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桌下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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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竹節是苦竹鎮獨有的節日,而且是除卻春節之外第二大的節日。
早在很多年前,苦竹鎮鎮民就在每年的深春季節,去苦竹林裏尋找春筍,然後回到鎮子裏,與他人攀比著采回來的春筍的品階。
苦竹春筍的品階不一,不是取決於其大小,而是看色澤,色澤越淡,則品階越高,傳說,很早以前,有戶人家拾得一春筍,通體潔白,晶瑩剔透,流光溢彩。
後來這戶人家便出了一個狀元郎,一夜之間,搖身一變,成為了帝都有名有姓的大戶。
自此以後,這個苦竹鎮獨有的節日在鎮民心中就寓意更深,象征著日後飛黃騰達。
隨著苦竹鎮愈發繁榮,這種習俗不但沒有絲毫退化,反而興盛了起來,而且不斷添加著各種稀奇古怪的規矩,時至今日,節日習俗極為繁雜。
白鴉自然是不在意這個節日的,所以沒有去過多了解,但是蒲公英卻對此極為感興趣,翻閱不少典籍,嘖嘖稱奇。
苦竹節當天一大早,白鴉二人便被小翠帶出了易府。
悶了好幾日的兩人仿佛重獲新生,極為開心。
大門口有一輛馬車,早已等候多時。
小翠說道:“二位公子,請。”
蒲公英問道:“你家的公子呢?”
小翠笑道:“我家公子應該快到鎮裏了,先前傳書過來讓我帶二位公子過去,聽說還有一位我家公子的朋友。”
白鴉極為大方的走進馬車,問道:“姑娘可知他的姓名?”
小翠想了想,說道:“應該是孫毅孫公子,範公子認識他?”
白鴉不動聲色,搖了搖頭,說道:“不認識,好奇而已。”
小翠等二人坐穩,便一甩皮鞭,馬車緩緩前進。
小翠說道:“孫公子和我家公子關係很好,前段時間常常來府裏,每次都會住上幾日,說出來不怕兩位公子取笑,在我們這些丫鬟裏,有幾個還天天盼著他來呢,嗬嗬。”
蒲公英搖頭晃腦道:“誰家少女不思春,隻不過可惜她們沒見到我,不然肯定不會想那個什麽孫子,對吧,小翠。”
小翠掩著紅唇,笑個不停,說道:“是孫公子,不是孫子,而且,我家公子這幾日不在府中,怕擾了二位公子,便讓其他的丫鬟都退去了,隻留下我一個。”
白鴉點點頭,笑道:“倒是多謝易公子的一番苦心了。”
蒲公英突然問道:“苦竹節可不是什麽小節日,為何貴府的動靜這般小?”
小翠解釋道:“府中近期事務繁多,家主無暇關注此事,我們易家又不算地道的苦竹鎮鎮民,倒是沒有太過上心,年年參與這個節日,完全是因為我家公子喜歡的原因,而且我家公子又不喜高調,也沒帶什麽人,除了我這個貼身丫鬟之外和我家小姐外,就隻有三兩好友了。”
蒲公英恍然大悟,讚道:“你們公子倒也是個性情中人。”
小翠頗為開心,繼續說道:“兩位公子可別小看這個節日,我們府裏不太關注,鎮子裏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路途不遠,馬車很快便到了鎮子邊緣,白鴉遠遠便看見一道極為誇張的人流,比之主城街道不遑多讓。
無數飄揚的旗幟高高撐起,苦竹的異香都仿佛被震天的鑼鼓聲撕得粉碎,白鴉隻覺耳朵生疼,這比古風鎮的春節都要來的熱烈。
小翠領著白鴉二人穿過漫無邊際的人流,一路下來,白鴉就發現至少十幾個身穿道袍的道士做法,步伐變幻間仙氣十足。
那家入山之人跪伏在地,道士將手裏的苦竹葉燒成灰燼,一把灑在那人頭頂,然後憑空畫符,單手虛握,猛然按在一個苦竹編製的帽子上,道人神色肅穆,將竹帽戴在那人頭上,打了個揖,大功告成。
白鴉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蒲公英扯了扯白鴉的袖口,問道:“想學嗎?我也會,喊我...別走啊。”
小翠邊領路,一邊解釋道:“每家每戶都有入山之人,但人數卻是有限,一般不超過兩人,說是多了,會讓山神不喜,若是讓山神降下責罰,多半會影響家族福澤。但我們府上卻是不顧忌這個,而且兩位公子又算是外來人,自然算不得數。”
白鴉眼神閃動,終究還是放棄了當街逃離的念頭,三人穿過人群之後,便是來到一處稍微空曠的巷子。
小翠走到一間客棧門口,說道:“就在裏麵了。”
客棧極為普通,此刻並無客人,上了二樓,白鴉嘴角悄悄翹起。
靠窗戶的桌子旁,坐著兩個身影,一男一女,皆是氣質出眾的人物。
孫毅,李桃。
小翠上前幾步,與孫毅說了幾句,便回過頭,對白鴉二人說道:“我家公子應該快到了,兩位公子可以稍微填下肚子,以免上山的時候餓。”
說完便退開了去,白鴉和蒲公英與那兩人相對而坐。
白鴉毫不做作,吃了不少吃食,卻發現原本喜歡占便宜的蒲公英沒有動筷,而是直勾勾盯著坐在對麵的李桃,眉眼間盡是深情款款。
孫毅眉目微挑,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孫李二人都沒有主動打招呼自我介紹,白鴉自然不會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不過蒲公英卻毫不在乎,滿眼精光,輕輕說道:“這位姑娘好生漂亮,嘖嘖,在下蒲公英,敢問姑娘芳名?”
