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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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鬱無關已然方寸大亂,有容子漁連忙聲發如雷大聲道:“子鹿,你難道當真要欺師滅祖嗎?”
子鹿頓時揚天一聲長嘯,漫天劍網已然丁的一聲凝住不動,可顫巍巍寒光亂射,依舊死死罩定了鬱無關周身死穴。
赤發子鹿朗聲道:“我等不求己甚,隻為大道。”
有容子漁吐一口氣道:“什麽大道?”
“魚龍如何變?因何變?變變如何積聚為大變?請魚龍大菩薩殿下不要藏私,需知大道乃是天下人的大道,絕非一人所能獨占。”
有容子漁搖頭笑道:“神的名字也不過是平靜二字,你舍卻平靜而去追求不靜,顛倒黑白,不知道大道就在心中,竟然說大道被我獨占,請問,道若是能被占去,這道和你手中捧著的可殺、可吃的死魚又有什麽區別?”
“哼,此時此地還要妖言惑眾嗎?你貪天道為己有乃是巨魔,我殺你乃是替天行道!”
有容子漁一聲冷笑:“你殺了我,就能找到道嗎?”
赤發子鹿頓時一陣啞然,道如果是一個東西,shā rén才能越貨,然而道終究不是東西,又怎麽會被人獨占?一霎那間,赤發子鹿滿頭火發一陣繚繞閃爍,竟是沙沙亂響了起來。
鬱無關被困在陣中,雖然見到劍陣一陣大亂,卻仍舊不敢亂動,隻好猛用力幾下搖醒了孔距,急急大聲問道:“喂,你這劍陣到底是怎麽創出的?!”
孔距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用力想一想,才張口斷斷續續的道:“三、三十六年,年前,我......”
“三十六年前!”鬱無關雙眼瞪的溜圓,一聲大吼道,“果然,這你妹的混帳妖孽!”
赤發子鹿手中所捧著的魚盆忽然一陣光芒陡起,那三百人大陣,人人便都俱是一陣輕顫,一雙雙眸子竟然一片空淨死白,鬱無關放眼看去,心中發寒毛骨悚然,這果然是一個死人陣!三百人,人人有呼吸心跳,卻不見一點心思波動,身體頻率更是幾乎達到絕對零度,極靜,卻更極寒。
“怎麽會這樣?!”鬱無關渾身一陣輕顫,雖然置身於三百人大陣中,卻猶如殞身於無窮死屍之中,靜的詭異絕倫,靜的魂飛魄散。
“不,不要,不是這樣的!”鬱無關眼見孔距雙眼也漸漸翻白,頓時一陣大驚失色,慌忙出神吐氣,在他耳邊一聲大喝!
“你這混蛋,修道不是讓你做活著的僵屍!!”鬱無關恐懼之極,一聲喝出,無數的活死屍形象亦噴湧直灌入到孔距腦中。隻聽孔距一聲大吼,已然滿身冷汗淋漓的坐了起來,雖然牛喘一般軟軟的不得動彈,卻到底未曾真的陷入那可怕的極靜狀態。
鬱無關心中恐懼失神,惶惑不安中連忙向有容子漁大叫道:“怎麽辦?你這家夥,不要總站在那裏乘涼啊!”
有容子漁長歎一聲:“沒有辦法,他們已然是無思無慮、一塵不染,心中沒有半分念頭的活屍,於六字大明咒來言,他們已無破綻,好可怕的極靜狀態!”
“可是,為什麽!修道難道不是為求極靜嗎?怎麽會,怎麽會成這樣!!”鬱無關氣急敗壞,跺腳連連大喝道。
有容子漁搖頭道:“極靜不是死靜,如他們這般,修成活屍,如草木枯石一般,修道豈不是如同魔道?”
“那究竟又有何不同?”
有容子漁單手一劃,便見有清淩淩江濤於空中奔騰不息,磅礴而澎湃,大聲道:“這虛空橫江靜嗎?”
鬱無關一怔,已大聲道:“濤聲陣陣,然而極靜。”
有容子漁一聲大笑,半空中雙手虛圈,便有一泓深寒如冰的死凝之氣橫亙空上:“他靜嗎?”
“同樣極靜,卻可怕。”
有容子漁負手而立,仰天道:“不錯,真正的極靜是有物渾成、先天地生、獨立不改、周行不怠,這正是姑娘師傅頭一日教我的。”
“周行不怠?周行不怠!”鬱無關忽然朗聲一嘯,“浩浩湯湯,無拘無束,天行健!”
“好!好一個天行健!”孔距雙眼放光,爬起來一身大吼道,“哈哈,天道本當如是!我這笨蛋蠢材,為靜而靜一靜而死,竟然險成活屍,豈有此理,方天之大謬!!”
鬱無關沒好氣的抬腿就是一腳,喝到:“現在知道活蹦亂跳,鬼吼鬼叫了?剛才卻一身屍氣,你個混賬王八蛋,到底是修的什麽鬼道?”
孔距撫動長須,又愧又恨,緩緩思索道:“那日我在沫水滴芽洞中潛修,忽然意與神會,聽得腦海裏聲如洪鍾道,授汝無上妙道斷滅空,我一加聽聞,就知道這是極高明的入靜之法,當下潛心用功,忽忽數年中已功力大進,於是如獲至寶,將這斷滅空法與三百弟子一同修證起來。”
“難道你竟沒有一絲疑惑?”鬱無關不由得氣道。
孔距長歎一聲,赧然搖頭道:“這死靜和動靜開始時候全無二致,都是洗心息慮之旅,漸漸達到一塵不染地步,我也隻是到近數年才突然有所疑惑——如此心若死灰,無想無念,豈不是把人修成了一塊石頭?可是當日我入魔已深,隻是一心貪戀死靜無雜中的功力精進,竟然一點都不肯、也不願去多疑,唉。”
“斷滅空?”有容子漁忽然搖頭一笑,“這法門,將人作無思無慮的器皿,功力的確易於集聚,可容器有限終究無路可走,如此修法,乃自甘墮落,將人物化為一零件一桌一床,雖然用起來方便捷當,可一旦爆發,靈性之威卻又恐怖絕倫。”
鬱無關不由得一陣搖頭而笑:“果然,你神算千萬年,這種活屍若是十階,那麽千萬年後有一種人就是二三階,這種人叫做工人,他們被壓抑的天性爆發出來的力量,嗬嗬,何止恐怖絕倫!”
孔距摸摸腦袋:“工人?”
鬱無關撇撇嘴:“還有兵人、牧人、獵人、農人、官人等等啊,不過畢竟要好的多,嗯,或許還會更好,畢竟不像是螞蟻,兵蟻就一輩子兵,工蟻就一輩子工。”
有容子漁搖笑道:“其實不管兵人、工人,靈性不動就是死靜,動而不拘,瀟瀟灑灑才是活靜、才是道。”
鬱無關忽然斜眼一瞪有容子漁:“哼,說的好聽,本姑娘師傅還困在這裏呢,你倒是在外麵瀟瀟灑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