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莫誌明便走了出去，吞噬許多魂影後，再返回牌樓，自行煉化。白狐見他接二連三出去，奇道：“你幹什麽？”

    莫誌明學她口吻，喝道：“別打岔，自去修煉去！”

    白狐氣道：“哼，稀罕麽？”但畢竟按捺不住心下好奇，瞪著一雙眼睛，瞧著莫誌明。

    莫誌明這般出去幾次之後，忽然心念一動，暗想：我每次出去時，須用最快速度衝出去，能飛多遠便多遠，待靈識耗費一半時，再行返回。這樣一來，隨著自己修為增強，總有走到頭的一天，且能安全返回。

    白狐見他嘴角隱隱現出笑容，便問道：“你笑什麽？”

    莫誌明心想：若自己能逃離此境，那時帶不帶這狐狸一起走？但覺得她雖刁蠻任性，卻不似大奸大惡之輩，心下便決定帶她一起走，當即道：“我想出法子飛過這條小徑了。”

    白狐也喜道：“怎麽過去？”

    莫誌明便將所想計策對她說了。白狐卻愁眉苦臉道：“那得等到什麽時候？”

    莫誌明攤手道：“你有更好的法子？”

    白狐無可奈何，待莫誌明再次出去時，便坐在他肩上，頤指氣使：

    “喂，後邊鬼東西來了！”

    “左邊，左邊！”

    ……

    如此過了兩日，兩人已然多行數裏遠近。白狐立於莫誌明肩上，放眼一望，天地間便隻有這麽一條小徑，和小徑旁無盡花海，看不到盡頭，恨恨道：“這小徑究竟通向何處？”

    莫誌明正覺靈識耗費一半，才要回頭，陡然間天地一變，花海、小徑、牌樓盡皆消失，眼前乃是一條大河，河水奔流甚急，湍流激越之聲，震耳欲聾。空中傳來一陣水氣，卻是死屍腐爛之味，腥臭刺鼻。

    白狐掩鼻道：“這河水怎麽這樣臭？”細細打量河水時，隻見河水極為渾濁，岸邊水勢較緩處，烏光閃爍。

    莫誌明心中響起狂哉所言，難道這所有景色都是幻境麽？不然的話，怎麽花海、牌樓盡皆消失，卻現出這麽一條河來？可若是幻境，未免也太過真實。

    白狐忽道：“你聽，什麽聲音？”

    莫誌明凝神細聽，隻聽撲通撲通之聲，似是舂搗，再隔半晌，便如巨錘轟擊。正思忖時，左邊黑暗處走出一副骨架來。這骨架無比高大，幾似小山，虎首而蝠翼，鷹爪而蛇尾，剛才所聽噗通之聲，便是它腳步聲響。

    白狐驚道：“這是什麽怪物？”

    那怪物離得近了，便一甩巨尾，向著莫誌明掃去。莫誌明連忙掐符，一道黃光亮起，正擊在怪物巨尾之上。隻聽噗地一聲，巨尾卻隻擦破了一層骨皮，仍直直向莫誌明襲來。

    莫誌明連忙飛起，避開這一擊，心中暗驚：我這招神霄五雷訣，便是花崗岩，恐怕也能劈開，卻隻擦破它一層骨皮！連忙手揮符籙，又打出幾記符籙，隻聽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怪物身上一時火光四射。

    白狐道：“這怪物身子太也堅硬，咱們別理它！快走！”

    莫誌明聽了，便向河對岸飛去。剛飛到大河上空，忽覺腦袋一痛，像是撞在了牆上，一時猝不及防，身子直落下去。

    白狐驚呼：“喂，快飛起來！這河水這樣髒，掉下去可沒什麽好玩！”

    離水麵尚有幾米遠時，莫誌明便重新飛了起來，隻覺下麵腥臭刺鼻，似有死屍浮沉。

    白狐放下心，仔細凝視空中，沉吟道：“喂，你再試著飛過去！”