李桃自然早早注意到這個麵容俊美的男子,隻是她一門心思放在白鴉身上,並沒有過多關注蒲公英,此刻聽見後者說話,而且嗓音如此動聽,不免多看了幾眼,笑道:“小女子李桃,此次隨著表哥一起,請兩位路上多多關照。”
蒲公英斂了斂眉,緩緩道:“那是當然,放心,有我在,沒人能傷害姑娘。”
孫毅有些看不下去了,冷聲道:“我表妹有我照顧,不用閣下操心。”
蒲公英臉皮功夫了得,好像絲毫沒有聽出孫毅語氣中的不友好,熱情道:“大舅子,咱倆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客氣啥?”
孫毅目瞪口呆,李桃更是小嘴微張,似乎沒有料到蒲公英會如此混賬的說出“大舅子”這三個字,當即氣的不行。
白鴉神情自若,不停地夾菜塞進麵具下的嘴巴裏。
孫毅怒拍桌子,道:“你找死?”
蒲公英滿臉無辜,委屈的看著李桃,後者畢竟城府不淺,輕輕一笑,扯了扯孫毅的衣袖。
孫毅滿目煞氣,冷笑道:“孬種。”
蒲公英並不生氣,仍是嬉皮笑臉,看都不看孫毅一眼,隻是把目光落在李桃身上,上下遊曳,極具侵略性。
與李桃正對麵的白鴉暗中看了幾眼,心想此女心思倒是深沉,當即念從心生,緩緩抬起左腿,順著左側蒲公英的方向伸向右前方,觸摸到那雙纖細玉腿時,腳上力度增加,緩緩摩擦。
李桃的城府再深也受不了這種行為,渾身一顫,臉色通紅,猛然起身,怒瞪蒲公英,羞憤道:“登徒子。”
蒲公英又是一副無辜神情。
李桃自然不會相信,伸出纖纖玉指,指著蒲公英,卻氣得說不出話來。
作為始作俑者,白鴉氣定神閑。
孫毅不傻,大概是察覺到什麽,一把掀翻桌子,就要動手。
蒲公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連忙躲在白鴉身後,嘟囔道:“這脾氣也太大了。”
白鴉正氣淩然,冷聲道:“閣下這是何意?”
孫毅怒道:“桌底下做的那種勾當,還要我當麵戳穿嗎?你問他自己幹了什麽。”
白鴉轉頭,麵具下的兩隻眼睛裏滿是笑意。
蒲公英勃然大怒,吼道:“你是不是用腳去蹭她了?”
白鴉沉默稍許,重重點了點頭,望向一男一女,自責道:“對,不好意思,方才是在下的錯,不是我故意為之,實在是,實在是桌子太小。”
李桃自然不相信,隻當兩人是一丘之貉,目光仍是死死盯著蒲公英,後者欲哭無淚。
好在易然及時趕來,他滿臉詫異,問道:“幾位?這是什麽情況?”
沒有人說話,這種難以啟齒的事如何說得出口。
易然說道:“幾位不必為了點小事傷了和氣,若是有什麽得罪之處,請多海涵,權當是給我易然一個麵子。”
蒲公英連忙附和道:“易兄此言有理。”
易然哈哈一笑,說道:“相逢一笑泯恩仇,幾位就不要太過計較了,等下還得一同上山呢。”
場麵雖然不再劍拔弩張,但仍是有些沉悶,易然眉頭緊皺,相互給介紹了一番,當介紹到白鴉的時候,自然是那“範劍”二字,惹得孫毅一陣嗤笑。
果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六人沿著一條偏僻巷子,走到山道下方,孫毅突然問道:“易兄,婉妹呢?”
李桃神色微變,雖然掩飾的很好,卻仍是沒有逃過易然的眼睛,他輕輕說道:“舍妹此次回來有些不舒服,所以今日的上山尋筍,她是來不了了。”
孫毅麵色大變,本來想借著李桃來氣一氣那個追了很久都不曾到手的易婉,卻不想竟是連人都沒見到過,又不好直接離開,實在鬱悶。
李桃知道孫毅的心思,對於這個隻喜歡江湖女子的表哥,她隻能想著他在知道自己的苦心之後能夠回心轉意。
蒲公英點了點頭,道:“女人嘛,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大舅子不用擔心。”
孫毅第二次聽這個稱呼,倒也沒有當場發作,隻想著等去了山上,隨意找個緣由坑害一番這個口無遮攔的男子,權且當作今日的目標。
易然臉色微冷,沒有說話,徑直往山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