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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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怎麽來了?”
一旁的李宇聽到動靜,偏頭一看是李毅後,連忙起身,小臉上也全是興奮的模樣。
此刻李毅的臉上竟然也顯露出少有的溫情,寵溺的說道:“怎麽,我來看我弟弟不行嗎?”
“行,我還巴不得你來看我呢。”
李宇想要起身,卻又猶豫了,看著雙手捧著的那種子一樣的怪東西,而後又有些抱歉的說:“哥,要不在旁邊等等我,我還有訓練沒做完……我想在我生日前激發自身的異能……”接著他語氣有些激動,道:“哥你知道嗎?我現在能感受到了,覺得,就隻差一步了。”
李宇的眼中充滿了期待。
“哥,你說我要是在六歲生日那天告訴父親,我能使用異能的話,父親會很高興嗎?”
李毅走近,伸手摸了摸弟弟的頭。
“他會高興的,一定會很高興的。”
李宇抬起頭問:“會跟哥哥第一次使用異能一樣高興嗎?”
“會比那一次更高興。”
“是嗎。”
“是的,因為你比你哥更早一歲使用異能。”
李毅彎下身去,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瓶子,那是一個裝著黑紫色液體的瓶子,從一拿出來時,四周就彌散著一股濃濃的腥臭味,就像是屍體腐爛一樣。
但這味道,聞第一次是臭極,再細嗅,竟然有著一股難言語的芬芳。
“這……這不就是紫流體嗎!”
旁邊的兩名壯漢看到後,眼中全是震驚與羨慕,道:“據說能夠很大限度開啟自身的異能,對於那些家族的孩子簡直是夢寐以求的東西。”
“而且還價值不菲,據說,就連許多小型家族都無法承擔其費用。”
李宇瞪大著眼睛,對著李毅難以置信的問道:“這……這真是……紫流體嗎?”
李宇其實卡在這一階段已經很久了,正常來說,有異能的父母,孩子都能夠感應到異能。
隻是感受和能夠使用的一步之遙也是天塹的距離。
可望而不可及。
由此可想而知李宇此時的心情是多麽的激動,甚至都已經想到自己生日那天,向父親展示異能時候的場景。
李毅瞧著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臉上的表情不同以往的驕縱,而且由心底流露出的憐憫與嬌寵,他眼中的神色又有些異樣,說:“怎麽樣,哥提前送你這生日禮物可滿意?”
不待回答,李毅將這瓶子擰開蓋子,向王宇雙手捧著的那像種子一樣的東西的表麵上倒滴而盡。
其實,那像種子的東西就是種子,是一種亞獄種植物——“屝”的種子。
後來因為人們發現這種子在破殼時會讓附近的人共鳴,很大幾率會讓人覺醒自身的異能。固而在後來,漸漸成為家族裏讓家族小孩覺醒異能的一種常用而又有效的工具。
現在,這個屝的種子在紫流體滴落在他表麵時,整個種子就像人打了個哆嗦,猛的一縮,原本飽滿的表皮現在全是褶皺,就連伸出的觸芽也幹枯了樣。
這一刻由生至死。
而下一刻,又由死至生!
隻見原本幹癟的種子如海綿吸水一樣將表麵的液體滲吸進體內,瞬間膨脹起來,離得近的話都能聽到細微的聲響,那是發芽抽節的聲音。
與此同時,原本似幹枯的觸芽轉然恢複生機,並且更加粗壯,分生其他小一點觸芽,連同新破殼出的,像蜘蛛絲一樣將王宇重重纏繞著,末端處也紮入皮膚深處,順著血管盤布全身。
此刻,植物與人連同一體,都拚命的生長,爆炸出濃烈的生氣。
李毅待了會便轉身走了,走之前交代了幾句。
“看著他。”
旁邊兩名壯漢立馬應道:“是。”
等李毅走到門口時發現還有一人等著他,就是之前撞到他的那名壯漢,跪在門口的地上,垂著的頭看到李毅的鞋子時,身子不由得的顫抖起來。
“算了,今天饒過你。”
李毅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下,低頭瞟了眼腳下的身影,隨後又回頭看了看那一團被纏住的弟弟,覺得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都是可憐的人啊!”
李毅低聲說著,便立即跨步走出門外,在他心裏有著這麽的一種聲音。
“但很快就都結束了……”
另一處裏,某人對這句話不是感慨而是詢問,這人正是王虎,此刻他麵帶愁容看著他的姐姐王微,問:“還要多久才能結束這種生活?”
