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血色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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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辰與卓逸正騎馬沿路而行,路旁皆是一望無際的原野。此時碧空如洗,天氣微涼,正是秋高氣爽的好時節。二人正走著,忽然,陸辰的靈識察覺到有人接近,隻見後方遠處一隊車馬正徐徐而來,顯然是某一商隊。
此刻他們走的雖說是官道,但卻也因遠離城鎮而顯得荒涼,一路上也沒遇見幾個過路人,碰上這商隊,也可以說是頭一遭。陸辰不動聲色,隻等那商隊再靠近一些。
過了一陣,卓逸回過頭來看了眼陸辰,顯然,那商隊此時已經進入他的靈識覆蓋範圍。陸辰朝他輕輕點了點頭,別的並未多言。不過這些時日培養的默契,已讓兩人可在一舉手一投足間知曉對方意思。
那些車馬很快就進入了兩人肉眼可見的視野範圍,而對方自然也已經看見兩人,商隊前進的速度霎時慢了下來,以更為緩慢的速度接近陸辰與卓逸。
有一個中年大漢首先騎馬追了上來,行至陸辰與卓逸身後不遠處,高聲說了句:“前麵的兩位小兄弟。”
陸辰和卓逸裝作後知後覺一樣,這才勒住馬匹扭過頭來。裝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打量著那中年人與其身後綿延的商隊車馬。
這商隊進入陸辰靈識範圍時他便已經知曉其中隻有兩名修士,且不過是蘊靈境中期修為,自己與卓逸境界皆是遠高於那兩名修士,所以就連靈識也未讓那人察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就裝作普通人,與這商隊也不過擦肩而過一麵之緣罷了。
那漢子又策馬向前走了幾步,徐徐停下,衝兩人抱抱拳,說道:“兩位小兄弟這是在趕路?不知道要往哪裏去?”
卓逸也算是經曆不少世事,此時裝成初出茅廬的少年人模樣也顯得很自然,隻見他瞪了瞪眼睛,朝那人道:“你又是何人?”這荒郊野嶺的,誰又會一上來就對陌生人自報家門?
那漢子歉意地笑了笑:“我叫申濤,乃是天隆鏢局的鏢師,此次是護送商隊前往臨天城的。此刻碰上兩位小兄弟,也是想看看能否結伴而行,故來一問。”
臨天城?聽見這三個字,陸辰和卓逸心中皆是一動,這不正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嗎。雖說臨天城乃卓氏所居之地,城中多數人皆是修士,但也有不少凡俗商人來往其間,做些買賣。
陸辰抬眼再看那車隊,卻並未看見鏢局旗幟。他心中倒覺得奇怪,這鏢局七域中也有,可無論是凡人鏢局還是修士接鏢,護送之時都會打上自己鏢局的旗幟。怎麽難道這九千億凡塵界的規矩不一樣?
從外貌來看,卓逸是要比陸辰年長幾歲的,所以兩人之前的對視也是確定了由卓逸來答話應對。卓逸便衝申濤點點頭,不軟不硬地抱拳道:“我們也是要前往臨天城的。”他卻並未回應申濤所提出的結伴邀請。
聽見卓逸的話,申濤不禁眼前一亮,說道:“果然是緣分,恰巧大家都是趕往臨天城,不如就結伴同行吧。看眼下的狀況,要到臨天城怎麽說也得再走一個多月,這路途漫漫,人多了彼此也能有個照應。”
卓逸下意識地瞟了眼陸辰,後者卻全無表情一言不發,意思是讓卓逸自己來決定。其實是否與這些人同行陸辰並不在乎。
與之同行前往臨天城,更能掩護自己與卓逸。在之前的路上,青山宗的人並不是沒有出現過,但陸辰憑借著強大的靈識總能提前知曉、巧妙避過。但這些人身份不明,目的未知,與之一同前進也有可能會節外生枝。如此,既然利弊參半,那就隨意吧。
卓逸略頓了一下,旋即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走吧。”他也考慮到這人無緣無故前來示好可能有詐,可在他心中,能遮掩自己與陸辰身份,平平安安順利到達臨天城才是最緊要的事情。
況且縱使有詐,憑這些個凡俗之人,給他們再大的手筆,也難以觸動修士分毫。奇怪的是卓逸卻似乎並未查探出這商隊中修士的存在,本來按照他蘊靈境圓滿的修為,應該輕而易舉地就能感知到那兩名修士的存在,可如今他卻仍然以為這商隊中的都是些普通人。
聽到卓逸的答話,申濤點了點頭,臉上雖然沒什麽情緒的起伏,然而觀其雙眼便可看出其中的欣喜之意。觀之如此,卓逸與陸辰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是提起了幾分謹慎之心。
這人,究竟是因為熱情好客,結識了新的同伴而欣喜,還是因為另有圖謀,見卓逸順著他的意思“上當”才暗自竊喜的?
