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嚴姨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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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強的話沒錯,他的確住得很差。作為一個工地守材料的老人,老板並沒給他多好的待遇,一間狹小的毛坯間就算是一個住處。這個房間隻有七八個平米,放了一張長兩米,寬一米的木板床,床上有一條已經破舊發亮的涼席,一塊紅色的磚塊用一條破敗的灰色毛巾包裹著,被當成了枕頭放在床頭;床對麵有個小木桌,桌上擺了一台老舊的電視機,一看就是廉價買來的二手貨;毛坯間的門口有一個燒蜂窩煤的爐子,爐子上放著一口黑色的鐵鍋,是童強平常燒飯做菜之用,在爐子的旁邊還有一個嚴重熏黑的熱水壺,童強就用他偶爾燒點熱水喝喝。
這就是一個工地看守的全部,常年四季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童強一直都任勞任怨、勤勤懇懇,可是每月800元的工資根本難以為繼,就算他省吃儉用,一年下來也積不了幾個錢,直到最近半年,童強換到現在這個工地,靠拾撿一些廢銅爛鐵和廢棄塑料瓶,才慢慢地積起了一些餘錢。
金發男人跟隨童強一起進入房間,他一點不介意房間的簡陋,爬上床倒頭就睡。童強能感覺出這是一個受過傷的男人,他沒去打攪他,自顧自收拾地上隨處散放的鐵絲、銅絲、塑料瓶,整出一個可以容人走路的空間。
收拾幹淨之後,童強坐到床邊,拿出一把破舊的竹扇,輕輕搖動著手腕,為金發男人打扇。
夜深了,辛苦了一天的工人們都紛紛進入了夢鄉,工地上傳來輕輕的鼾聲。金發男人從沉睡中醒來,他翻轉身看到一個慈祥的老人倚著牆,坐在床邊上睡著了。這樣的姿勢對於一個老人家來說,第二天醒來一定會腰酸背痛,金發男人輕輕走下床,把老人小心翼翼放到床上,找了一件衣服搭在他的身上。
趁著月色,金發男人來到頂樓,這是一處在建的高層,還沒完全建好,總共六層,基本的框架已經成形,水泥、鋼筋隨處可見。金發男人找了一個角落,仰望天空,坐了下來。
這個金發男人就是大金。
自從那日從空中掉下來,失去司徒允兒的消息後,他就如行屍走肉般朝著允兒可能離去的方向行走,也不知走了多少天,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他沒有吃過一口飯,也沒有喝過一口水,直到身體支撐不住,自己暈了過去。
在那行屍走肉的日子裏,他的心如刀割一般的痛。李家寨全體村民因為自己無端出現慘遭滅門,而唯一幸存的姑娘被神秘女子抓走後也下落不明。現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回司徒允兒,不管上刀山還是下火海,他也要盡自己的一切所能找到她。
大金握緊了拳頭,這是他堅持下去的唯一理由,可是一想到司徒允兒如今音訊全無,自己又不知道從哪裏去找,心裏不禁悔恨不已。
就在大金獨自一人坐在樓頂自怨自艾時,耳中傳來一陣輕微的交談聲。
“老賈!你看這怎麽辦啊?這老童頭一日不走,我就寢室難安啊!”一個公鴉噪音的中年婦女語含焦慮地說道。
“你慌什麽?”被“喚作”老賈的男人斥責道,“老板不是說了,再有半年就叫這老頭滾蛋了,你急什麽急?”
“可是……他一直在我麵前晃,我心頭就嚇得慌。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兒子可是我一手害死的,現在讓我每天對著他爹,我能不慌嗎?”女人帶著哭腔說。
“你亂說什麽?誰說你害死他兒子了?他兒子是短命鬼,自己把自己送了命,什麽時候和你有關了,你不要亂嚼舌根。”
“可是那根鐵棍明明是我……”女人說到一半,忽然被人蒙住了嘴。
“你不要命了?不是讓你別亂說,你還亂說,小心死了都不知道怎麽死的。”老賈怒聲道。
“你弄疼我了,”女人聲音再次響起,“我又沒去和別人說,也就和你叨叨。老賈啊!你就幫幫老妹兒這個忙,和老板說說,讓他把老童頭趕走吧?”