王微隻是麵露苦澀的笑笑,並沒有回答。
王虎的眼神暗淡,垂著頭,話語裏有著太多的沉重與難堪:“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不會太久的,虎子。”
王微見她弟弟這般樣子,不禁歎了口氣,隨後又搖了搖頭,勉強帶起了笑容,踮起腳尖,伸出右手摸了摸王虎的頭,安撫道:“會好起來的,等到小宇繼承家業,一切就都結束了。”
那刻就像是回到小時一樣。
心。
就跟小孩一樣。
王虎轉頭看著王微那張熟悉的臉龐,從小到大,姐弟兩相依為命的走過種種讓王虎心滿是疲倦。
“姐……虎子好累……”
“累嗎?累了就休息會吧。”王微的雙手滑下托著弟弟的臉,身子緩緩坐下,而王虎也跟著坐下,最後枕在王微的腿上。
王微揉著王虎的頭頂,眼神裏澆灌著無限的溫柔,這一刻,她又想起小時那段痛苦的記憶,手撫過臉頰直至耳背時停了一下,那耳背處赫然是一大塊傷疤,雖已愈合仍是觸目驚心。
“虎子……就一會……別……太長了。”
這一刻,王微再也忍不住眼淚,一大滴的一大滴往下落,砸在手背上,但仍有一兩滴落在王虎的耳背頸上。
還帶著溫熱的淚水讓王虎感覺到姐姐的異樣,而且之前的話王虎也曾聽過無數次,每次都是在他飽受折磨,帶著滿身的傷痕回來見姐姐時,她都是這麽的說。
這是一種承諾,也是一種難以割舍的,相互牽連的線。
人在追求和保全一樣東西時也在放棄另一樣的東西,追求和保全中,價值是相對而言,可能之前覺得這樣做是對的,但過後會覺得,那是自己一生之痛。
這痛楚已近折磨了王誌十七年了。
“錯了還是對了?”
王誌至今都在回憶當時的場景,為自己做出無數次選擇的可能,但他,仍然不知道該怎麽做出選擇。
現在,他又要做出選擇了。
他赤腳走鋪上柔毯的地板上,從自己休息的房間走到會見客人的客廳裏。此刻若大的客廳裏就隻坐著一人在等著,這人是個滿頭花白的老者,也是個殘疾人。
老者一見王誌的身影,便立即出聲,略帶喘息的質問道:“你真要決定要這麽做嗎?”
“是的。”
王誌輕咳著坐在老者對麵的沙發上。
“你為什要這樣做?”
“因為我後悔了。”
“後悔了?”老者原本吊著的雙眼猛然睜開,神情激動起來,右手用力的拍著輪子上的把手,然後指著對方,大聲吼道:“你這是在玩火啊李誌!你可別把李家剩下的家業全燒毀了!”
聽到“家業”這兩字時,李誌臉上的表情突然抖動起來,發出一聲冷笑:“然道把李家交給一個外人手上就不算毀了?”
這話說出來後便是一陣沉默,好久好久才出聲。
“唉……”
老者垂下眼皮,神情落寞的歎了口氣,環顧四周,曾經熱鬧非凡的大廳現在也隻剩下兩人,而且還是老的老,病的病,都是將死之人。
年輕時可曾想會有如此一天?
……
老者的眼中突然閃爍起淚來,並趁著淚未落下時趕緊驅動著輪椅轉身,向著門口緩緩駛去。
看著老者的舉動,李誌站起身來。
“六叔,對不起……他還小守,不住家業的。”
輪椅停下,但那隻是那一刻。
下一刻,車輪繼續緩緩的滾動。
“沒什麽對不起的,隻是六叔老了,也沒留下什麽人來幫忙。隻是趁著你我皆在,該做什麽決定的就要早點……做吧。”
輪子駛至大廳的門口,門被打開,候在門口的侍衛趕緊伸手握住輪子的把手,推著老者離去。
李誌就站在原地目送著老者遠去。
許久,許久,直到他再次咳嗽著坐靠在沙發上,仰望著頭頂上的天花板,左手指此起彼伏的敲打著沙發,表情恍惚,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這時,他突然伸出右手敞開自己胸襟,在他的右心口上豁然露出一塊猙獰的傷疤,那是一個爪印,五指深深的插入胸口後留下的痕跡。
李誌他低頭撫看著這傷痕,十七年前的那一天裏的場景就像噩夢一樣時刻浮現在他家的腦海中。
十七年前的那一天,李家動蕩,情形幾近於亡,有多少家族成員死於內亂,家族勢力就此衰弱。
十七年前的那一天,他親手在兒子麵前殺了自己摯愛的妻子,從此父子翻目難親。
……
那一天,他失去太多了,每一瞬間發生的事他都終身難忘。
他很清楚自己。
有些責任,一旦擔起就無法半途卸下;盡管這些責任會與自己所愛的東西相衝突,但是,他就不得不背棄這些東西。
而這東西,可能是死的也可能是活的,就比如說……是人。
“如果當時我沒那麽做,那麽你就不會這麽的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