無論如何,陸辰和卓逸策馬前進,隨著申濤走向了那商隊。
“還不知道兩位小兄弟如何稱呼?”申濤邊走邊問。
卓逸不假思索答道:“我叫周立,這是舍弟周成,我二人乃是前往臨天城投奔親戚,以後打算在哪兒行商的,這一路上可就多多仰仗申大哥的照顧了。”
卓逸故意將自己表現為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恨不得一口氣把自己全部身家都交代出去的樣子,為的也就是先行示弱,讓這人放鬆警惕,日後若真有什麽陰謀動作,因為輕視他兩人,也不會太過小心暗中進行,反而更容易露出馬腳。
這也就不得不讓陸辰佩服卓逸的小心謹慎了,自己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還是個莽撞無知,年少輕狂的小修士呢。對於七域中的修士而言,真正的成年時間是在一百歲左右,除了散修,但凡家族修士都是在一百歲以後,修煉小有成就才能離家曆練。
這也是對年輕修士的一種保護,是保證青年一代修士能夠順利成長起來的重要措施。不然,如同這九千億凡塵界中的修士一般,年紀輕輕就咋咋呼呼跑到外麵東闖西闖,不小心便會隕落,又如何能夠順利成活,成長為一代強者?
當初的陸辰,也是在家中待到了一百歲才離開的,而當他二十年後回家探望時,卻得知父母已然身亡。陸氏一族也曾經顯赫過,不過到了陸辰父親這一代,整個陸家也隻剩下了他們一家三口。
父母一死,陸氏相當於滅族。父母的死,來源於父親年輕時與人結怨,時至今日竟被那人殘忍殺害。陸辰埋葬了父母後便一走了之,再也未曾回過家。但在若幹年後,他卻用那弑父之仇仇人一家上下所有老少的鮮血祭奠了自己的父母。
那一日,陸辰雙手空空地走向那人家族宅院,從門口護衛開始,盡數殺伐,一個不留。那一日陸辰確實是殺得天昏地暗,他的眼睛中幾近被鮮血填滿,目光所及之處仿佛隻有血色。
到了最後,殺害了陸辰雙親之人已經氣息奄奄,陸辰也渾身浴血,那仇人的一個小妾抱著他剛剛滿月的兒子跪在陸辰麵前,哭泣著請求陸辰放過這孩子一命。母親痛苦的哀求,孩童無助的啼哭,充斥著陸辰的耳膜。
稚子無辜,可在修士的世界裏,一時的放過就可能釀成日後大患。陸辰從那女子懷中接過孩子,毫不猶豫,抱著那孩子隻手了結了他母親的性命。而後,陸辰當著孩子父親,自己仇人的麵,單手舉起那孩子,直接拋向一旁的牆壁。
一道血印登時出現在那牆壁之上,孩子裹在繈褓中幼小的身體單薄無力的掉落在地上。孩子的氣機一瞬間便全部消失。
那個父親躺在地上,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注視著著一切,最終閉眼歸去。那人死前眼中再未有什麽猙獰仇恨,餘下的隻有無奈hé píng靜。
年輕時的爭執不過一點小事,他卻偏偏要置人家於死地,還殺死人家妻子。如今自己一家被人家兒子屠盡,又能怨誰?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或許他最悔恨的就是當初沒有將眼前這個人也一並殺除。
後來有人來到那宅院,看見滿地屍首,還有那嬰孩屍體,便將事情宣揚了出去。連幼子嬰孩也不放過,這該是怎樣的鐵石心腸?陸辰魔君的凶名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傳揚的。
對於陸辰而言,殺死那孩子的時候他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在外麵曆風霜,經曆無數人心險惡,根除後患已經成了他的一種習慣。他不希望因為自己放過了這個孩子,日後自己若再有家庭之類,也被這孩子殘殺。
這就是那七域中的魔君陸辰,殘忍無情。可是到這九千億凡塵界不過短短五年,陸辰卻變得和以前不那麽一樣了,從他的身上,似乎多了幾許人情冷暖的影子。
以前的陸辰最忌情感愛意,不想被此拖累,傷了自己也傷了旁人。但現在他活著,就是為了那份愛,為了回應婉卿癡戀他千年,枯等他千年的那份愛。
收回思緒,陸辰自嘲的笑笑,也不知道是老了還是怎麽了,他這些年怎麽這麽喜歡回憶往事,明明都是些以前不願輕易觸及的記憶。
看著申濤領了兩個過路人回來,這商隊中其他人也並未多說什麽,隻有一個看似領頭的人與申濤耳語了幾句,多看了陸辰卓逸二人兩眼,別的也沒怎樣。
兩人混入商隊,也就安然跟著商隊前行。不過兩人的靈識皆是展開,全麵籠罩著這整個商隊,以免出現什麽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