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嘈雜混亂的大殿中，磨礪過後閃爍著寒光的長劍架在了大臣們的身前，披盔戴甲的士兵站在了堂皇大殿之中。

    “叛逆！亂臣賊子呃——”某個大臣怒目圓瞪，手指顫抖地指著站在王座旁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扔下來的長劍穿透了他的胸膛，在其他大臣驚恐的注視下，他倒在了地上，至死不瞑目。

    楚煜回過了頭來，彎腰抓起了那具無頭屍體的衣襟，手上發力把屍體扔了下去。

    屍體落到了台階上，然後繼續滾了下去……

    最終，他的腦袋和身軀卻是拚接起來了，身上的黃袍與那驚恐的麵容也表示了，他就是這個國家的皇帝，但是，現在應該可以稱呼他為先皇了。

    空洞的雙眼凝視著前方，猙獰的麵容把‘他’的兒子給嚇了個屁滾尿流，當朝太子已經哭出來了，但是並不是因為悲慟，而是因為恐懼。

    楚煜嘴角帶笑，似是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身子往後一坐，做到了那‘皇位’之上。

    “押下去，關入天牢……”楚煜瞥了一眼那些被士兵用兵戈架在脖子上的‘大臣’們，輕笑了一聲，“不日問斬！”

    待那些‘大臣’們都被押下去，隻剩下寥寥數人之後，楚煜長出了一口氣，癱坐在了這個王座上。

    他抬頭看著這‘冠冕堂皇’的大殿，如此的金碧輝煌，如此的璀璨奪目，可惜終將成為泡影……

    良久之後，楚煜才苦笑一聲道：“老爺子，子恒，讓你們陪我一起遺臭萬年……真是委屈你們了。”

    現在這大殿中也沒多少人，更何況，他們都是‘亂臣賊子’，現在這種時候也用不著講什麽禮數了。

    楊老爺子笑了笑，搖搖頭道：“王爺說笑了，現在這大楚，若是沒了您，可能真的就要‘亡了’。以陛下的性子，怕是那群北方蠻子的兵還沒到城下就逃了，撇下京都這八十萬百姓……嗬，大楚可是有過‘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但是都挺過來了，若是讓陛下逃了，可就是讓百姓心死了，還何來的‘大楚’？”

    亂臣賊子，不管他們怎麽關心大楚，他們都隻不過是一群亂臣賊子而已，砍了皇帝的腦袋，之後可能還要砍了太子的腦袋，還要砍了站在‘黨派之爭’最前頭的那群人的腦袋……

    北方那群長著一個野獸腦袋的蠻人下來了，一路攻下來了，攻城拔寨他們不熟悉，可是逃跑和欺軟怕硬可是現在的大楚官員最為熟悉的，拜他們所賜，那些蠻子隻不過花了八個月，就差不多打下了半個大楚的版圖。

    若不是還有一些‘有誌之士’，可能這個時間會更短！

    “王爺，說實話。”子恒一拱手，麵無表情地說道：“我並不看好三皇子，也不看好南邊的那群窮奢極侈的家夥，就算三皇子逃到了南方，大楚說不定也隻是苟延殘喘而已。”

    “哈，子恒，我就喜歡你這一點！”楚煜拍手一笑，但是很快卻又斂起了笑容，歎息道：“不過太實誠也不是什麽好事，注定有人要死，注定有人要成為另外一個人的fù chóu目標，老大自從老二戰死沙場之後就開始一蹶不振了，整天提心吊膽的，現在更是廢物一個，也沒有了再造的可能，除了老三，誰還能保住這個國家？叛逆隻能我來做，這個國家太腐朽了，需要來一次大清洗，皇兄沒那膽子，所以隻能我來做了……而且我活了三十多年，也算是活夠了，敬仁才不過十二，有那幾個老爺子的幫助，應該能成長起來吧？”

