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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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光總是帶了些慵懶,沈雲傾坐在床上,揚頭看著監牢那扇小窗。
昨夜,楚帝跟她說的事情,讓她夜不能寐。
宸妃的事情,竟是這樣的真相,楚帝原來是這樣的寵愛楚修琰,他恨不能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宸妃的這三個孩子。
也許楚修琰永遠不會知道這個真相,也許……他會永遠恨著他的父皇吧。
天一點點的亮了起來。
午時,也並不遠了。
今兒午時一過,前塵往事,就都可以放下了。
若是有下一世,要怎麽活呢……
她輕笑一聲,隻覺得自己想的太多了一些,到底……這些她都做不了主了。
————
建安王府中,楚修琰坐在書房中,閉著眼睛,靠在椅子上,他沒有去上早朝,也不讓任何人進來。
他拒絕聽到任何有關沈雲傾的消息,不許旁人來打擾。
敲門聲響起。
他轉頭看去……
“王爺。”
是葉柔的聲音,楚修琰歎了一聲:“你回去吧。”
門卻被推開。
葉柔進來,福了福身。
“誰讓你進來的!”楚修琰有些慍怒,他不想看到任何與她有關的人。
葉柔……與沈雲傾最是親近。
他不想見。
不想想起她。
“王爺,有些話,您可能不愛聽,可是您想想,雲傾當真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嗎?”葉柔微微蹙了眉頭:“您就當真信不過雲傾?”
楚修琰不看葉柔,聽了她的話,卻是一聲輕笑。
信不過?
有多少次,他隻想要她一句解釋,可她沒有。
多少次,他都想冰釋前嫌,想要和她像從前一般,可是……是她不肯。
“葉家出了這麽大的事,你還有心思在本王這兒給她求情,你們還真是好姐妹。”楚修琰搖了搖頭,他不知如何接下葉柔的話,便隻能錯開了話題。
“臣妾隻在乎娘親,至於葉家如何,臣妾不在乎。”葉柔走到楚修琰身邊,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王爺可知,過了今兒午時,您就是想見她,怕也見不到了。”
楚修琰蹙了眉頭,他怎能不明白葉柔話中的意思……
“她的事……本王不想聽。”楚修琰站起身就要出去。
葉柔快步上前,攔在他麵前:“王爺,紫苑告訴了臣妾一件事。”
楚修琰甩開她的手,就要離開。
葉柔不管不顧得擋在他麵前:“她受傷了,是利刃穿過肩膀造成的,王爺可知道,可曾關心過!”
楚修琰一怔:“肩膀的傷?”
“是。”葉柔看著楚修琰,說道:“王爺往嶺南時,雲傾便被喚進了宮中,直到王爺回來的那天,她才回了王府。”
“……本王不在的時候,她……也不在王府。”楚修琰心中隱隱浮起一抹不安。
這件事,回來有人稟報過他,隻不過那時他正在氣頭上,壓根兒沒往心裏去。
如今再被葉柔提起來……
他總覺得他漏了哪裏,好像有什麽,在腦海中漸漸清晰了起來。
“陛下傳了旨來,說讓雲傾在皇宮陪著永華公主,她回來時,肩膀就有了傷。”葉柔不知這傷如何來的。
隻是聽紫苑說,這傷的事,沈雲傾不讓她告訴任何人,葉柔覺得有問題,這才過來,與楚修琰說起。
如今看到楚修琰的反應,想來真的是有用的。
“韻兒……”楚修琰嘟囔了一聲,趕緊出了書房。
牽了馬,直奔宮城去了。
有些事,他似乎猜出了一些,可是又不敢肯定。
若是……他猜的是對的,雲琰就是沈雲傾,也就是說,她從來沒有生他的氣,更談不上恨他。
那麽……她與嚴子殊的私情,與楚修邦的書信往來,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她為何要讓他誤會,為何一句也不解釋。
許多事情在眼前浮現……
他憤怒時,曾抓著她的肩膀,那時,她緊皺著眉,他隻當那是沈雲傾惱怒的模樣,現在想來,卻是傷口疼痛難忍。
他回府的那天,與沈雲傾親熱,也是要脫下她衣裳的一刻,她反手給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是為了掩藏肩上的傷口,為了掩藏她就是雲琰的事實嗎?
若他猜的不對,她不是雲琰,那為何……肩膀會有傷?
太多的疑惑,隻要見到了楚韻,就都明白了。
楚修琰拿出太子令牌,順利進了宮。
如今,他雖未住進東宮,可是這太子的身份,已經是事實了,守衛當然不會攔著他。
楚修琰徑直去了楚韻的宮殿,打開門時,楚韻也正要出來,兩人正對上。
楚修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韻兒,我去嶺南的這段時間,你嫂嫂可是與你在宮中?”
