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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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無關此時才軟軟的一陣發虛,這洪荒巨獸精力真是強的出奇,她用大彈弓砸出那麽多石頭也未見力衰,催眠這區區畜生竟然累到腳底發軟?
鬱無關又是一陣慶幸,倘若不能及時催眠了它,倒黴的可就是她了,這毫厘之差,正是注定了人該勝利,而牛該被征服之天意使然啊。
鬱無關定定的喘息一陣才終於略覺舒服些,可身上全散了架似得,再提不起多餘的力氣了,唉,有容子漁這倒黴笨蛋,姐姐我不能救你啦,鬱無關找來藤索,一下甩在高高的牛背上,由四隻鐵角間穿過,做了個挽索,這才攀著藤條慢慢爬上了牛背。
大怪牛鼻孔被穿,十分馴良,照著鬱無關的指揮,一步步甩著尾巴向桃花塢走去。
有這樣生猛的巨獸為座駕,一路上自然橫行無阻。
等終於到了家,鬱無關竟忍不住要沉沉的想要睡過去,好累。
鬱無關隻覺此時精神奇差,比當初承繼三百年苦工時簡直天壤之別,都是為這頭大怪牛,累過了頭,稍後一定要好好睡一覺補補。
迷彀刺溜一聲,遠遠的如一道黃電般,從繁華玉樹中直撲在了鬱無關的懷中,一雙眼睛漆亮,咻咻叫著直勾勾的緊盯著自己。
“無事獻殷勤,小家夥,想幹什麽?”
迷彀一陣搖頭晃腦的,手足並用的又是作揖又是打拱,擺著長尾又急又忙。
“到底作什麽鬼,快說。”
迷彀連忙從鬱無關懷中跳了下來,一溜黃電似得躥回家中,一會兒,又叼著一隻大肥灰毛兔子拖了出來。
“哦,是想吃大餐啊,你這鬼頭!”鬱無關也餓了,便揮手道,“想吃飯就快去撿柴去,姐姐給你烤香噴噴直流油的野味兒吃。”
這次烤兔肉卻是鬱無關吃到最香美的一次,雖然迷彀一直可憐巴巴的緊瞅著鬱無關,可鬱無關仍舊風卷殘雲似得幾乎掃光了整個兔肉。
“哦,好飽,原來沒有作料竟然也可以這樣美味啊,嗝。”鬱無關抹抹一嘴的油水,展展的伸個懶腰,心滿意足的倚靠在了花樹上,
“咻咻!”迷彀耷拉著腦袋,委屈的兩腿蹲坐著,瞅瞅鬱無關,又瞅瞅隻剩下幾根骨頭的兔子。
“嗬嗬,這次不好意思啊,下次姐姐給你烤三隻兔子,全歸你,”看那可憐可愛的模樣,鬱無關忍不住抱在懷中親撫道。
“咻咻,咻咻。”小迷彀伸長了嘴,認真向鬱無關確認。
“一定,一定。”鬱無關答應著,眼皮卻越來越重,終於再也忍不住,靠著大樹沉沉的睡了過去。
“咻咻!”耳邊一陣又一陣急急的催促聲,鬱無關才蠻不情願的睜開了眼睛,“小家夥,做什麽吵個沒完。”
迷彀一雙小爪子搭在鬱無關肩膀上,大尾巴搖啊搖,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又對鬱無關叫幾聲。
“哇,太陽怎麽這麽高了?記得睡著的時候依稀是下午啊,啊?難道我睡了一整天?”鬱無關迷迷糊糊的站起來,呆想半天才敢相信自己真的睡了這麽久。
“咻咻,咻咻。”迷彀又是一陣急叫。
“做什麽啦?”
迷彀從鬱無關身上輕輕躍下來,昂著頭連叫不已,它身邊,端端正正的擺著三隻大大的灰毛肥兔子。
“嗬嗬,你還真要吃三隻兔子啊,你這樣的小肚皮,怕不撐壞了?”
迷彀連忙咻咻的叫幾聲,又用毛茸茸的小爪子拍拍肚皮,用力向上挺一挺,示意自己肚子很大,撐不壞的。
“哈哈,好吧,我鬱無關說話算數,撿柴火去吧。”
迷彀出膛子彈似得,嗖的已沒蹤影了。
鬱無關站起來伸伸懶腰,咂摸著要好好開出一大片良田來,種滿了在林中采到的各色異種奇花,嗯,現在引來的水太小,需要寬有三十米才像個樣子,這樣清澈見底的山泉水從花海、玉樹間緩緩流淌過去,嗯,愜意啊,綠水清風間怎麽能沒有一座小島,島就是桃花島,島上有亭就是觀音閣,哈哈。
鬱無關不覺精神抖擻起來,掬水煮沸,將三隻灰毛兔子煺剝幹淨了,迷彀也恰恰撿來了柴火,就此架兔舉火,一邊緩緩翻滾兔架,一邊想著要將這桃花塢好好整治擴張一番,至少要再擴大三十倍才好,西邊那座小青山得圈進來歸我,還有那幾柱千年銀杏也得移來,待了秋天,滿樹金黃,數丈輝煌,那才叫賞心樂事呢。
嗯,這個破土屋太醜,做迷彀的小窩還湊合,本xiǎo jiě嘛,至少需得雕梁畫棟,進深十丈,高有三層,數十間雅舍曲折連環才算勉強配的我身份,屋前需有碧沼荷花,屋後要有假山仙鶴,嗯,差不多,這才該是神仙住所嘛,哼,傻兮兮的什麽都不要豈不是笑話。
鬱無關尋思清楚已然一躍而起,大概丈量了地方,選了一棵稱手的木鍁,用力一刨即有入土半尺,一鍁一鍁的將灌木雜草統統的耙扯了幹淨。
可今天卻遠不如昨日,不過做了一個時辰,鬱無關已然累的香汗淋漓,全身酸軟了。
“做什麽鬼?似乎朱緩給自己的三百年苦工隻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難道?”鬱無關暗道不妙,回頭去看那大怪牛時,正聽到哞的一聲長叫,不由氣道,難道為了馴服這頭大牛竟然耗費了我一百年的功力,豈有此理,這可虧大發了!
