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那個小姑娘相信了王小萌的話，可這個姑娘呢？

    或許還是不信，人與妖怪天生便是宿敵，從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那身為人類一方的修士，又怎會救自己這麽一個小妖怪？

    青玉開始不安的掙脫，這個懷抱雖然溫暖，但終究不是屬於自己的懷抱，所以給予不了她任何安全，相反能夠帶來的隻有無窮無盡的恐懼。

    “怎麽了？”王小萌問道

    懷中的青玉隻是帶了片刻，便開始不安，然後小心地爭紮。

    青玉顫聲道：“我在你的身上……嗅到了我們妖族的味道，那是血的味道，你明明也殺過妖，為何……為何要救我？”

    王小萌一窒，沉默好久，方才解釋道：“我殺的是壞妖，他曾經無惡不作。”

    便在王小萌與青玉說話間，卻是水虹咬著貝齒祭出青銅古鏡打在了天妖九二的背上，然後那千百萬年來盼來的夢便如此碎了。

    並且碎的好生徹底，無論怎樣也拚湊不到從前，就像回憶。

    “師父？是師父！師父，你快放開我，我要去找我的師父。”當聽見九二的慘叫，青玉臉上開始浮現瘋狂，甚至嘴裏時不時的還會發出妖獸一般的吼叫。

    水虹看了看受傷的天妖，又看了看抱著青玉的王小萌，一臉著急道：“小萌哥哥，趕快鬆手，她要化妖了。”

    化妖？這兩個字對於王小萌來說略顯熟悉，好像曾聽自己的師父說過，可那會無疑修真，便沒有理會。

    奈何橋上，九二癡癡笑道：“能見你一麵真好，如今一別，餘生恐難再見，還望尊重。”

    影子碎了，孟婆碎了，到了最後，甚至腳下的奈何橋也碎了。

    從幻境中醒來的九二頓時隻感覺喉嚨一甜，然後一口鮮血再也忍不住的噴湧而出，那血珠染紅了雨，落地後化成了紅色的水。

    不理會自己的傷勢，她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小萌懷中的青玉，忽然臉上浮現一絲不忍，歎道：“她本是一個弱小的妖怪，在遇見我之前從來都是躲躲藏藏的活著，或許是方才聽見我嘴裏發出的慘叫，誤以為我死了，於是她開始絕望，故而放棄轉世輪回開始化妖。”

    王小萌一愣，原來，原來在這個世上弱小也是一種罪過！

    青玉最終還是掙脫了王小萌的懷抱，她飛升上了天穹，再被一道青光照中後，褪去了人的形態，變幻成了當日在水榭百花出現過的青蛇。

    “嘶嘶！”

    青蛇吐著杏子，一對紅的快要滴血的眼眸冰冷的俯視著昆侖山上眾人，如同芻狗。

    “殺了她吧，化妖後的妖怪都會喪失靈識，隻有本能的殺戮。”九二透過人群，目光直接落在了王小萌身上，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她與我不同，她沒有害過一個人。”

    王小萌點了點頭：“我曉得。”

    “可她還是被你們逼成這樣。”九二又道，

    “還有救麽？”王小萌問。

    九二搖了搖頭，嘲笑道：“給她一個痛快，然後再算算我們之間的事情。”

    深吸了一口氣，王小萌稍稍的平複了一下心情，對著昆侖派的眾人道：“修真修的連善與惡都分辯不了，還修什麽真？”

    水虹道：“小萌哥哥，不如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王小萌淡淡的撇了一眼水虹，冷漠道：“不用，這事，還是我自己來的好。”

    一道金光劃破天際，天穹上，一個好似上古諸神一般的男子，他手持著一根擎天之柱狠狠的朝著青蛇頭顱砸了下去，棍子的速度很快，在青蛇還來不及發出“嘶嘶”慘叫之聲，便已經無聲的從天穹落到了地下。

    “轟！”

    好似天雷炸響，卻是青蛇的身軀把昆侖的瑤池之地砸出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漫天塵煙中，一個熟悉且冰冷的聲音道：“我下手很快，她或許不會感覺死前的苦。”

    九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隻是在二人對視中，天穹之上的雲不斷翻湧，最後成了十三把堪比小山的巨劍。

    王小萌又道：“你殺人如麻，殺你，我良心上斷不會有一絲的不安。”

    水虹深怕自己的小萌哥哥吃虧，祭出青銅古鏡的她，默默的站在了王小萌的身後，並在二人對視的時候，還招呼出那多灼熱無比的青色蓮火。

    昆侖派的眾人雖然不久之前被王小萌罵的狗血淋頭，但此刻也是紛紛舉劍，以“瑤池幻境”對抗九二，甚至其中還有兩名還神境界的老者。

    便在這時，眾人忽然聽到了一聲低低的歎息。

    這歎息裏，帶著些意興闌珊的味道，卻是九二嘴裏發出。

    水虹奇道：“你歎什麽氣？”

    九二並不回答，反而對王小萌笑了一笑，淡然道：“臨死前能否讓我講個故事。”

    王小萌詫異的看了天妖一眼，點頭道：“你說。”

    九二微微仰起頭來，不再說話，臉上露出沉思的表情，足足過了約莫半柱香的時辰，才道：“那是數萬年前的事情了……”

    她說完這句話，卻又住了口，平伸出一隻手，亮出了手指上的墨玉扳指。那扳指上忽然射出一道朦朧的白光，正打在地麵上，眾人低頭看去，地麵上頓時出現了一幅圖畫，看起來仿佛投影一般，清晰可辨。

    王小萌這一看，隻覺得微微一陣眩暈，連眼睛都直了，心中不由驚歎：“天下竟然有這樣神仙一般的女子！”

    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白衣白裙的女子，明眸皓齒、青絲如墨，猶如冰雕雪琢而成，那如玉的肌膚，如畫的眉眼，就仿佛是天地山川的靈秀之氣盡皆集中在了她身上。就那麽隨隨便便的一站，卻完美得難描難畫，她背後是蔥鬱的山林，碧綠的草地，映襯著遠方的湖光山色，天上的白雲藍天，當真是眾人從來沒有看到過的絕世容顏。

    水虹忍不住道：“她是誰？”

    “她是一隻狐妖，”九二道：“我要說的，便是她的故事。”

    “兩萬年前，她隻是蜀山腳下一隻無憂無慮的小狐狸，混混沌沌，沒有思想，隻知道享受這藍天綠草，渾然不知人世間的悲歡離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