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蕭雨瑤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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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雨瑤的黃色大轎飛進酆都城後,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轎子行進不久,便悄然離開了城中的大道,轉而在小巷中來回穿梭。左拐右拐十餘次,路上行人便逐漸稀少了起來。
行到一處僻靜無人的地方,轎子停下,蕭雨瑤一身黑色夜行衣下轎,手裏拎著一個黑色大包,疾步向前走去。停在剛才地方的轎子,嘭地一聲,坍塌碎裂,跌落在地上的木材經風一吹,瞬間變成粉末消散,除了空氣中留下的香味,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蕭雨瑤又轉過兩個巷口,不時回頭看看有沒有人跟蹤,最後來到一座雜草叢生的荒宅門口,大門頂上一張印有“方府”二字的牌匾已經破舊不堪,蕭雨瑤再次四下看了一眼,確定無人尾隨之後,抬腳進了院子。
院子裏荒石錯落雜草無序,蕭雨瑤卻是輕車熟路,三拐兩拐便來到一塊奇形巨石旁,伸手將旁邊一塊小圓石左轉三圈,巨石中間竟有一扇大門悄然打開,蕭雨瑤閃身進去,大門又悄然關上,院子恢複了原先的死氣沉沉。
石門內是一條回字形向下延伸的台階路,每近五十個台階才拐一個彎,兩側的牆上每隔幾米便掛有一盞油燈,把整條台階路照的亮堂無比。
蕭雨瑤拾級而下,轉過十多個彎後,在接近地下百米的地方,豁然開朗,一間大型石屋映入眼簾。
石屋非常大,不過卻是毫無分隔的一大整間,屋內除了放在角落裏的一張大床,其餘的空間按照物品排放主要分成了四個區域,分別放置了各種書籍、花草、藥品和醫學器材。
蕭雨瑤除去身上的夜行衣,將拿來的黑色大包打開,拿出從裴老那裏帶回的花草,來到醫學器材區域,開始對花草進行取樣化驗。
石屋裏的醫學器材非常完備,從花草身上取下的標本可以同時進行好幾項測試,蕭雨瑤處理完畢等待測試結果的空當,她想起了先前在噬魂花路的情形。
真是撞邪了,自己從小就很少在不熟悉的地方下轎見人,更別說下轎找個地方尿尿了。自己一個大家閨秀,要不是實在憋不住,才不會冒著被花咬屁股的風險下去方便,結果卻走光被那個男人看到,真是讓人羞憤至極,羞憤至極!這陰間的奇花異草不論數量還是種類乃是三界之最,做成的藥材奇物更是花樣繁多效果各異,折磨人的手段那是比人間和天界加起來還要多得多,若不是那個男人後來救了自己,自己早就讓他生不如死死不如生永不超生了。
不過,這個男人雖然看起來瘦瘦弱弱,卻是幾乎在一瞬間就救了自己和芸芸,想必身手應該是極好的……在危急時刻也算是比較冷靜……靈蝶族醫者眾多,依附的武者雖然也有一些,但大多都是蠻力之輩,鮮有這種身手敏捷又腦子好用的。父親大人又過於浪漫主義,向來不喜歡帶著護衛,總是覺得隻要靈蝶族保持中立,不參戰不爭霸,自己就是安全的,就不會有人來侵犯靈蝶族。這些想法在過去或許可以,可現在,火龍族已經露出頹勢,其他各族爭霸奪權之心逐漸顯現,誰又會保證永遠不來進犯靈蝶呢?可父親又不喜歡那些蠻夫,興許……此人可以留在身邊為他所用。
可蕭雨瑤突然又想起了那男人手上的火紅色腕表,臉上不禁生起一絲疑慮之色。
那引路時針,肯定是安琪的,自己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腕表是具有聯絡功能的,小的時候安琪也送給過自己兩塊。隻是安琪那腕表的表帶是石寧送的,所以從小她就愛不釋手,別人摸一下都不行。
自己絕不會認錯的。
隻是,為什麽這表會戴在這個男人的手腕上?魂魄在規定時間是必須穿過噬魂花區的,他一個剛到陰間的人,他的領路人哪去了?如果是在路上撿到的這個腕表,他應該不會知道這個表到底有多大的作用,況且,視這表如性命的安琪又怎麽會不小心丟了呢?
所以,這個男人十有八九是安琪領到陰間來的,而且,估計也是她出的主意,讓這個男人借助自己的轎子通過噬魂花區,因為她是知道自己的轎子有避毒功效的。
不過,事情還是有些怪異,如果安琪去人間領人,應該早就想好了辦法讓這個男人過那噬魂花區,為什麽又要借助我的坐轎呢?
