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著那人來到裏廳，不是很大，裏麵呈半圓形有兩排懸空的席位，上麵坐滿了人，有男有女，第一排當中坐著一個身著白色長袍的長者，滿頭銀發一雙虎目炯炯有神，頜下留著長胡，正在仔細地端詳著我。在長者兩側端坐著兩個中年男人，一身戎裝，但是比穿得像蟋蟀一樣的衛兵的戰鬥服要來的華麗和威嚴得多，這二人也在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看，那眼神就像刀子一樣在我身上戳來戳去的。

    後排中間，也就是白袍長者的後麵，坐著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胖子，戴著奇怪的寬沿兒大帽，正眯縫著他那雙小眼睛，目光閃爍地瞧著我，不知在打什麽注意。其餘的人也都在上下打量著我，不時交頭接耳地說著些什麽。

    領我進來的導引官，示意我在麵對兩排考核評判席的懸空椅上坐下，然後向年長老者敬禮並報告道：“議長大人，新界12號參考人已帶到。”那長者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引領官退了下去。我坐在椅子上環顧四周，除了坐在評判席上的人外，四周站滿了荷槍實彈的蟋蟀服士兵，這架勢好像是個軍事法庭而不是一次考核評判。

    “12號新界人，你的表現真是令人印象深刻，我們這裏還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你認為你是否通過了第二次考核呢？”長者左側的軍人問道。

    “我是來自新界的萬興裏，閣下。”我語調平穩地說道：“我認為自己在第二輪考核中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在那樣的環境下能夠讓更多的人活下來，才能通過我自己這一關。但是很遺憾，還是有人罹難了。”

    “我是元界的郗德將軍，12號。”那人陰沉著聲音說道：“直接回答我的問題，你認為自己是否能通過第二輪考核。”說罷，兩眼死死地盯著我。

    “通過了。”我明確地回答了郗德將軍的問題。

    “可惜，你並沒有通過。”郗德將軍不緊不慢的說道。

    我啞然一笑，心說：你就忽悠吧，沒通過，還叫我進來幹嘛，請我喝茶嗎？想到這裏，我嘴角不禁撇了一下。

    “你這個表情是不相信嘍！”長者右側的將軍發話了：“我是元界的燔堅將軍，你是對郗德將軍的話有疑問？”

    “很榮幸，認識兩位將軍。我不是不相信郗德將軍的話，隻是由郗德將軍來親自通知我考核結果，真是令我受寵若驚，這規格不免高了些。”我從容地回答道。

    “哈哈，這句話倒是很中肯。”燔堅將軍笑著說道：“不過，郗德將軍的話也是沒錯的，你確實是沒有通過第二輪考核。”燔堅將軍說到這裏，停住了，看著我。

    我沒做聲，而是直直地看著他，我知道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姑且看看他還會說些什麽。果然他又繼續說道：“根據評判席的投票，反對票比讚成票要多，所以你沒通過考核。但是，我們尊敬的弗裏奧議長大人，堅持給你一個複試機會，所以你就到了這裏。”說到這裏，燔堅將軍向身邊的白袍長者致意。

    弗裏奧議長向燔堅將軍微微點了點頭，看著我說道：“鑒於你的表現以及評判席出現的爭議，所以我們想聽聽你心裏的想法，然後再做最後的裁定。”

    “感謝議長大人的提議，我會將我的真實想法向您陳述的。”我向弗裏奧議長微微鞠了個躬說道。

    “蘭泰司務長，你先來問問他吧。”弗裏奧議長轉過頭向身後的胖子說道。

    那胖子坐直了身子，身體微傾地向弗裏奧議長致意，然後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是次界的司務長，蘭泰。因為你如果通過考核的話，下一輪就要到我們次界接受考核。所以，先由我提問題。”

    “你好，蘭泰司務長，請提問吧。”我依舊平靜地說道。

    “你在第二輪考核時，采用遊離意識體和動物身體交換的方式來結束考核，是不是違反了考核規則？”蘭泰細聲細語地問道。

    “據我了解，第二輪考核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既然沒有不讓這麽做的規則存在，也就不存在違規的問題，隻不過是以最小的代價，來完成考核的目標而已，利益最大化難道不好嗎？”我平靜的說道。

    “可是，你所說的‘利益’，卻是你們這些參考人的利益，這並不一定符合我們的利益呦！”蘭泰緊接著說道。

    “元界和次界，要想維護自身的利益，那麽一個穩定的新界是對元界和次界來說的是必須的，否則一旦新界出現了動蕩，對元界和次界也是不利的，而且我想這也是元界和次界準許新界人成為三界掮客的原因吧。所以。我認為我的行為恰當的。”我冠冕堂皇地講了一番大道理，而實際上元界和次界隻不過是擔心新界不受他們的控製或者說是僅受他們中的一方控製，而引起他們兩界的紛爭而已。

    “謔，你這個大道理講得不錯呀！”果然蘭泰也意識到了我想法“即便如此，元界和次界也不缺你一個新界的掮客，你還是不能說服我啊。”

    “既然司務長閣下，不願意聽大道理，那我就打個比方吧，您現在手裏已經有了很多趁手的工具，但是有人給你送來一把鋒利無比的利刃，你是要因為擔心它會割破的你的手指而棄之不用，還是再準備個刀鞘來使用它呢？”我反問道。

