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死灰複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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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中最清靜的地方乃屬於慈寧寺了,特別是經曆了為皇叔顧承衍舉行的國禮喪葬之後。楊柳曼站在殿外莫名地想起了關於鐵血太後的種種傳說。

    娘娘,這殿外暑氣太重了,您還是不要在這裏久站了。”錦月關切地道。

    楊柳曼點點頭,走上前去,推開了殿門。

    太後上座,晉寧公主見是她來了便站起身朝她行了個禮:“見過宸妃娘娘。”

    楊柳曼點頭,上前也向太後見禮。

    其實從前除了每月例行問安,太後與她交集不多,或者說太後一心理佛,對宮中很多事已懶得過問了,隻是她聽說太後格外疼愛晉寧公主――這位忠臣之後。

    唔,”太後笑道,“我和晉寧剛剛說到你,你就到了。起來吧。”

    楊柳曼起身落座,丫鬟蓮心端來一杯茶。楊柳曼將茶接過品了一口,有些驚訝,她沒來得及說話晉寧便開口了:“剛剛我們正說到宸妃娘娘心細如發,壽宴上那麽細微的差錯也給看出來了。”

    楊柳曼微笑了笑:“這次真的不過是湊巧罷了。”

    皇太後說:“宸妃,朝兒對你寵愛,這次是湊巧,恐怕今後你會遇到更多更複雜的情況。榮寵過盛風頭太勁有時並不是什麽好事。”

    楊柳曼:“謝太後娘娘提點,臣妾會小心為上。”

    太後娘娘,”晉寧公主看了眼殿外天色說:“眼看和三皇子哥哥顧敏旒約好的晚宴就要遲到了,您不要岔開話題好不好,兒臣求您的事。。。。。”

    關於何恒哀家要仔細想想,你現在該去便去吧。”

    楊柳曼敏銳地發現了在提到何恒之時晉寧公主有幾分羞澀,隻是何恒是誰,她從未聽過。

    太後對這事似乎不再多說,做了個讓晉寧公主退下的手勢。

    晉寧公主撅了撅嘴,隻得退下了。

    佛殿中沒了晉寧公主清脆的聲音,一時安靜了下來。楊柳曼隱隱約約知道太後此次召見是為了什麽事,與立後有關,八九不離十。

    宸妃,你可品出這茶是從哪裏來的?”

    太後緩聲問。

    楊柳曼點頭:“回太後娘娘,這應是做茶的世家陸家所產出的名貴茶葉。”

    太後微笑著問:“是否與你在壽宴上進獻哀家的茶是同一產出?”

    楊柳曼笑了笑:“臣妾獻醜了。”

    太後說:“我本對你是滿意的,朝兒身邊很久沒有這麽細致又讓哀家省心的女子了。”

    茶香氤氳中憐心靜靜地立在一旁,楊柳曼抬眸瞧向太後,她知道,轉折之前的話都不重要。

    錦月和雲影立在楊柳曼身後,也挺直了脊背等待下文。

    隻聽太後道:“但是,哀家絕不會讓你成為皇後。”

    錦月和雲影麵色雙雙變了一變。

    楊柳曼沉默了幾秒問:“臣妾能問一句,為什麽?”

    太後對憐心示意了一下,憐心便上前關了佛堂殿門,從袖中拿出了一本泛黃賬簿呈上,錦月從她手中接過交給楊柳曼,與此同時,憐心向佛堂簾後說:“出來罷。”

    一位麵色憔悴的老婦人從簾後走了出來。

    楊柳曼翻開那賬簿時便明白了七八分,而看到那婦人時,便全明白了。

    太後道:“那日壽宴以後,我讓人去查了一下你失蹤十年內發生的事。”

    楊柳曼心內冷笑了下,為了防止這件事成為她的危機根源,她已對曾在牧野城花樓的人做了最隱蔽的遠避安排,若不是頗費了些手段又決心挖出點兒什麽他們絕查不到,看來太後這次是有備而來了。

    太後說:“這位牧野城花樓原來的老板已什麽都說了。”

