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見七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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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白和安琪踏著腳下軟軟的青草,出現在一處山腳下。在二人麵前不遠處,一座大型的三合院正靜靜矗立著。
三合院長寬約五十米左右,古香古色,灰瓦紅柱白牆,緊閉的大門旁邊,耷拉著從牆內爬出的常春藤,一派舒適閑散的景象。
杜小白問道:“這就是七爺住的地方?”
安琪點了點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七爺本名安南山,他是我的親叔叔。七爺年輕時,曾被譽為陰間的四大才子之一,精通醫術毒蠱,善於識人辨物,總是能看到事情的‘七寸之短’,所以大家都尊稱他為七爺。可是在十二年前,他研究毒物走火入魔,失手殺了我的嬸嬸……從那時起,他便離開了陰間,獨居在人間的這個地方,我們也沒有人敢去打擾他。”
杜小白默默地聽著,同樣有喪妻之痛的他,多少能感受到七爺當時的痛苦。
“七爺打小就非常寵我,可是從移居到這裏開始,他的性情就變得讓人捉摸不定。後來我也隻能在父親的生日宴上見到他,每次也就匆匆幾句。三年前,在父親的生日宴上,不知為什麽七爺和父親吵了一架,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他……這次突然造訪求他幫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安琪說道。
杜小白看得出安琪的緊張,索性轉移了話題:“琪琪,咱們等一會再進,我想先問個問題。剛才在旅館裏,從我的屍體裏跑出來的那一小團白色亮光,你說它要往天界去,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天界?”
安琪看著他說道:“是啊,據我所知,現在一共有三個地界,分別是天界、人界和陰間。每兩界都會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出現重合,具備一定的條件之後,便可以去往另一界。在人界,每個人死的時候,會有兩部分從身體脫離出來。一部分叫神靈,一部分叫魂魄。剛才從你屍體裏出來的那團白色亮光,就是你的神靈。每個人的神靈都會從天界與人界的交錯口進入,進入天界。而你的魂魄,也就是現在的你,正常情況下都會被剛才那種穿鬥篷的陰間領路人帶往陰間。隻不過,剛才我帶著你從那個黑色鬥篷手底下跑了而已。”
杜小白本來隻想消除一下安琪的緊張情緒,結果聽完安琪的話後,杜小白再一次被震撼了。
三界、神靈、領路人等等這些自己從未聽過的名詞,再次刷新了他對世界的認知程度。
“那就是說,陰間的人也可以去天界,天界的人也可以去人間嘍?”杜小白問。
“是的,隻不過,那是極其不容易的事情,需要很多的前提條件,普通人是辦不到的。至於需要什麽條件,我也不太清楚,隻有我父親才知道。”安琪回道。
“琪琪姑娘,你的父親知道那麽多事,他在陰間到底是做什麽的?”杜小白突然想起來很重要的一個問題沒有問,他隻知道安琪的父親想要保護他,可是這未曾謀麵的恩人到底是誰,他完全不清楚。
“我的父親……是我們家族的族長,等你見到他時,他自然會把一切解釋給你聽。現在,最主要的是求得七爺的幫忙才行。他如果肯幫忙,你就能比較安全的通過那條危險的路線。如果他不肯幫忙,那你……很可能會死在那條路上……”安琪說。
“恩?我現在不是已經死了嗎?難道我還能再死嗎?”杜小白訝異無比,自從碰到安琪,自己的大腦始終處於極其不夠用的狀態。
安琪沒有說話,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把小刀,倏的一下,從杜小白的胳膊處輕輕飄過,幾秒鍾後,杜小白的胳膊上才出現了一個1厘米長的小口子。
“看吧,魂魄也會受傷,當然也會死了。所以你要小心哦,如果你現在再死一次,那你就是真真正正的死翹翹了……”安琪一挑眉毛,舉著小刀警告說。
杜小白聽安琪講著這些關於陰間的常識,看到小蘿莉不緊張了,便放下心來。隻是被刀劃破的地方疼痛感襲來,他的心中暗暗流淚,姑娘,你告訴我魂魄會死就可以了,我又不是不相信你,不用非來劃我一刀吧……
“咦?”安琪發現杜小白被她劃破的傷口處向外流出一股好幾種顏色的液體,驚訝道,“這不是你死的時候身體裏流出的五色液體嗎?怎麽你現在魂魄狀態還會流這樣的液體?”
