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問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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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誌明三人來至東門查看名冊時,隻見裘誌道次序為二十六,莫誌明次序為二十七。
韓誌誠指著名冊道:“大師兄,你是二十六,那麽對手應該是……是一十五,嗯,是……是侯嬴……侯師兄!”麵上神色極為古怪。
裘誌道也愣了愣,自言自語道:“侯嬴侯師兄……”
原來侯嬴正是上屆宗門大比第一。當年四戰,皆是一招擊敗對手,幹淨利落之極。眾弟子皆以為同輩之中,無人能望侯嬴之項背。
韓誌誠咕噥道:“大師兄,你……”
裘誌道隻失神了片刻,隨即坦然道:“我至今仍未破入三皇法師之境,即便對手不是侯師兄,也沒幾分勝算。侯師兄修為精深,我素來欽服,能跟他切磋,於我而言倒是幸事。”
韓誌誠當即應承道:“大師兄所言不錯,能有這般對手,的確是福非禍!敗在侯師兄手底,也沒什麽好丟人的!”
莫誌明對手是一十四,名冊上寫著淩越兩字,一時眯了眯眼睛,記起上屆宗門大比,淩越與費仲驚天一戰。
淩越乃是丁仙宗弟子,上屆大比時仍是正一法師巔峰之境。這人是個修煉狂人,性喜鑽研符籙技法,神霄派符籙在他手底,往往使得似是而非,偏又威力強大,因此對手往往猝不及防。他切磋起來,下手又沒輕沒重,既不憐惜自己性命,也不顧及對手安危,是以上屆大比之時,費仲修為雖比他高出許多,卻也鬧了個手忙腳亂。王文卿對其頗不認可,以為修煉一道,內丹為體,符籙為用,他鑽研符籙而忽視內丹,乃是舍本逐末,入了魔道。
韓誌誠與裘誌道看到是他,都道:“八師弟,這人是個瘋子,下手沒輕沒重,你可得小心些!”
莫誌明點了點頭,問道:“大師兄,你可曾聽說,淩師兄現下是什麽境界?”
裘誌道道:“據說也還是正一法師巔峰之境,他一門心思全在符籙技法上,內丹法便不能兼顧,進境極慢。汪師伯說他天資本來甚佳,偏如此不務正業,常常責罵,但他就是不聽。”
韓誌誠笑歎道:“淩師兄真真是個奇人!”
……
翌日崇真宮前,薩守堅笑向眾人道:“今日乃大比第一日,總共二十場比試,咱們便上午比試十場,下午比試十場。”轉頭向陳如晦道:“如晦,宣讀一下第一場比試弟子名字。”
陳如晦躬身稱是,隨即看向手中名冊,道:“第一場比試是盧道成師兄和秋水秋師姊……”
場中之人聽了,頓時嘩聲一片。盧道成與秋水亦是上屆大比前十之一,盧道成神霄榜上排名第二,秋水排名第三。眾人見第一場比試便如此精彩,不由交頭接耳,談論起來。
不多時,眾人中走出兩人,正是盧道成與秋水。盧道成乃是太極宗弟子,三十來歲年紀,既矮且瘦,容貌極為醜陋,眼小而鼻大,顴骨高聳,膚色黝黑;秋水則是玉女宗弟子,身形小巧玲瓏,圓臉朱唇,容貌清麗,隻不過臉上無一絲笑容,神色冰冷,果然與她名字“秋水”二字相稱。這兩人一醜一姝,一黑一白,兩相對照之下,更顯得秋水顏色清絕,落落出塵。
盧道成不說別話,當即拱手道:“秋師姊,請指教!”
秋水則道:“盧師兄客氣了,小妹年紀比你小得多,怎敢稱師姊?”
盧道成點了點頭,改口道:“秋師妹,小心了!”說完,便伸左腳,踩丁字步,手指微屈,身前金光漸熾,正是神霄五雷訣。
秋水不敢大意,同樣掐出神霄五雷訣,嚴陣以待。
兩人素所相識,彼此皆知根底,因此都不試探,出手便是最強符籙。更何況同宗切磋,功法與符籙相同,也不容取巧,誰人修為高,五雷訣領悟較深,那麽誰人便能獲勝。
在此一觸即發之際,忽見一名弟子急匆匆跑來,躬身對三宗宗主道:“三位師叔,天心派掌門廖師伯求見,此刻正在鳴水橋等候!”
薩守堅皺了皺眉頭,道:“他們來做什麽?”
那名弟子道:“說是有要事相商。”
薩守堅沉吟不語。林靈素卻勃然大怒道:“我正有話要問他,讓他上來!”
那弟子躬身稱是,轉身走開。不多時,隻聽一聲爽朗笑聲:“汪師兄、林師姊、薩師兄,別來安好?”又奇怪道:“譚師兄呢,怎麽不見?”
薩守堅道:“譚師弟身子不適,此刻抱恙在床,是以未曾前來。廖師兄此來所為何事?”
廖守珍嚴肅道:“此間不能詳談,可否移步殿內?”
薩守堅看了看林靈素、汪子華二人,見二人都點頭,便道:“如此便請入崇真宮奉茶!”轉身對陳如晦道:“如晦,讓他們繼續按次序比試!”陳如晦點頭應允。
林靈素怒容滿麵,正待走進崇真宮,卻似忽然想到什麽,轉頭對場中道:“凝碧,誌明師侄,你們兩個也進來!”