這男人雖然看似有點本領,可應該還不至於厲害到讓堂堂安家大小姐親自跑一趟去把他領回來吧……火龍族現在雖然看似實力減退,但畢竟已經主導陰間很久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不濟,也是手握陰間最多軍隊的大家族,別的家族是不敢正麵硬碰硬的。為了一個死於人間的普通人,如此大費周章,安叔叔到底在打什麽主意……
蕭雨瑤的思路已經走到了盡頭,沒有絕對的事實做證據,她是沒有辦法再進行更深的推論的。她重重地倒在床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
安琪……已經整整十年沒有和這個小妮子打過交道了,自己幾乎封閉了一切來自她的消息,潛心學習各種醫學知識,專心幫助父親打理家族事務,所有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盡快忘掉那個男孩子石寧。如果他依然在世的話,以他的才學,想必早已成為一方才子,風流誌士,擁有無數的愛慕者吧……
蕭雨瑤的眼睛輕輕閉上,長長的睫毛有一些濕潤,不一會兒,竟然沉沉睡去。
此時在裴清澈的家裏,杜小白身上的屍瘋毒已經消去了不少,可以自由下地了。裴老非常驚訝杜小白身體的恢複速度,雖然自己配製的解藥非常好,可是按理來說至少也要三四天的時間才能下地,要知道,這才不到一天的功夫。
裴清澈告訴杜小白他有點懷疑金牙是不是有解毒功效,杜小白說裴老你應該想多了,如果它能治病,在人間我中的毒怎麽沒被它治好?
裴清澈想了想覺得也是,總不能來到陰間之後,金牙才開始發揮功效吧,可是杜壯士你這恢複的也太快了吧?杜壯士回答說老人家你不懂了吧我這是傻小子睡涼炕全憑火力壯好男兒恢複快全憑藥材帶都是裴老的藥材好裴老您就如同扁鵲下凡華佗再世要是在人間碰到您我這肯定是死不了的。
裴清澈被杜小白這一頓快馬加鞭的馬屁拍得暈暈乎乎臉上紅果果腳下輕飄飄,看到自己屋邊的雜草都覺得像鮮豔盛開的花朵。
裴清澈雖然被稱為四大才子之一,但卻是個標準的宅男,宅男被人這樣拍馬屁,基本是承受不住的。
“裴老,小白有一事相求。”杜小白馬屁拍完,雙手一拱說道。
“你說。”裴清澈正色道,他畢竟一把年紀了,這一點定力還是有的,不至於讓糖衣炮彈給砸暈了。
“裴老,我和安琪分開的時候,安琪說會在忘川河的渡口等我,我現在也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長時間,不知能不能幫忙去那裏看看安琪是不是還在,捎個口信,說我在您這裏,讓她放心。”杜小白說道。
裴清澈思慮片刻,說道:“距離瑤瑤她們把你送來,差不多已經有一天的時間了,老夫也說不好她還在不在。不過,去確認一下是應該的。此事還是我去比較合適,小蒼有的事情不是很清楚,芸芸……不太合適,我去吧。”
“那就拜托裴老了,裴老您真是不老男神義薄雲天……”杜小白的馬屁說來就來,可是還沒等他的唾沫星子落到地上,裴清澈便一溜煙地飛竄出門,駕上一輛停在樹下的帶棚馬車,直奔忘川河渡口而去,這讓正在旁邊幹活的小蒼和芸芸詫異萬分。從背影看,裴清澈揚著小皮鞭,搖頭晃腦似乎正在哼著什麽小曲兒,仿佛回到了二十歲一般。
跟在後麵走出屋子的杜小白靠在門邊,看著裴清澈的背影,嗬嗬直樂。
孟小蒼過來問道:“小白叔,我師傅這是要去哪啊,怎麽話也不說一句就跑了……”
杜小白看著漸漸消失的馬車,臉上掛著簡單的微笑:“他去送信兒!”
“送信兒?給誰啊?”孟小蒼幹淨的雙眸像極了單純的裴清澈。
“你的一個師姐。”杜小白笑著回道,隨手刮了一下小蒼的鼻梁,接著便轉身回了屋裏,留下身後撓頭的孟小蒼,以及若有所思的芸芸。
杜小白想起這個單純的裴老頭,輕輕地笑著,忽然想起了自己剛才的馬屁言語,眉頭又瞬間皺起,心中升起一股非常古怪的感覺。
最近這段時間以來,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反常,因為自己的身體好像經常不受自己的控製。
有的時候,自己的嘴仿佛突然就抹上了蜜一樣。這種感覺從自己向朱芬芳辭職的時候就有一點了,那些甜言蜜語的馬屁話,自己原來可是從來都不會說的,如果早早說那麽一兩句,朱芬芳想必早已對自己另眼看待了。
還有搭救蕭雨瑤和芸芸的時候那次,自己當時正趴在地上,看到那些噬魂花向蕭雨瑤咬去,不知道突然從哪裏來的膽魄和力量,幾乎一眨眼的功夫就把她們救了,這是自己嗎?自己當時可是還沒習慣陰間的重力呢……
杜小白想不明白究竟這是為什麽。
自己最近經曆了太多的變故,很多的事情都是第一次碰到,他不熟悉不認識也不明白,所以他不能草率地把自己變化的原因歸到某一件事或者某一個東西身上,這讓他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坐在井底的蛤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爬到井口一窺真正的天地。
於是,杜小白決定靜靜地等待,等待明白人的到來,或者等待自己可以了解這一切的那一天。
而這一切的前提便是,自己能在陰間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