鬱無關正憤憤含怒時,又聽到大牛哞的一聲長叫。
“還敢亂叫!”鬱無關倒拽木鍁,大步便去找大牛要算賬。
大牛被拴在一顆蒼天大樹下,脖頸輕輕搖晃,即搖動的數人合抱粗的大樹落葉紛紛,樹下除了一牛,卻還站著五個人。
鬱無關不知道他們叫什麽,卻認得都是有容子漁的同伴,不由招呼道:“你們在這裏做什麽,合了夥偷我的牛嗎?”
那五個人一起轉身,都笑道:“我們都在此修道的。”
“修道,對著牛修什麽道?”
五人為首的一個即答道:“萬物有靈,我們心中所塑的神,正是力大無窮的牛神。”
“哦!”鬱無關頓時恍然大悟,“莊生迷蝴蝶,你們是迷牛對吧,嗬嗬,那既說和朱緩又迷的是什麽?”
“迷?”為首的人似乎有些疑惑,可仍舊一一答道:“既說塑水神,朱緩塑睡神。”
“居然還有睡神?”鬱無關搖頭咂舌,“那,那個笨蛋有容子漁呢?”
“笨蛋有容子漁?”為首的人疑惑的看一眼同伴,才遲疑道,“有容子漁?他找不到自己所塑的神。”
“找不到,真是古怪,不是萬物有靈嗎,怎麽又找不到?”
那人搖頭道:“每一個人都是上天造就的奇跡,莫可解說,有的很容易找到自己的神,有的甚至可以找到十個,一百個自己的神,有的人卻苦修三千年也看不到自己的神。”
“三千年!”鬱無關嚇了一跳,笨蛋有容子漁不會是三千年的老怪物吧,卻還跟自己裝嫩,連忙追問道,“有容,有容子漁已經活了三千年嗎?”
那人搖頭道:“我記得有容子漁已試塑過八十一次神,應該有八十一歲了吧。”
“八十一歲,還好吧,至少不是三百年的老怪,”鬱無關微微舒了一口氣,卻又好奇起來,“你們是一年塑一次神嗎?有容子漁塑不了神,活該被趕出來,既說,朱緩,還有你們又是為什麽。”
那人始終一副淡淡的神色,似乎是在說別人一樣:“我們雖然能勉強塑神,可時間太短,太模糊,至於朱緩,他所塑的睡神始終無法再進一步,自願被流放的。”
“哦,你們這個神,還能進階的啊,到底塑神的終極是什麽?”
“沒有終極,我們日日專心一意,入神、聚神、凝神,使神終於可以一塵不染,無拘無束,再不受身體情緒時間空間束縛,可行萬裏,可上九天,此為神之妙,亦為神之罪,這一切都可拋卻,這一切都不足憑恃,唯一可證的唯有昆侖,當你到了那一步,昆侖自然會出現,你不到,即使神可移山倒海,昆侖亦終究不會出現,神,隻是去昆侖的附贈品。”
“我靠,那昆侖到底在哪裏?”
五個人都一起搖頭。
“連你們自己都不知道昆侖在哪裏,為這樣一個虛無飄渺的昆侖,用一生來苦修折磨自己,值得嗎?”
“身不能至,心向往之。”五人相視一眼,莫逆於心,齊齊朗聲道。
“你們自己都不知道,難道心就知道嗎?”鬱無關有些氣急敗壞的問道。
為首的人輕聲道:“我們日日問心,深知藏於自身的奧妙匪夷所思,神異絕倫,我們雖然無法了解他,可能夠清楚感覺到,心的深處,一定有一座昆侖,自古長存,萬古不滅。”
鬱無關搖頭無語,她也曾感覺到心裏似乎藏有一股無窮的力量,可這力量太虛無飄渺了,人生苦短,於其去追這些成功率幾乎無限為零的東西,她寧願去追求百分之九十可以得到、征服的財富和地位。
“萬一,你們一輩子都找不到你們的昆侖呢?”
“昆侖不現是緣有不到,今生不已,來世繼之。”五個人幾乎又是異口同聲。
唉,哲理、宗教這東西是沒法分對錯的,就是二十二世紀,科學家不但沒有否決人有來世,量子物理學反而在微觀世界的存在上論證了奇妙不可測的存在,DNA雙螺旋的發現者,人類最偉大的遺傳科學家克裏克最後卻堅定的信仰了上帝造人。細胞分子水平上,不可簡化的複雜性也證明由簡單到複雜的進化,根本不可能,這樣諷刺矛盾的事實,正統科學界一向不會宣傳,鬱無關也一向是避而遠之的,可無語的命運偏偏就把她送來了這樣的世界。這都什麽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