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絕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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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鬥雲破已直踏上了神峰最高處,猛然一回首,五百高人為他高高扛塔,他雙目所視,地下密密麻麻人頭攢動,卻竟然似乎沒有一個能真正看清楚的。

    “嗬,原來這就是高處絕頂的感覺啊?”鬥雲破一聲輕歎,已緩緩的伸腿坐了下去。

    “禮成!”禿角一聲驚天大吼,早震的龍象城一片寂靜,“從今日後,這神峰絕頂上坐著的人就是我二十八城總盟主了!”

    “恭侍總盟主,千秋萬載,永為驅使。”五百人一起大喊一聲,已然穩穩的扛定了白玉神山,淩空虛步,眨眼已然是在數裏之外了。

    龍象城鴉雀無聲,呆呆看著神山終於消失不見,天邊寂寂,再沒有了一絲痕跡,一個蒼顏白發的老人突然一聲大吼,已然是淚流滿麵、捶胸頓足:“蒼天啊,昆侖之世終於要完蛋了麽?如此無恥混蛋竟然敢享袚禊大典,蒼天啊,這世道難道真的變成如此不堪麽!豈有此理,我歸岸老人發誓與此無恥狂徒勢不兩立!”

    老人一哭,便有無數人破口大罵起來,卻又更多人隻是呆呆不語,似乎萬裏無雲的天空上,還有什麽好沉好沉的東西正死死的壓著他們,壓的他們煩悶異常,壓的他們呼吸艱難。

    空中一點點白絮紛紛揚揚的直飛落了下來。

    有人吃驚的伸手來接著,已大叫道:“六月飛雪,天下奇冤,是,是蒼天也怒這醜類現世麽?”

    “不,這可不是雪,這,這是飛絮令?”有人用神識一探,頓時就似乎聽到這小小的結晶中正有聲音朗朗道:“鬥雲破大德曠世,然無功無名,區區所為實不足掛齒,隻緣敢對瓊樓天書不屑一顧而已,天下英雄更有對天書不屑一顧者,我五百人仍願肝腦塗地、俯首恭侍。”

    人群中一驚,頓時一片大笑起來:“這,這算什麽大德曠世?隻是對瓊樓天書不屑一顧就可以叫大德了麽,哼,我萬俟奡照樣對那瓊樓天書不屑一顧,哈哈。”

    “好,萬俟奡,你真不愧是大英雄真豪傑!”蘇毋成大拇指一翹,已然由衷讚揚道,“老夫這裏有一顆血月心丹,本來無處藏匿,又實在舍不得毀掉他,看來唯有你能將這邪丹毀去了。”

    說著,蘇毋成不由分說,早把心丹塞在了萬俟手中,萬俟一呆,手中卻已多了一顆冰涼血腥的丹丸來。

    抬頭看時,蘇毋成卻早轉身走的無影無蹤了。

    偌大一個龍象城卻忽然就一片鴉雀無聲起來,人人雙目猶如寒星一般,一瞬不瞬的緊緊看向了萬俟。

    “你們都幹什麽?給老子滾開!”萬俟一聲大吼,大威獅子嘯一經展開,早驚動的周圍人眾一片跌倒開來,哼,萬俟一聲冷哼,無數人中已是大步向外走了去。

    “大威獅子嘯,我記起來了,你不是曾同鬥雲破賭過酒的那個人麽!”人群中一聲冷笑,一個葛衫公子已緩緩而走,悠悠的擋在了萬俟的身前。

    萬俟雙眼一瞪,緊緊握著手中丹丸,已出聲如獅吼道:“老子同他喝過酒又怎樣?”

    “不敢怎樣?”那葛衫公子笑著搖搖頭,卻自袖中取出了一個瓷壺來,左手掌心夾著兩個酒杯,微微傾過酒壺,已緩緩倒了兩杯酒水來,“兄台若是光明磊落,同鬥雲破毫無一絲瓜葛,便請滿飲此杯,在下高陽酒徒一定磕頭認錯。”

    萬俟冷冷看著高陽酒徒將一杯水酒直推了過來,凝神望著那淺淺一杯酒,竟然是如臨大敵一般道:“我若是不喝呢?”