楚韻微微蹙了眉頭,似乎有些聽不明白楚修琰的話。
“嫂嫂確實來過宮中,不過當日,她就離開了。”楚韻想了想,這才確定:“就是嶺南蕭家反了的那天。”
楚修琰不禁後退了一步:“果真……是她。”
楚韻頗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六哥,你怎麽了……”
“除了她……還能有誰。”楚修琰搖頭失笑。
她為了不讓他認出來,裝作不能言語,又換了左手寫字……
更是提出,分兵兩路,前往嶺南萬嶺城。
返程時,能與阿啟在一起時,更是不怎麽與他說話。
這樣有意的躲著他,原來都是怕他認出,她就是沈雲傾。
原來,聖旨上的不該是雲妍,而是……雲琰。
雲傾與阿琰……
楚修琰抬頭看了看時間,就要……午時了。
他轉了身,趕緊離開了這裏。
“六哥,你去哪裏!”
“禦書房。”楚修琰不再有一絲一毫的停留,直接衝去了禦書房。
————
楚帝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或者說,這個時候,瞞著,不瞞著,都沒有意義了。
“你看看這封信,看過了,也就明白了。”楚帝起身,將手中的信交到了楚修琰手中:“她知道,這件事瞞不了多久,所以留了這封信。”
信上寫著:阿琰親啟。
果然是她的字。
封蠟還是完好的,看得出來,這封信還沒有人看過。
楚修琰打開信封,將裏麵的信取了出來。
確實是她的字跡……
信中說了一些事情,大多是零零散散的,看得出來,她是想到了哪裏,便寫到哪裏了。
楚修琰微微抿了唇。
信中說,這一切都是她的決定,與旁人無關。
至於這件事的過程,不過是寥寥數語,沒有過多贅述,
多的,是她想與他說的話……
她說了曾經的那些過往,說了在王府那段快樂的時光,更說起楚修琰生辰的那天……
她說:我無法與你再戰沙場,更沒辦法白頭,對不起……
末了,她說:阿琰,你會是一位好皇帝吧。
她說:阿琰,繁華盛景,錦繡江山,是傾兒所望,你可願給……
楚修琰能夠想象,她寫下這些話時目光中的溫柔,能夠想象她對以後的向往與憧憬……
如今想來,竟然都沒來得及,與她好好的在這錦城中走一走。
楚修琰收起信,起身就要衝出去。
“攔住他!”楚帝一聲令下。
門外的守衛直接橫跨一步,攔住了楚修琰。
楚帝看著他,輕歎一聲:“你不該去。”
“她為兒臣做了這麽多,父皇既然知道,怎麽忍心看著她去死!”楚修琰跪在地上:“父皇……”
他不住的叩首,一聲聲的喚著父皇。
“你還知道她做了這麽多都是為了你!”楚帝咬著牙,看向楚修琰,喝道:“你若真是愛她,就不要讓她死了還要對你失望!”
楚修琰不住的搖頭,他抬頭看著楚帝,緊緊的握著拳:“父皇,您為什麽就不相信兒子,您曾經辦不到的事,為什麽覺得兒子也辦不到!”
楚帝看著他,竟然再說不出一句話。
正是不想讓楚修琰重複他的老路,所以才這樣做。
楚修琰還年輕,他不懂那種千百般努力過後,還是什麽都改變不了的滋味。
“長痛不如短痛。”楚帝咬牙閉了眼睛,轉過身,不再看楚修琰:“毒酒早已經送去了大理寺,就算你現在趕過去,也攔不下來了。”
話音剛落,聽到兩聲悶響,轉頭看去,卻見楚修琰已經打傷了侍衛,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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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天牢中,難得的“熱鬧”了起來……
楚修琰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猶疑,抓了一個向外跑的獄卒,讓他帶著自己,去了沈雲傾的牢房。
可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她躺在嚴子殊的懷中,地上倒了的空酒杯,還有她嘴角的鮮血讓楚修琰不得不認清一個事實:她……死了。
這天牢中,有一些蒙麵的黑衣人,地上躺著幾具獄卒的屍體。
嚴子殊來劫獄了……
可到底也是沒趕上。
楚修琰走進牢房,看著沈雲傾蒼白的臉頰,那鮮血愈發的刺眼。
他蹲下身,伸手想要去撫一撫她的臉頰。
“滾開!”嚴子殊握住他的手腕,扔向一邊。
嚴子殊站起身,看著失魂落魄的楚修琰,輕笑……
那笑容滿帶了諷刺。
“聽雲院,她屋中的櫃子裏……回去看看吧。”
說罷,他抱著沈雲傾離開了這裏。
“把她留下!”楚修琰站起身,不等衝過去,就被幾個黑衣人圍住了。
於是……他沒能追上嚴子殊,更沒能討回沈雲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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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明媚的午後……
幾個商人打扮的人騎著馬,護著一輛馬車,離開了錦城。
簾子被風拂動,有人掀開簾子,輕笑:“雲傾,我們去大秦,不再回來了,可好?”
懷中人靜靜的躺在那兒,閉著眼睛,好似睡著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