莫誌明呆了一呆,隨即想到是玉凝碧向林靈素說了廖守珍偷襲一事,知道林靈素素來袒護弟子,此刻讓自己和玉凝碧進去,多半是向廖守珍問責,一時心中極為豔羨,暗想若能有林靈素這樣的師父,真是天大福分。
玉凝碧臉上也有得色,與莫誌明互望一眼,並肩走入宮內。
廖守珍轉身吩咐隨行弟子侯在宮外,這才走了進去。
莫誌明離開後,裘誌道轉頭打量了一下天心派弟子,隨即向著一虎背熊腰之人走了過去,躬身道:“彭師伯,那日搭救之恩,誌道無以為報,師伯若有閑暇,還請至駱駝宗奉茶!”
原來此人正是天心派長老彭元泰,那日眾弟子戰敗被擒,正是他出手救了眾弟子。此刻聽裘誌道這樣說,他倒有些不大自然,道:“這……咱們同為符籙三宗支派之一,你們有難,我隻要瞧見了,自當出手,卻又答謝什麽?”又道:“我們這次來閣皂山,本就打算多待幾日,若譚師兄不嫌打擾,自當去駱駝峰烹茶賞景。”
裘誌道喜道:“如此甚好,駱駝宗掃榻以待。”
莫誌明玉凝碧兩人走入崇禎宮內,林靈素便揮了揮手,讓他二人站在身後,待廖守珍走進來,便冷聲道:“廖師兄,你來究竟是為了什麽事?”
廖守珍道:“豐都山那群魔崽子已然逃了出去……”還沒說完,林靈素便冷笑道:“又逃了出去?這次可不是魔頭詭計,意圖覆滅我神霄派吧?”
廖守珍臉上一紅,道:“不是……”見林靈素臉上怒氣未消,知她心中所想,便走向林靈素,躬身道:“前日敝派賊子蕭安國假傳音訊,設下詭計,累得王師兄仙去,雖說不是在下授意,但用人不善之責,卻不敢推辭。在此謹向諸位師兄師姊道歉,還請恕罪!”說完,抱拳屈身,竟施了一禮。
汪子華、薩守堅見他貴為天心派掌門人,卻向自己賠禮,心下芥蒂頓消,都道:“廖師兄快不要如此,蕭安國那廝居心叵測,跟廖師兄又有什麽關係?咱們同為符籙三宗支派之一,自來榮辱與共,一旦得知天心派有難,怎會不助一臂之力?隻怪小人忒也卑鄙無恥!”
廖守珍點點頭,這才重新坐入椅中。
林靈素心頭怒火也漸漸消散,問道:“廖師兄,那群魔崽子不是一月前便逃走了麽?怎的這些時才來告訴我們?”
廖守珍奇道:“林師姊怎會知道得這麽清楚?”那日莫誌明與玉凝碧前去豐都山時,乃是深夜,廖守珍本就沒瞧清楚二人長相,又兼隔了幾月,印象更加模糊,是以並未認出兩人,並不知玉凝碧已向林靈素稟告魔崽子逃出豐都山一事。
林靈素聽他說起此事,又生了氣,問道:“說起此事,我倒想問問廖師兄呢。那日他們向你求救,你不伸出援手也就罷了,怎的卻將他們打入封印之中?”說著,往玉凝碧和莫誌明伸手一指。
廖守珍一怔,隨即臉上現出驚奇神色,道:“奧,這兩位便是那晚……他們果真是咱們神霄派弟子?”
林靈素道:“怎麽不是?如假包換!”
廖守珍苦笑道:“這可誤會了,我隻道他們是魔頭奸細,這才將他們打入封印之中,讓他們與那群魔崽子死在一處。”
林靈素奇道:“什麽魔頭奸細?”
廖守珍仰頭思索了一會,半晌方道:“我記得那日下午,元泰從荊州回來,說遇見一群人擒住了神霄派許多弟子,他已出手救下,讓他們回閣皂山去了,又說敵人隱去了形容,但所使符籙卻是滅靈咒,瞧來是魔頭的人。我心想各位師兄師姊已然為此事受傷不輕,若眾師侄也因此喪命,那就罪過大了,幸好天佑善人,元泰碰巧遇見,出手救了下來。第二日晚上,這兩位師侄突然上豐都山來,言道眾師兄師姊為人所擒,問我王師兄和諸位師兄師姊在不在,我暗想元泰既已救出眾位師侄,怎麽他倆又說為人所擒?猜想兩人必是和蕭安國一般,也是魔頭奸細,因此一怒之下,便將他們打入封印之中。”
林靈素聽他這麽一說,倒頗覺合情合理,心下怒氣便自解了,隻埋怨道:“廖師兄你也忒魯莽!怎的不問清楚了,便將他們打入封印?即便不相信他們,也該告訴我們才是。”
廖守珍恨恨道:“這魔頭害得王師兄和諸位師兄師姊深受重傷,我心裏極為憤恨,恨不得殺盡魔崽子們,因此一時糊塗,認定兩人乃是魔頭奸細,便沒想到要告訴各位師兄師姊。”
林靈素對魔頭亦是滿腔仇恨,暗想自己若在那般情況之下,說不定也出手殺了二人,當即擺手道:“罷了,罷了,廖師兄,這事不必再提。”又問道:“我剛剛看見彭師兄也來了,怎不請他進來?”
廖守珍笑道:“他性子魯莽,我怕他冒犯了諸位師兄師姊,還是不讓他進來吧。”
林靈素道:“廖師兄何出此言?彭師兄救了敝派弟子,這番大恩大德,答謝還來不及,怎會怪他冒犯?快請彭師兄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