    “這個嘛，我想我會選擇後者，畢竟我們次界還是有能力來製作這個刀鞘的。”蘭泰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那麽，議長大人，我的問題結束了。”蘭泰躬身向弗裏奧議長說道。

    弗裏奧議長點了點頭，對郗德將軍說道：“郗德將軍，你再來問問吧。”郗德邊向弗裏奧議長致意邊開口問道：“剛才蘭泰司務長說了，次界是有能力製作這個刀鞘的，所以我們元界當然也能。不過，問題就在這裏，元界和次界分別有兩個刀鞘，而利刃隻有一把，而且這把利刃還是借來的，這如何處理啊？所以說，與其無法處理，還不如幹脆棄之不用，對此你又怎麽看哪？”

    這個郗德將軍的問題夠陰險，一下子就問到點子上了，他分明是在誘導我選擇站隊問題，而我選擇任何一邊，都是錯的，都是無法通過考核的。

    “元界、次界和新界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整體，而我的立足點是新界，我的底線是不損害新界的利益，既然三界是互利互惠的，自然也不會損害元界和次界的正當利益。”沒辦法又是一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拍了過去。

    誰料郗德依舊不依不饒地追問：“如果將來元界或次界的利益與新界的利益發生了衝突，或者更嚴重些說，發生了不可避免的爭鬥或戰爭，你將會怎樣做。”這真是**裸的無恥了，分明是讓我明確的表態了。

    我這個人別的沒有，脾氣倒是不缺的，所以我就直接頂了回去：“如果不幸如將軍您所言，新界與元界或次界發生了爭鬥或戰爭，那麽對於元界和次界的攻擊，我會先避讓三個小時，倘若過了三個小時，元界或次界仍是欲壑難填的話，那我也就無路可退了，隻能拚盡全力對抗了。”

    全場一片嘩然，席上的評審們騷動起來，更有甚者已經開始拍桌子了。郗德將軍大聲喝止道：“安靜安靜，我還沒有問完呢，等我問完再說。”場上的喧鬧聲才逐漸平息下去，然後他接著問道：“如果讓你通過了考核，你要如何感謝我們呢？”

    “我不會感謝這裏任何人，第一，這本就不是我個人的問題，而是關乎三界之間利益平衡的問題；第二，我能站這裏，在場的各位也沒給我tí gòng過任何幫助，所以我不會感謝在場的任何人。”我大聲地說道，把可能危險都拋到了腦後。

    “可是你現在這個身體是我們tí gòng的，而且還給了你能夠參加考核的機會，這不算幫助嗎？”郗德有些惱火了，他大聲地說道。

    “對於這兩點，我是得益於現在三界之間的hé píng。所以，我不會感謝任何這裏的任何個人。”反正話已經講到這個地步了，我也沒什麽好在乎的了。

    場上已不再是嘩然了，而是愕然加憤怒了，不知是被我說穿了他們的小心思，還是被我的態度所激怒，就像一群被人戳穿了戲法的小醜，如夏日的蟬一般，開始聒噪個沒完沒了。兩旁的衛兵們也從肩膀上摘下了強頻槍，對我怒目而視。

    “安靜——”弗裏奧議長終於發話了並張開雙臂，掌心向下地上下擺動著胳膊。場上的喧囂局麵這才平定下來。弗裏奧議長平靜地看著我說道：“萬興裏——新界人，答得好。事情原本就是如你所說的樣子，是你的坦率救了你，很好很好。不過，我希望你以後也能好好地為三界fú wù，不要有非分之想和非分之舉，想必你也知道，以現在新界的實力，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向元界和次界發起挑戰的。”

    “我明白，多謝議長大人的忠告。”我點頭致意道。

    弗裏奧議長也不再搭話了，他站起身來，在衛兵的簇擁下離開了。席上的人見議長大人離開，也都站起身來相送，然後開始陸陸續續地離開了。

    郗德和燔堅兩位將軍對我怒目而視，重重地哼了一聲，也轉身離開了。次界的司務長卻走到我的麵前，扔下來一句話：“我們次界再見吧，年輕人。我們那裏會為你準備比這個要好得多的身體。”然後就晃著胖大的身軀慢慢離開了。

    秋玥和曉波在剛才那個引領官的帶領下走到了裏廳門口，然後與他們交代了幾句也就離開了。秋玥和曉波走了過來，秋玥顫著聲說道：“你可真敢說呀，你拍幾下他們的馬屁能死呀！要不是弗裏奧議長大度，我們隻能回去處理植物人了。”

    “這是秦總囑咐的，我隻是照做而已。有什麽不對？”我祭出了秦總這麵大旗。“對，你就繼續這麽幹吧。”秋玥有點兒氣急敗壞地嚷道。

    “置死地而後生，令人佩服。”邸曉波讚許地說道。秋玥回過頭又向他嚷道：“你怎麽也說這樣的瘋話，真是不可理喻。”

    “他要是說了半句言不由衷的話，議長早就下令把他給幹掉了。”邸曉波認真地說道，看得出他也是心有餘悸。

    而我又何嚐不是呢？誰知道在接下來的次界還會遇到什麽奇葩的事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