    楊柳曼沉默了一兩秒,繼而看了那賬簿和老婦人一眼:“她說得事我並不否認,但我相信您既然已經查清楚了,就知道我在那裏時賣藝不賣身。”

    無論如何你都在花樓待過了,”太後冷聲,“哀家不允許一個棲身過花樓的女子玷汙還朝國體。”

    楊柳曼歎息了聲。

    太後循循善誘:“隻要你婉拒皇帝封後,哀家就不與你為難。”

    若臣妾說不呢?”楊柳曼沉聲。

    說不?”太後忍不住笑了,“敢對我說不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再說,你當朝兒知道了這事,還會對你寵愛如初麽。”

    楊柳曼故意等了等,等到婦人額上開始冒汗才說道:“臣妾可以答應,隻要這婦人和賬簿從此永遠消失。”

    皇太後目中閃過一絲冷厲:“希望你――遵守你的約定。”

    話音剛落,憐心忽然鬼魅一般消失,又出現在那婦人身邊,白刃一閃,那婦人甚至來不及驚呼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錦月和雲影麵色慘白,楊柳曼將掌中賬簿拿到燭火之上,火苗慢慢躥了起來。

    楊柳曼帶著雲影錦月從慈寧寺遠去。

    憐心問道:“您當真就這樣相信宸妃?”

    這宸妃並非池中之物,”皇太後望向天邊宮闕,“將李內侍,禁衛軍統領蕭何找來,就說這次圍獵之行,哀家有事囑托。”

    卿蘭芝的居所從烏闕宮搬到了靜心苑,她坐在桌邊拿起那侍女端來的茶喝了一口,忍不住將茶吐了出來,這分明是去年的陳茶。

    來人!來人!”

    卿蘭芝喊了幾聲一個侍女才慢吞吞地走了進來,卿蘭芝道:“給本宮重沏一壺茶來。”

    那侍女道:“娘娘,重沏一壺茶跟現在這壺也是一樣的,您這兒的茶葉就是這樣。您將就著喝吧。”

    卿蘭芝怒從心生,以往不覺得,現在才曉得什麽叫做虎落平陽,這些奴才一個個地分明勢利。不教訓教訓還得了。

    是麽。”卿蘭芝一抬手,將整壺茶潑在了那侍女身上,“現在茶沒了,可以重沏了罷。”

    正這時,門外忽然進來一人,這人卿蘭芝是認得的,是宮中一位主管雜事的內務總管李內侍。

    拜見娘娘,”李內侍身後跟著幾個端著各色器物布匹的,“每月月例送來了。”

    好。”卿蘭芝淡淡看那侍女一眼,“你先下去罷。”

    那侍女麵上粘著幾片茶葉,十分憤懣地退下了。李內侍使了個眼色,端盤子的便也退出去打點去了。

    多謝李內侍跑這一趟了。”卿蘭芝從袖中拿出個玉鐲,“這是一點兒心意。”

    李內侍笑嗬嗬地收下了,他左右環顧一眼,見沒人便說道:“娘娘可知,其實這些月例並非皇上旨意?”

    哦?”卿蘭芝假意驚訝,“那是。。。。?”

    不瞞娘娘,”李內侍說,“這些都是太後娘娘的吩咐。”

    卿蘭芝心下詫異,太後一直視她為恥辱,又怎會關照打點?

    李內侍繼續壓低聲音說:“太後的意思,國不可一日無君,更不可一日無後。。。。。”

    可是我。。。。。。”

    李內侍道:“沒什麽可是。”

    卿蘭芝看向他,既然他這麽說想必太後已經有了主意。

    夏末圍獵就快要來了。”李內侍說,“到時靜心苑中一切將會被安排好,娘娘隻需跟著蕭何蕭統領接應,混入圍獵軍中。”

    卿蘭芝深吸口氣:“太後要我做什麽?”

    李內侍從袖中拿出個小瓶,遞給她:“你隻需找機會將這東西給宸妃喝下?”

    這裏邊是什麽?”卿蘭芝接過瓶子。

    這――奴才隻是奉命行事,也就不知道了。”

    李內侍道,“奴才言盡,剩下的,就看娘娘了。”

    說罷他退出去,領著那班子人離開了靜心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