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用情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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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姐,你休息一會兒吧。”

    沈雲染看著院中的沈雲傾,皺著眉頭,卻又不敢走過去。

    沈雲傾在院中,不斷的比劃著拳腳,把以前練武的時候的基礎招式都一遍一遍的重複著。

    她把雲晞和紫苑都支開了。

    沈雲染陪她在這兒,無論他怎麽說,沈雲傾都不肯停下來。

    距離楚修琰出事的那封信回來,已經過了兩天了。

    沈雲傾一直是這個樣子,除了用膳和晚上的休息,她一刻也不肯停下來。

    哪怕腿已經疼得受不了,哪怕……每次停下來的時候,她的腿都哆嗦著,無法控製……

    沈雲傾拿起紅纓槍,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如今……雖然能站起來,能拿起紅纓槍,可是,卻沒有欣喜的感覺。

    因為……楚修琰如今……仍舊下落不明。

    她緊緊握著紅纓槍,向前踏出兩步,將紅纓槍送出。

    一套槍法除了手臂的力量,最重要的,就是腳下的靈活轉動。

    雙腿已經開始疼痛了。

    幾天下來,雖然腿腳的靈活性好多了,可是……疼痛卻沒有好轉。

    本想堅持著打完一套槍法。

    卻不想,腳下一軟,一個踉蹌。

    “阿姐!”沈雲染大驚,正要跑過去。

    卻見沈雲傾已經被人扶住了。

    “小心……”

    沈雲傾抬頭一瞧:“子殊……”

    嚴子殊低頭看著她,笑了,心中舒了一口氣,幸好趕上了。

    很快……他反應過來,如今……兩個人的姿勢,實在是……

    嚴子殊連忙鬆了手,對著沈雲傾作揖道:“子殊失禮了。”

    沈雲傾撿起紅纓槍,笑著搖了搖頭:“我該謝謝你,要不然,這一下子,怕是摔的不輕。”

    沈雲染跑過來,前前後後看著沈雲傾,確認她沒事了,趕緊說道:“阿姐,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沒事,我剛剛就是一不小心……”

    “雲染說得對。”嚴子殊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說道:“就算你不想休息,你的腿也需要修養的。”

    “不行……他還在等我。”沈雲傾咬著唇,搖了搖頭:“我熟悉北疆,我去……我會找到他的,我會找到他的。”

    “你自己去,沒有用的。”嚴子殊拍了拍沈雲傾的肩膀:“我認識修琰這麽久了,他的能耐,不會有事的。”

    沈雲傾低了頭,沒有說話。

    “嫂嫂!”楚韻跑了過來,看到嚴子殊時,笑了笑,也來不及說別的。

    沈雲傾看著她:“有消息了?”

    楚韻點了點頭。

    隻是……她的神情,實在看不出是什麽好消息。

    “還是……沒找到?”沈雲傾撫著楚韻的肩膀,猶疑著問道。

    楚韻點了點頭:“又發現了幾十個士兵的屍體,還是沒有六哥的下落。”

    沈雲傾皺著眉,鬆開了手。

    “你們別這樣。”嚴子殊笑了笑,拍了拍沈雲傾的肩膀,又拍了拍楚韻的肩膀,說道:“這個時候,找不到,就說明他還活著,就還有希望……”

    雖然……沈雲傾也知道,嚴子殊的話是有道理的。

    可她還是等不了了。

    她早去一天,也就多了一分希望。

    哪怕……哪怕最後隻能帶回他的屍首,也要是她親自去接夫君回來。

    沈雲傾將紅纓槍放回屋子,收拾了行裝,配了劍,就走了出來。

    嚴子殊攔住她:“你的身體狀況,不能再自己去長途跋涉了。”

    “我管不了那麽多了。”沈雲傾忍著淚,搖了搖頭:“與其在府中日夜擔憂,還不如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聽我說。”嚴子殊輕笑一聲,低頭看著她:“你自己不能長途跋涉,但是,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子殊……”沈雲傾驚訝的看著嚴子殊。

    “阿姐,我也要和你們去。”沈雲染湊過來,笑著說道。

    “不行!”嚴子殊直接拒絕了,他看著沈雲染:“你好好待在王府,北疆,你就別想了。”

    嚴子殊輕笑著看向沈雲傾:“錦城這邊,有二皇子,七皇子,還有蕭羽寒和容瑤他們,就算我不在,也沒有什麽影響。”

    “這話沒錯,那我也和你們一起去。”

    聽到這聲音,幾人側頭看過去。

    卿塵慢悠悠的晃蕩過來,看著沈雲傾和嚴子殊,笑著說道:“左右我也是閑人一個,索性也跟著去北疆瞧瞧。”

    他的身後,是二皇子楚修譽。

    楚修譽走過來,看著沈雲傾:“我猜到,你會去找六弟。”

    “所以二哥請了卿塵來照顧我。”沈雲傾心下感激。

    卿塵看向一旁的嚴子殊:“你先回去收拾行裝吧,一會兒,我們在城門處碰麵。”