“恩?你不是說我中毒了嗎?”杜小白反問道。
“是,可那是你人身中的毒。按理來說,那毒應該不會繼續伴隨你的魂魄的。魂魄和陰間土生土長的人一樣,流的血都是暗灰色的。但是你現在還會流這種五色液體,莫非,那毒也是靈魂綁定,跟到了你的魂魄身上?”安琪說完,自己都嚇了一跳。
“可是,我現在沒覺得有什麽不舒服啊……”杜小白沒覺得自己身上有哪裏不對的地方,牙也不疼,頭也不疼了。
“不對,這不對……”安琪心裏有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她覺得他們兩個仿佛走進了一個深深的陰謀之中。她突然想到,雖然她自己所知有限,可是有人比較清楚,那就是七爺。
“走,快去七爺那!”安琪拉著此刻正萌呆的杜小白,向麵前的房屋走去。
走到門前,安琪站定,回頭低聲說道:“在七爺這,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千萬別說什麽出格的話,如果惹他發火,我也救不了你。”
杜小白重重地點了點頭。
安琪深吸一口氣,上前拍門。
不一會兒,大門打開,一個青衣小童從裏麵走了出來。
青衣小童好似沒有睡醒的樣子,耷拉著眼皮,瞄了一眼安琪,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杜小白,然後眼觀鼻鼻觀心,堵在門口,並無言語。
杜小白正在詫異之際,安琪不知從哪裏摸出一個錦囊,握在手裏,手朝下,非常隱蔽的遞了過去。
那青衣小童衣袖一擋,順勢摸進了懷裏。
“進來吧。”青衣小童輕飄飄地甩出一句話,人已經繞進門去。
杜小白瞟了一眼麵色平靜的安琪,心中一萬隻草呢馬飛過。
“小鬼難纏。”安琪似乎知道杜小白在想什麽,把四字真言扔進杜小白的耳朵裏,便朝前走去。
杜小白默默點頭表示理解,趕緊跟了上去。
雙腳踏進門之後,在門外什麽聲音都沒聽到的杜小白,被門內的情景驚呆了。
門內竟是鼓樂齊鳴,十多個衣著暴露的女孩子在廳堂裏扭來扭去。
廳堂兩側各有一扇微微發光的門,左側一扇發著金光,門上刻有仙鶴圖案,門口站著一個金衣小童;右側一扇發著綠光,門上刻有公雞圖案,門口站著一個綠衣小童。
廳堂最裏麵是一副四方雲海圖案的寬大屏風,屏風下擺放著一張四角長方桌台,桌台後席地而坐著一位老者。
老者麵色紅潤,胡須眉毛又長又白,雙目緊閉,正拿著酒壺往嘴裏倒酒。身邊兩個衣著同樣暴露的女子跪在老者兩邊,一個為他捶腿,一個為他捶肩。
“這就是七爺?他也太瀟灑了吧……”杜小白低聲問。
安琪瞪了他一眼說:“慎言。”向前走去。
杜小白乖乖地跟在安琪身後,偷偷打量著屋內的一切。不禁心中暗道:這裏的場麵搞得就像在農村大院子裏開ktv似的,這七爺的喜好真是另類……
廳堂裏鶯歌燕舞好不熱鬧,可是從這些舞女身邊經過的時候,杜小白的冷汗卻流了下來。他發現這些舞女的臉部竟然平平整整,五官全無。
“七爺!”安琪對著桌台後麵的老者輕輕說道:“琪琪來看您了,近日可好?”
七爺好似沒有聽到安琪的話,繼續咕咚咕咚往嘴裏灌酒,旁邊的侍女也仿佛什麽都沒聽到,繼續捶肩捶腿。
安琪微微笑著,並沒有一絲惱怒。
七爺把一壺酒灌完,打了個酒嗝,放下酒壺,雙眼緩緩睜開。
杜小白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這七爺的雙眼竟然全是純黑色,沒有一點白色存在。
七爺洞黑的目光穿過安琪直直射向杜小白,杜小白迎著七爺的目光,雖然沒有感到畏懼,卻感受到一陣寒意。
數秒後,七爺純黑色的雙眼突變,白色眼球和黑色瞳孔變戲法似的出現在眼眶裏,麵色突然多雲轉晴,滿臉褶子瞬間堆起,色迷迷笑吟吟地說道:“小琪琪,怎麽穿著一身病號服就來了,快過來讓七爺疼一疼~~”
杜小白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這老頭兒,整個一個色大叔啊……
安琪沒有意外,輕笑道:“七爺,琪琪已經長大了,您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您要是真有這份閑心呐,哪天得空回家坐坐,有的是妹子陪您。”
七爺仰天哈哈大笑:“那邊的姑娘我可消受不起,我這一把老骨頭,還想多活幾年呢。”
安琪淺淺地笑著,眼中卻帶著一絲傷感的複雜神色。
七爺低頭往嘴裏夾了一塊肉,示意旁邊的侍女舞女都退下,不一會兒,大廳裏就隻剩下了他們三人和兩個看門小童。
七爺又是一杯酒下肚,不鹹不淡地問道:“你這帶的是誰啊,跑七爺這裏來做什麽?”
安琪沉默片刻,雙腿往地上一跪,說道:“七爺,我知道什麽事也瞞不過您,琪琪就實話實說了。這個人叫杜小白,父親命我一定要將他活著帶去陰間。可是他卻被人下毒身亡,而且這個毒現在仍然留在他身上,那黃泉路想過去就真是癡人說夢了。七爺,您向來辦法多,還請您幫琪琪想想辦法。”
安琪說完,彎腰俯身,雙手附額,叩在了地上。
七爺的眼睛緩緩抬起,越過行著大禮的安琪,再次深深地凝視了杜小白一眼。然後,又低頭吃了兩口菜,咕噥著問道:“琪琪,你父親這幾年可好?”
安琪抬起上身,眼圈微紅,回道:“父親他,還好……隻是已經很久睡不好覺了……”
七爺聽罷,又倒上一杯酒,雙眼凝望著杯中清澈的酒水,良久,才猛然仰起頭,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