    葛衫公子嗬嗬一笑,已輕搖酒杯一口飲幹了其中一杯道:“道友請看,這酒中乾坤極大。”

    萬俟望著微微蕩漾的一泓清酒,隻見光影流波,熠熠生輝,酒海中依稀便猶如藏了一條細如絲線的小蛇一般,正自穿波逐浪。

    “這酒水裏有蛇!”萬俟猛地一驚道。

    “非也非也,”高陽酒徒一笑,酒水微微蕩漾中,光影已然流轉不斷,“莫笑杯酒淺,一世英雄三十年,區區盡在一酒中,這酒水中,分明是萬俟兄力斬狂蛇證道之日。”

    本自如臨大敵的萬俟不由得微微一笑,已悠然道:“不錯,不錯,當年俺無父無母,孤苦寒微,人們都道是離家最強,俺便風雪無阻,日日長跪在離家大門口五個時辰,這一跪就是二十二年,嗬嗬,那一日雷霆大作,天上電蛇亂舞,俺正跪在離家門口,忽然哢擦一聲巨響,傾盆大雨已然當頭潑了下來,大風大雨中,俺幾乎要被吹的窒息過去,昏昏欲死中,卻忽然聽的離家院中有人隱隱一聲大吼,俺不知道是發瘋還是怎地,一腔怒流脫口便大喊了出來,那一天,雷大雨大,天上電蛇更加大,可俺一聲大吼,卻似乎天地萬蛇一霎那已被斬殺了個幹幹淨淨,嗬嗬,大威獅子吼,一吼斬天蛇,俺萬俟從此再不用跪別人了。”

    “好!”酒水翻波,似乎內中重重疊疊正有無數人在歡呼呐喊,“果然是大英雄,正豪傑,你本不需要再跪任何人了,好,如此才是頂天立地人物!”

    萬俟嘴巴微微咧開,似乎笑的愈加開心起來:“俺跪了二十二年,離家卻看也沒看我一眼,嗬嗬,我萬俟今時今日神功道法卻再不須看他離家眼色了,哼,我要他離家跪著來求我!”

    “不錯!英雄豪傑正該如此,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一飯之恩湧泉相報,睚疵之仇滅族以還,嗬嗬,大丈夫如此方才叫誠心快意!”

    “不錯!”萬俟眉毛一挑,已然殺氣騰騰起來,“離家,哼,他上下老幼三百七十四口我一個個都記得清清楚楚,哈哈,離颺、離焰、離烽、離炙、離煃、離盌,可惜,可惜離颶居然死了,可恨啊!”

    “很好,離颶便是做了惡鬼,也不能放的過他,剃骨揚灰、鞭屍鍛魂,豈能讓他便宜了,萬俟兄當世豪傑,請滿飲此杯。”

    “好!我在地獄中也要讓他離颶不得安寧,哈哈,離颶,你死的好,死的好啊!”萬俟大喝一聲,一把拿過了酒杯,已然的一飲而盡,大笑道,“好酒!”

    “道友海量,嗬嗬,隻是這無窮怨毒之酒,道友覺得滋味如何?”葛衫公子微微一笑,滿麵春風竟忽的一變為寒侵入骨。

    萬俟頓覺不妙,大吼一聲道:“你說什麽?”

    葛衫公子搖頭笑道:“道友何不睜眼看看。”

    “睜眼?”萬俟此時才覺出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然閉上了眼睛,頓時慌忙叫一聲已睜開了雙眼,一看之下,卻是嚇的魂不附體,“我,我,怎會如此,啊,這,怎會如此!”

    萬俟此時卻正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所朝方向,正是離家大門,隻是此時此地之一跪卻大不同於以往,竟然全身浸泡在一潭酸黏惡水之中,隻聽滋滋有聲,不多時候,竟然侵蝕的周身白骨森森直露了出來,萬俟大吼一聲:“滾,都滾開,怎會如此,王八蛋,你給我酒中下毒!”

    葛衫公子微微搖頭:“萬俟道友,你二十二年前日日跪在離家大門外,二十二年後你仍舊還跪在離家大門外,你所謂斬蛇悟道,沒有超脫了你一分一毫,卻讓你跪的更加入骨錐魂了起來,有時候,一跪下就起不來了,就算你再悟道千萬次,離家的大門外始終有你的跪像。”

    “放屁,你胡說八道,老子有大威獅子吼,怕他離家何來?哼,我要殺光離家,我要讓離家統統跪在我麵前求道,哈哈,你這混蛋,你下毒害我,卑鄙無恥,大荒英雄無數,絕不會饒過你的!”萬俟拚命的去擦抹身上的毒水,隻是那毒水猶如附骨之蛆,隻是滋滋聲響不住,不斷的爛皮腐肉的一點點吞噬著萬俟的血肉。