    楚敬仁是他的侄子，先皇膝下排行第三，二皇子死了，太子又太窩囊，老三算是有點膽子，也有點天賦，有了那幾個舊臣老將的幫助，固守南方應該沒問題。

    先皇是楚煜兄長，奪嫡時殺了不少弟兄，可是對於楚煜這個在他登基之時也才不過兩三歲的孩童不錯，算得上是一個好兄長。

    可惜，卻不是一個好皇帝！

    被關進天牢的那些個‘大臣’沒幾個好東西，他不可能把所有人的頭都給砍了，不然這個國家誰來治理？

    再過幾天，北方那些長著獸頭的蠻子就要兵臨城下了，演戲要演全套，不隻是要演給別人看，還要演給他的那個侄子看！

    楊老爺子不算是三朝元老，但是現在楚煜砍了兄長的頭，自己坐上了這個位置，楊老爺子也就算得上是三朝元老了。

    楊老爺子對大楚忠心耿耿，但卻不是對‘先皇’忠心耿耿，不然他也不會陪著楚煜胡鬧、送死……

    “我生平最好的除了酒與美人之外便是‘賭’了……”楚煜靠在王座上，呢喃道：“這次便是賭國運，拿這王都和六十萬百姓的性命來賭……老爺子，子恒，你們覺得我這次能贏嗎？”

    楚煜雙眼無神的看著他們，楊老爺子和子恒心中也有幾分沉重——封城，然後隻讓那幾個舊臣老將帶一隊精兵把三皇子挾帶出去，不管怎麽說，拖著六十萬百姓一起死，都是一個罪孽！

    楊老爺子捋了捋白須，反問道：“王爺可還記得當初您第一次見到那些蠻子的情形？”

    楚煜麵色一變，咬牙切齒道：“生吞活人，同類相食！”

    “若是我們沒能把那群蠻子擋在王城下，讓他們入了南方的話……那群窮奢極侈、矯揉造作的家夥的本性如何，王爺該不會想不明白吧？”

    楚煜臉色陰晴不定，良久之後才深吸了一口氣，身子往後一靠，整個人都散發出了一種頹廢的氣息，隻聽到他無力的歎道：“你們下去吧……戲要演全套，我可是叛逆，接下來該怎麽做，我已經明白了。”

    楊老爺子和子恒對視了一眼，對著王座上的王爺拱了拱手，離開了這空蕩蕩的堂皇大殿。

    …………

    “報——”

    ‘終於來了……’楚煜一拍桌子，看著下麵神色各異的文官武將們，眼中寒光一閃而過，“諸位，隨朕出戰！”

    這些人，誰都不能跑，都得死！

    一個個都‘風流倜儻’、‘高潔傲岸’，看他們麵對那些蠻子的時候，是否還能保持現在這副模樣！

    一個個在朝堂上對蠻子們‘口誅筆伐’，都是紙上談兵，可是誰有那個能力？

    他們能舞文弄墨他倒還信，真讓他們帶了兵……嗬！

    以他們那被掏空了的身子，恐怕連劍都拿不起來了吧？

    不管從什麽方麵來看，大楚都像是要完了。

    南方那邊，自己也派了不少死士，足夠在他侄子到達江南都城之前幹掉一些家夥了。

    大楚的半壁江山能丟，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隻要敬仁能夠養精蓄銳，以大楚多年的底蘊，還是能夠恢複過來的，到時候那群蠻子怎麽可能是大楚軍隊的對手？

    但是他不確定，他能為敬仁拖多久……

    披盔戴甲上了外城的城牆，他們便看到了那一條黑線，正在不斷逼近的黑線。

    更近一些，他們就看到了似是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風沙一般，‘零零碎碎’的難民群體——那一條黑線，就是被‘狼虎’蠻子們驅趕而來的難民。

    雖然先前就清楚那些蠻子是吃人的，他們也早就接到了消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看到這一幕，楚煜還是臉色難看了起來，其他人的臉色也不怎麽好。

    再近一點，很多沒有見過蠻族的人，總算是明白了他們為什麽被叫做‘狼虎’，還說他們會‘生吞活人’了。

    這不僅僅是指他們的心狠手辣，還指他們的樣貌，因為，那就是事實！

    楚煜看到了天上那翼展五米的雄鷹，他也知道，那是那些蠻子特有的斥候。

    “子恒。”

    子恒應聲向前，手上拿著一張大弓，他往弓弦上搭上了一支箭。

    聽著風聲，聽著鷹唳，響遏行雲的鷹唳使得其他人兩股戰戰，他卻毫不動搖。

    緊緊盯著天空上的那隻雄鷹，以及坐在雄鷹背上的那個‘人’。

    嘈雜的聲音入了耳中，少數是來自前方，而多數，則是來自於身邊……

    子恒鬆開了繃緊的弓弦，平日裏吊兒郎當，此時也成了驚弓之鳥的衛兵們被嚇了一跳，官員們也被嚇了一跳，現場能夠保持冷靜的，就隻剩下楚煜和楊老爺子了。

    一箭穿雲，一箭雙雕——帶著驚慌的叫聲，雄鷹從天上掉了下來，坐在雄鷹背上的蠻族沒穩住身子，也掉了下來，甚至雄鷹在撲朔翅膀垂死掙紮之時，他就已經墜落到了地上，摔成了‘一片’，屍骨無存。

