,小腦袋裏思緒極多。



    王鐵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公子的朋友,實力竟是如此之強,看來老哥也得使出全力了,嘿,兄弟,看招。”



    王鐵雙拳互錘三下,氣勢陡升,幾個箭步向前,轉瞬之間就已欺身而近,借助高大身材的強大慣性,順手筆直出拳,雙龍出海,強大的氣機直逼白鴉,後者不偏不倚,伸出雙手,十指跳躍間仿若精靈。



    然而硬拚之下,刻意壓製實力的白鴉吃了點虧,守勢被破,無奈隻能身形後撤,王鐵得寸進尺,繼續壓近,白鴉開始“手忙腳亂”,終於,一個破綻,被一腳踢出老遠。



    “重傷”倒地的白鴉,緩緩起身,銀色miàn jù之上,鮮血滴落。



    蒲公英趕忙上前,一把抱住白鴉,哭天喊地道:“兄弟,兄弟,你怎麽了?我的兄弟啊,你怎麽就這麽輕易的丟下我啊。”



    他霍然轉頭,盯著王鐵,眼中的血絲極為逼真,他怒吼道:“你這個怪物,竟敢傷我兄弟,呔,本公子和你拚了。”



    滿臉冷漠的王鐵一步踏出,氣勢洶洶,咄咄逼人。



    蒲公英頹然,擺了擺手,自言自語道:“罷了罷了,我答應過我娘,不會再shā rén了。”



    小翠看著身形搖搖欲墜的白鴉,臉上露出不解,瞬間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憤怒,她吼道:“王鐵,公子回來,饒不了你。”



    王鐵仍是麵無表情。



    白鴉咳嗽道:“小翠姑娘,是我技不如人。”



    蒲公英麵色悲憤,道:“兄弟,走,我們回去。”



    說完二話不說,帶著白鴉離開。



    小翠看著蒲公英攙扶白鴉遠去,臉色歸於平淡,她收回視線,望向王鐵,問道:“如何?”



    王鐵說道:“一般般,五穴實力的體修,應該是他。”



    小翠展露笑顏,哪還有先前那般憤怒,踏著小碎步,緊追白鴉而去。



    蒲公英帶著白鴉一陣亂摸,路線太過複雜,演戲把自己演進去了,一時間,竟是忘記找個領路的人,兩人也迷失在眾多幽深庭院之中。



    突然感覺遠方有人,白鴉抬頭望去,遠處的閣樓上,一個身影正扶著欄杆,背對白鴉,白鴉看不清那rén miàn容,但是他知道那是易婉。



    蒲公英不動聲色將白鴉拉走,終於是碰見尋來的小翠,氣喘籲籲的小翠不經意間望向那座樓閣,空無一物,她稍稍放心,轉身焦急道:“範公子,傷勢如何?”



    白鴉搖了搖頭,道:“無妨,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