    葛衫公子仍舊搖頭一笑:“我可絕沒有下毒,這杯毒酒,你早已自己釀下了,你如此不甘、怨憤、嫉妒、癡狂、仇恨,嗬嗬,這一樣樣,哪一種不是劇毒?這酒,可是你自己飲下的,再要抹的幹淨,那可千難萬難了。”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萬俟全身一陣陣奇臭無比的白煙騰騰生起,一隻左臂已然的白骨森森,血肉一塊塊嘀嗒落下來,當真慘烈無比。

    葛衫公子一笑,已然高聲吟誦道:“我本人間釀酒師,釀下苦酒獨自飲,百毒何須天涯覓,皮囊之中無量億。”說著,已將杯中一點殘酒統統喝了個幹淨,嘻嘻笑道:“人人盡道是毒酒,我看分明是仙液。”

    說著,仰天而歌,已搖搖晃晃向城外走去了。

    龍象城竟然沒有一個人識得這人,也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攔他,任由他一步步跌跌撞撞的越走越遠了。

    “殺,殺了這混蛋,他使毒酒害我!”萬俟全身哢擦一聲響,已然被毒液侵蝕的斷成了兩截,卻兀自大吼報仇不已。

    “血月心丹是我的!”一個年輕人再難忍耐,大吼一聲,已將那顆血腥的丹藥搶在了手中,隻是那丹藥血光隱隱,雖然一絲不壞,卻畢竟沾染了不少毒水,年輕人伸手一碰,早啊的一聲慘叫,雪白的手上已然被腐蝕出一個黑洞來,那黑洞滋滋生煙,眼見的已是越來越大了。

    年輕人卻全然顧不得許多,一把扯下衣裳裹住了丹藥,已向城門直衝了過去,一心隻是想著,但要得了天書秘奧,又有什麽煩惱不可解的?哈哈,我要做天下第一人!

    “你自己死到臨頭,卻還在做夢?”哢擦一聲,年輕人的頭顱已直飛到了天上,臉上卻仍舊笑的一臉興奮,竟無一絲痛苦在。那裹著丹藥的衣裹卻早被一個黑漢搶在了手中。

    “都給我閃開,莫要逼我石八虎大開殺戒!”這黑漢手中一口明晃晃的事物,不知道由何物打造而來,卻是冷森森的刺骨生寒。

    他手舞怪刃,一路大喊已向城門處狂奔了過去,隻要進了血月天地,這些人又有那個配同他並列?

    “shā rén劫掠,當真道德淪喪,我歸岸老人不要心丹,隻要你這人頭!”歸岸老人一聲長嘯已斜刺裏直躥而出。

    當!怪刃一下砍在了歸岸老人身上,一陣火花耀眼,那老人竟然是毫發無損,一聲冷笑,早是一掌直拍了出去。

    石八虎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這口怪刃乃是斬殺得自於一頭寒潭惡獸的獠牙,自從出世,當真所向無敵無堅不摧,今日竟絲毫傷不得一個糟老頭,這可是從所謂有的事情。

    黑漢隻一發呆,早被老人直打飛在了半空中。

    哢擦,哢擦!石八虎人在半空,早被砍作了數段,鮮血滿天飛濺中,他手中的衣裹卻已不知去向了。

    “在那裏,攔住他,不要讓他靠近城門!”此時一座龍象城無處不是眼睛,那人隻是僥幸向城門趕了數步已被看穿,隻聽哢擦聲響,東西南北、上下左右已是無數明刀暗箭殺來。

    那人頓時已嚇得魂不附體,連忙跪下了大叫道:“不要殺我,這心丹我不敢要了。”慌忙已是遠遠向後一拋。

    隻是手臂一拋,終究晚了些,哢擦聲響,一條臂膀已然是直飛了起來,那人抱著血如泉湧的右臂卻是一臉僥幸,長吐一口氣,搖搖頭,擠出人群,頭也不回的走了。

    “要命的都統統閃開了!”那包裹猶在空中,地上卻已是一片大砍大殺起來,霎時間血流滿地,斷臂殘肢四下飛舞,一個漢子殺氣騰騰周浴血的立在了當地,身周竟然是空出一大片白地來。

    那漢子看一眼地上的二三十具死屍,冷冷道:“這心丹老子要定了,不怕死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