    嚴子殊點了點頭,這便離開了。

    沈雲傾對著卿塵福了福身:“多謝。”

    “是我自己也想去看看,你不必放在心上。”卿塵伸手扶起沈雲傾:“去換上男裝吧,出門在外,方便一些。”

    沈雲傾點了點頭,進了屋子去。

    沈雲染去準備馬匹和盤纏了。

    楚修譽與卿本站在院中。

    楚修譽作揖道:“我六弟妹,就拜托你了。”

    “你我這麽多年的交情,說這些就見外了。”卿塵搖頭失笑,擺了擺手道:“有我在,她隻要不立刻就死,肯定沒事。”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先走了。”

    “嗯,回吧。”

    “一會兒見到子殊,記得告訴他,到了北疆,什麽人都不可信。”楚修譽神情嚴肅:“哪怕是六弟這邊的將領,也不可信。”

    卿塵微微皺眉:“你懷疑,有人叛變?”

    “不……”楚修譽搖了搖頭:“也許,從來就不是我們的人。”

    也就是……細作!

    ————

    沈雲傾和卿塵在城門處與嚴子殊匯合後,踏上了去北疆的路。

    一路上風餐露宿,自不必說。

    為了盡快趕到北疆,他們從來不會休息太久。

    哪怕是夜裏,隻要是在官路,幾個人也會不停歇的趕路。

    若是後半夜之前,還在荒郊野外,那就隻能找個穩妥的地方,休息休息。

    沒到驛站,就抓緊換一匹快馬。

    如此這般,不足半月,就到了北遙城外,竟然比楚修琰當時,更快了幾天。

    如今,三人到了北遙城外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城門落鎖還沒開。

    “今兒在這兒休息吧。”嚴子殊弄好了火堆,說道:“明兒一早,我們再進城去。”

    “嗯。”

    沈雲傾坐在火堆邊,這個時辰,也沒有辦法了。

    卿塵坐在沈雲傾身邊,低聲道:“得罪了。”

    說著,他掀起沈雲傾的披風,隔了衣裳,撫上她的腿:“今天疼痛感還強烈嗎?”

    沈雲傾搖了搖頭:“好多了,除了偶爾沒什麽力氣,已經沒別的反應了。”

    “太好了……”卿塵點了點頭:“一會兒再上藥就是了。”

    嚴子殊看著卿塵認真的模樣,輕笑一聲:“聽修譽說,你並不是什麽人都救,達官顯貴更是不會救,怎麽對雲傾破例了?”

    卿塵一怔,看著火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的師妹……名喚卿兒。”

    “卿兒?”沈雲傾反應過來:“可是……你的那個卿?”

    “嗯。”卿塵點了點頭。

    嚴子殊湊過來,問道:“她人呢?”

    “死了。”卿塵聳了聳肩:“死了很久了……”

    沈雲傾和嚴子殊對視了一眼,都知道問了不該問的話。

    這下,不知道怎麽接下去了。

    一時間,這裏陷入了寂靜。

    良久,沈雲傾側頭看著卿塵,問道:“她……是怎麽死的?”

    卿塵拿著木棍,撥弄著火堆。

    “被我們的師傅殺的。”

    卿塵此人,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沈雲傾愕然,嚴子殊微微蹙眉,也不明白……

    卿塵笑著搖了搖頭:“我們……從小跟著師傅,我本來叫阿塵,卿兒是我的師妹。”

    他將過去的事情,講給了沈雲傾和嚴子殊。

    原來……他的醫術,多半是師傅教他的。

    他的師傅,是毒醫,最擅長以毒攻毒,交給他的,也盡是這樣的法子。

    直到後來他離開了師傅,才接觸了正經的醫術,也就是怎樣用藥治病救人。

    卿兒不喜歡以毒醫治,所以不認真學習。

    倒是他,喜歡擺弄這些東西。

    於是……師傅把他當作傳承人,悉心教導。

    “那之前,我同師傅……情同父子。”卿塵長歎了一口氣,卻一直笑著。

    他看著麵前的火堆,似乎目光有沒有焦距。

    “後來,我和卿兒的事,他知道了,師兄妹,禮法不容……”

    “就因為這個?”嚴子殊驚愕不已,天下間還有這樣荒唐的師傅。

    卿塵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他站起身:“不早了,睡一會兒就得起來進城了,休息吧。”

    沈雲傾和嚴子殊相視一眼,都默默的躺了下來。

    他們都不曾想,卿塵的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阿塵和卿兒,最後……竟然隻剩下了卿塵一人……

    沈雲傾躺在來,偷偷看了卿塵一眼,他的矛盾,她能理解。

    一邊想為師妹報仇,可另一邊,仇人,卻是自己視作父親的師傅……

    所以……卿塵之所以一開始就對她比較照顧,隻是因為,她的名字中,也有一個傾字……

    誰都會用情至深……可卻不是每個人,都能廝守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