    莫誌明心下也極為好奇，一點一點挪過去，果覺空中似有壁障，擋住了兩人去路，又往旁邊摸索，也是一般情形。

    白狐奇道：“這裏明明看著沒有東西，怎會過不去？”

    莫誌明道：“我跳下懸崖時，想要往上飛，也有什麽壁障擋住了，飛不上去，隻不過肉眼難以看見。”

    白狐聽了，便笑道：“你是不是跳下時便後悔了？想著重新上去？”

    莫誌明道：“不是。”

    白狐道：“那你幹嘛上去？奧，我知道了，你定是想著，隻要重新上去，便可撒謊說你已通過了幽冥界，隻是卻沒想到，下得來上不去！你這人太也奸猾！”

    莫誌明也不辯解，回頭看時，隻見怪物站在岸邊，望著兩人，卻並不追擊而來。

    白狐道：“這笨家夥身子雖然堅硬，但行動並不迅捷，沒多大威脅，咱們去逗逗它！”

    莫誌明見他小孩心性，不願理她，隻道：“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白狐道：“那怎麽成？我又不能飛，萬一被它追上了，豈不是白白丟掉了性命？”

    莫誌明氣道：“你倒知道危險！”

    白狐又百般央求，莫誌明隻是不聽。白狐生了氣，便用爪子撓莫誌明臉頰。

    莫誌明怒道：“你再胡鬧，我把你丟進河裏！”

    白狐哼了一聲，這才停手。

    莫誌明四下打量，忽見不遠處似有一座橋，便縱身過去。飛不多遠，果見一座虹橋飛跨大河兩邊。這橋年代頗為久遠，青磚剝蝕，盡惹蒼苔。橋邊有一大石，石麵極為平整，光可鑒人。

    莫誌明落在橋頭，白狐打量大石，道：“這石頭倒光滑可愛！”說了這麽一句後，便再不出聲。莫誌明覺得奇怪，側臉看時，隻見她呆呆望著大石，眼中淚水嘩嘩泄落。

    莫誌明奇道：“你幹什麽？”也看向大石，隻覺心神一震，隨即心思恍惚，眼前陡然浮現許多畫麵。

    一巨rén miàn容堅毅，額頭皺紋清晰可見，大喝：“以我三魂七魄，乃成天地九州！”不多時，四肢漸萎，刹那間已成齏粉，消散在空中。莫誌明見巨人死去，忽然心中悲痛不已，忍不住流淚。而在巨人消散之後，兩道人影撲了上來，神色慘怛，嘴裏似在說些什麽……

    欲要凝神細聽時，畫麵倏轉。

    玉凝碧淒然欲絕，對他道：“莫師弟，你怎麽還不來看我？”

    莫誌明又驚又喜，問道：“玉師姊，你複活了麽？”

    玉凝碧似能聽見他言語，搖頭道：“沒有，恐怕也永遠不能了。複活之事，究屬渺茫，你可曾聽說過，有人死而複生？”

    莫誌明當即道：“不會的，不會的！狂哉說隻要我通過幽冥界試煉，便告訴我複活你的法子！”

    玉凝碧道：“他是騙你的，當不得真！”

    莫誌明不願相信，問道：“他騙我又有什麽好處？”

    玉凝碧道：“我也不知道。隻不過……”

    莫誌明連忙問道：“隻不過什麽？”

    玉凝碧道：“隻不過我在這裏好孤單，你願不願意來陪我？”

    莫誌明道：“我怎樣去？”

    玉凝碧苦笑道：“傻蛋！隻要你自己殺死自己，就可以來看我了啊。”又道：“反正你是孤兒，神霄派也不要你了，一個人孤零零在世上，又有什麽趣味？”

    莫誌明暗道不錯，我在世上又沒有什麽留戀，還活著做什麽？不如死了去陪玉師姊。抬起右手，掐出一道符籙，便要打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