    除了那些衛兵和官員之外，沒有人會去在意那一具屍骨和那一灘血肉，對於難民來說，他們還疲於奔命，來到了王都腳下就有可能會得救，對於那群蠻子來說，斥候死就死了，他們以前每次和大楚作戰的時候都會死上幾個斥候，之前一路攻下來的時候沒死幾個斥候，他們還感覺到了有些驚奇呢！

    而子恒射出那一箭之後也就不再在意了，畢竟也沒有什麽好在意的。

    “咳咳……”子恒把咳出的血隨意在衣甲上擦了擦，把大弓遞給了在一旁等候的侍從，對著楚煜的背影拱了拱手，“陛下，臣，還剩兩箭。”

    “等等吧……”

    這時，那些官員才回過了神來，但卻顯得手足無措，因為，那些難民已經要到了城腳下了。

    楚煜嘴角彎起了一個譏諷的弧度，但是他背對著所有人，他站在了所有人的身前，沒有人看到他的這一笑。

    “殺了！”

    “啊……啊？”那些士兵和官員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楚煜板著臉轉過了頭來，厲聲喝道：“沒聽到嗎？我說，殺了！”

    “可是，這……”

    “我說——”隻是一瞬間，楚煜就變得如同惡鬼一般的猙獰，惡狠狠地說道：“殺了！”

    看著士兵們生疏的把守城器械拉了出來、架好，楚煜嗤笑了一聲，這就是大楚啊，敵人都打到家門前了，居然還沒有把守城器械拉出來，而且那些器械看似光鮮，可是內裏究竟是怎樣的腐朽？

    真惡心，包括自己在內——真tm惡心！

    楚煜忍住沒有讓自己吐出來，可是有幾個‘嬌生慣養’的幾個士兵和官員居然真的吐出來了，這讓楚煜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這些人連血都沒見過，這還是他認識的‘大楚’嗎？這樣的大楚，還有拯救的價值嗎？

    想了想，他自嘲的笑了笑，什麽價值？差點忘了，這一切的開端不都隻是因為自己的私欲而已嗎？因為他想要賭國運，然後拉上了和自己一樣的一群人，自顧自的就開始行動，這不都是自己的私欲嗎？哪來的什麽價值？

    他看向了遠方，難民群的後麵，那群長著皮毛，還頂著一個野獸腦袋的蠻子也在看著這裏，還對著他們指指點點，他們‘討論’時的咆哮聲，這裏仿佛也聽得到。

    真正的有誌之士早就被他用計送出去了，那些隱約猜到了真相而不願來的官員被他滿門抄斬了，要說他們沒有在皇家內衛那裏留下什麽案底，那是不可能的，不能放走就是不能放走，他們不想死也得死。

    現在還跟在楚煜身邊的，除了子恒和楊老爺子之外，都隻不過是一群酒囊飯袋而已。

    上層階級壟斷了高位，他留給楚敬仁的除了那幾個舊臣老將之外，還有那些鬱鬱不得誌的寒門士子，不管怎麽看，那些寒門士子都比這群酒囊飯袋有用，況且他還有一群朋友……

    他早就為楚敬仁鋪好了路，該怎麽去走是他自己的事，而他楚煜要做的，就是把這群蠻子擋在這裏！

    “嘿，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我楚煜這一生就完成了兩件事——不虧！”楚煜看著遠處射來的箭在眼中不斷放大，但是仍然敢慢條斯理的自語著，因為他還有依仗。

    一道銀瀑降下，挺直了身子的楊老爺子擋在了楚煜的身前，他把斬馬刀往肩上一扛，朗聲笑道：“哈哈哈，不虧，確實不虧！沒想到我楊靖還能有重上戰場的一天，確實不虧！”

    身後的那些酒囊飯袋麵麵相覷，其中一人頂著其他人的注視咬牙上前一步，硬著頭皮對楚煜拱手道：“陛下……”

    楚煜抬起手，讓那人止住了話語，他溫和地說道：“朕知道你們想要問什麽，守城三天，隻需要三天……”

    ‘之後，任你們離去。’