“老板都已經把話說出去了,現在又來改口,你這樣會讓老板很難做知道嗎?何況工地上的看守連七十歲的人都大有人在,他老童頭六十還沒到就要把他辭退,這很難說得過去啊!”
“這不就老板一句話的事情嗎?”
“不行!!”老賈一口回絕。
“好啦!你這死鬼。”女人的聲音忽然變得魅惑起來,“隻要你肯答應幫我這個忙,今晚我是你的。”
接著聽到窸窸窣窣tuō yī服的聲音。
“你……你……”老賈一愣,隨即嘿嘿淫笑道,“你這個sāo nǚ人,好吧!老哥就幫你一次!”
**之音開始回響在這個寂靜的夜晚,大金聽到這裏,實在聽不下去了,悄悄從樓頂返回了童強的小窩房。
童強睡得很死,佝僂瘦小的身軀蜷縮成一團,他完全不知道背地人有人正在算計他,通過剛才那對男女的對話,大金隱約知道童強可能有個兒子,隻可惜他的兒子已經死了,而害死他兒子的可能就是那個女人。
明天要好好和童伯談談。
大金如是想著。
第二天一大早,大金和童強一起醒來,大金躺在地上,在身下墊了一張大報紙。
“童伯早!”大金從地上蹦了起來。
“你怎麽睡地上了?”童強拍了拍大金的肩膀,開心地說道,“不過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不好了,不好了!”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呐喊聲,一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快速跑了過來,對著童強大聲喊道,“童伯!出大事了,咱們……咱們工地上有人死了!”
“什麽?誰?是誰?!”童強臉色大變,快步衝到門口。
“是嚴姨!”年輕人剛進門,便一把拉起童強就往回跑。
童強也不耽擱,示意大金一起跟上,隨著年輕人跑了出去。
路上,童強邊跑邊問年輕人:“到底怎麽回事?你們在哪裏發現的?”
“就在對麵那幢樓的二樓,具體情況我們也不清楚,我們當時正準備開工,發現嚴姨很不正常地躺在角落裏,走近一看,才發現人已死了,看情形像是被人用手掐死的,而且……而且……”說到後麵幾句,年輕人語氣變得支支吾吾起來,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而且怎麽了?”童強不耐煩地催問道。
“而且她死的時候,什麽……什麽衣服都沒有穿!”年輕人很尷尬地回道。
“什麽?”童強腳步一頓,停了下來。
此刻他們已然來到了二樓,看到七八個建築工人正遠遠地看著一具白花花的屍體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是嚴姨啊!怎麽被人殺了?”
“她不是給我們做飯的食堂阿姨嗎?她這是和什麽人有仇啊?”
“話說嚴姨人年紀是大了點,身材倒還可以,你瞧這白花花的肉。”
“變態,你小子能對嚴姨尊重一點嗎?”
童強分開眾人,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蓋在了屍體上。
“報警了嗎?”童強問周圍的幾個工人。
“已經報了。”眾人指了指瘦高年輕人,那個告訴童強消息的年輕人,“小劉是第一個發現的,他先報的警,然後才去叫的你。”
劉姓年輕人補充道:“童伯!我也告訴工頭了,他應該馬上就會到了。”
說曹操,曹操到,一個精瘦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他的頭發蓬鬆,雙眼浮腫,眼圈發黑,看上去似乎一夜未睡,中年男人吹了吹自己的八字胡須,很不滿意地大聲叫嚷:“誰讓你們報警的?還不嫌丟臉嗎?”
“賈頭!這事有點大,小嚴她死了。”童強把中年男人拉到一邊,指著旁邊的屍體說。
“賈頭?”大金眼睛一亮。
昨晚的老賈?還有這個嚴姨,是他們兩個嗎?
大金看向那個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