    雖然楚煜沒有明說，但是他們都是這麽認為的，雖然他們也知道自己‘沒多大能力’，但是終歸還是‘有些能力’的，所以楚煜‘還需要他們’。

    城下哀鴻遍野，可是那些得到了楚煜‘承諾’的官員們卻麵色紅潤，不似之前那麽蒼白了……楚煜眼中閃過一絲陰霾，果然，這些人都得死！

    …………

    “陛，陛下……”官員們‘可憐兮兮’地看著楚煜。

    楚煜微微一笑，問道：“我有說過會讓你們走嗎？”

    “啊？可是，不是三天……”這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楚煜一劍削了腦袋。

    噴灑的鮮血沾到了那些人的臉上，但是他們已經陷入了呆滯，似是沒有絲毫感覺。

    大火在城中燃起，王都已經被蠻族圍住了，他們之所以會有之前的表現，那是因為他們身邊還帶有護衛，護衛能夠帶著他們殺出重圍，其他三麵守兵甚多，這裏就像是楚煜特意留給蠻子們的lòu dòng，但是蠻子們不會在意，因為這一麵城牆上站著楊老爺子和楚煜，還有‘剩下兩箭’的子恒，三個強者頂得上數百精兵。

    蠻子要集中力量要從這裏攻入王都，所以楚煜把子恒派往了南城門……

    “朕可沒有說過三天之後就放你們走啊！”楚煜笑得格外的燦爛，這隻是其中的一個原因，“朕什麽時候說過要放你們走的？”

    子恒兩箭破開了蠻子們的重圍，王都剩餘的三分之二的兵力全都在這了，在他身後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百姓們麵帶迷茫，軍官們卻是明白了些什麽。

    “咳咳，你們走吧，能走多少算多少……咳咳！”子恒臉色大變，鮮血止不住的從喉嚨中湧出，話還沒說完，他就倒在了地上。

    可是至死，他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楊老爺子歎了口氣，搖頭道：“王爺，你還是不夠狠心呐……”

    楚煜拭去了劍上的血，臉上的鮮血卻讓應是很爽朗的笑容顯得格外猙獰，“假仁假義假慈悲罷了，就一個南門，城中百姓這麽多，又能逃多少呢？無傷大雅！那群蠻子被咱這麽耍了一通，以他們的性子，現在怕是快要暴跳如雷了吧？”

    幾十具屍體倒在了他的身後，有些是被他殺了的，有些純粹是被自己給嚇死的，由此可見，他的先見之明究竟是有多麽的正確！

    楚煜和楊老爺子把頭轉向了城外的方向，一隻直立的斑斕大虎站在了女牆上，咧著嘴麵對他們兩人。

    楚煜又笑了，念頭通達之後他變得格外的神經質，就像是在現在一樣，“哈？就你一個？再怎麽說，我可是明麵上的中原第七，一個哪裏夠我殺的？”

    “老爺子我雖然老了，但是shā rén如吃飯——吃頓飯還是不需要別人喂的！”兩人獰笑著走了過去……

    越來越多的蠻人爬了上來，越來越多的士兵死去，但是，死在他們手下的蠻子也越來越多。

    憤怒的咆哮聲傳入了耳中，楚煜笑得愈發暢快，楊老爺子因為腰閃了一下，已經死在了一個蠻子的手下，現在還站在這麵城牆上的大楚人，就隻剩下他一個了。

    一個比其他普通蠻族更加壯碩的身影從蠻子們的後麵衝了過來，把擋在他前麵的蠻子都給撞開了，然後他來到了楚煜的身前！

    楚煜看到了他臉上的怒容，笑得更開心了，可惜的是楊老爺子沒能看到這一幕，不然他會走的時候會更開心。

    寶劍已經鈍了，楚煜反手把劍刃從屍體內抽了出來，劍身一轉就是一個力劈華山，剛剛衝到他身前的牛頭蠻子擋都擋不急，被這一劍劈成了兩半，但是，劍也斷了。

    楚煜隨手扔掉了這半把劍，沒有了劍，他還有拳腳，身為明麵上的中原第七，怎能不會一些拳腳功夫呢？

    雖然已經傷痕累累，但是喊話的時候仍是中氣十足：“你們覺得我給你們留了什麽？沒有！什麽都沒有！”

    大火在他的身後燃燒著，從王城開始燃起的大火已經蔓延到了全城，什麽都燒著了，耳邊似乎還傳來了被他擊落到城牆下的蠻子的慘叫聲，但這城牆這麽高，他們應該早就死了——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自娛自樂，反正都要死了，不是嗎？

    “這隻是王都，不是大楚！”

    楚煜很清楚，自己隻是一個人，隻要是人，那麽必定會有疲憊的時候，他現在已經開始感覺到疲憊了，不僅僅是肌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先前還沒有什麽感覺，到了自己快要死的時候，想到了那些無辜的百姓們要與自己和這個腐朽的王都做陪葬，他就越感自己罪孽深重，而一切的起因，隻是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已……

    老子可真是一個罪孽深重的人啊！

    不管那些蠻子的首領聽不聽得懂他說的話，就算聽不懂，他身邊的薩滿也會幫他翻譯的，他現在已經感覺到自己離死不遠了，力氣也快沒有了，就那麽幾句話就能讓他們暴跳如雷，這不是挺賺的嗎？

    “咳——”

    楚煜的臉扭曲了一下，他感覺到自己的氣力正在不斷的流失，從腰間那被一把大斧劈開的傷口那裏。

    左手一揮，拿著斧柄獰笑著的蠻子的腦袋被拍入了胸膛之中，但是楚煜自己也撐不住了，雙膝無力地跪倒在地……

    圍在他周圍的蠻子們歡呼了起來，就連站在大軍後方的首領和薩滿也都笑了起來，不見了剛才那副被氣得哇哇大叫的模樣。

    一個手快腳快反應也快的蠻子跑到了楚煜的身旁，右手提著一把刀，左手抓起了楚煜的腦袋，隻要他把楚煜給斬首了，再把頭顱獻給首領，首領高興了，自然就會給他大大的賞賜。

    但是他把楚煜的腦袋抬起來之後才發現，楚煜沒有死，他的臉上還帶著興奮的笑容，這讓他錯愕了，也就導致了他的死亡——楚煜右手四指並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入了這個蠻子的喉嚨裏頭，把他的氣管給切斷了。

    不過，這也是他最後的力氣了……

    周圍的蠻子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似乎剛才他們那氣急敗壞的叫罵都隻不過是幻覺而已。

    兩三秒之後，蠻子們作鳥獸散，沒人敢靠近楚煜屍體周圍三丈以內，即便是首領的喝罵，也不能讓他們靠近楚煜屍體。

    三分鍾後，才有個蠻子抖著雙腿，挪著腳步，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靠近了楚煜的屍體，也是直到這時候，這群蠻子才確認了這個不肯下地獄的惡靈是真的死了。

    但是他們麵麵相覷，卻不敢高聲歡呼，生怕再把他給‘驚醒過來’，因為他臨死前的那一擊太過嚇人了……

    他們望向了城內，那裏已經什麽都沒有了，除了大火依舊在燃燒之外，就隻剩下廢墟了。

    而這場大火，燒了整整兩天一夜……

    …………

    當一群舊臣老將護著楚敬仁來到江南都城之時，楚煜派出的暗使散布的消息正好傳入了他們的耳中。

    ‘大楚叛王放火焚城，王都內六十萬百姓被困死城中，後又轉頭投靠了北方蠻族，現已是南下蠻族首領身邊的軍師參謀。’

    一無所知的楚敬仁悲憤不已，而跟著他的老人們卻也知道了，現在楚煜多半是死了……

    也隻有這樣，才能夠激起大楚百姓的憤怒，才能讓他們積極抵抗南下蠻人，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大楚也不全是‘官兒’說了算，大楚會怎樣，要看的還是麾下百姓。

    不管後世會不會知道真相，至少現在他們誰都不能說，除了他們這些人以外，沒有人會知道真相是怎樣的。

    就算後世人知道了真相又如何？放火焚城坑殺了六十萬百姓，這就已經足夠楚煜遺臭萬年了……

    他們都是懦夫，明明整個計劃都是他們一起製定的，殺伐果斷是果斷了，可是真正犧牲的不是他們！

    是非留於後世論，會流芳百世還是會遺臭萬年，他們都完全不在乎了，他們要的，就是讓大楚‘活下去’！

    千年大楚，不能就此毀於一旦！

    …………

    嘹亮的哭聲把‘楚煜’吵醒了，然後他就感覺‘自己’的哭聲似乎也很嘹亮……

    嗯？奇怪！‘自己’怎麽可能會哭？

    似乎有嘈雜的聲音傳入了耳中，但是卻‘楚煜’聽不太清楚。

    還沒等他弄懂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的時候，困意襲來，抵擋不住困意的他眼前一黑，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