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最情是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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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雨瑤繞著杜小白轉了一圈,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怎麽了?”杜小白很奇怪蕭雨瑤的舉動。

    “你……”蕭雨瑤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大腦短路的時候了,“你……有沒有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

    “有。”杜小白思考片刻,點頭道。

    “看到什麽奇怪的了?”蕭雨瑤不由得一陣緊張,她的腦中浮現出石寧的身影。

    “你現在就挺奇怪的……”杜小白指著看起來有點神經兮兮的蕭雨瑤說道。

    “我……我是說天上!或者……哎呀,總之不管哪裏,有沒有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蕭雨瑤一陣氣急,有點語無倫次。

    杜小白抬頭望天,正巧有兩隻長相怪異的鳥在上空盤旋。

    “有兩隻好醜的鳥,你說的是它們嗎?”杜小白手指天空。

    蕭雨瑤抬頭看了看,低頭捏了捏眉間,心中五味雜陳,有氣無力地說道:“那不是什麽奇怪的東西,我也看得到。那是倫琴腐鳥,總是成雙成對地出現,它們能嗅到死亡的味道。如果看到它們,證明附近會有血光之……”

    蕭雨瑤說到這裏,“災”字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睜大了眼睛,再次望向天空,盯著那兩隻鳥看了又看,確定是倫琴腐鳥無疑後,她低下頭,渾身僵直,眼波急轉。

    杜小白看著神情緊張的蕭雨瑤,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記得安琪發現蕭雨瑤的轎子時,也是這種瞬間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表情。

    蕭雨瑤再次眺望了一下渡口的方向,急道:“快走!咱們要抓緊趕到渡口!馬上就要到了!”

    說罷,蕭雨瑤抓起裙角,抬腿就跑。

    身後的杜小白反應了兩秒鍾,擰緊壺蓋,急忙邊跑邊喊:“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蕭雨瑤奮力擺動雙腿,頭也不回地喊道:“那鳥,是來報喪的!”

    努力跟著跑的杜小白這才回過神來:“你是說,渡口有難?”

    蕭雨瑤沒有多說,力氣全用在了跑步上,隻喊了一個字:“快!”

    二人迎著周圍訝異的目光,使盡全力馬不停蹄地跑了近十五分鍾,一個下坡之後,一條大河出現在了他們麵前。而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驚呆了。

    數支造型各異的大船呈一字型停靠在大河的岸邊,成千上萬的魂魄分成了好幾個方隊,整整齊齊,在領路人和士兵的指揮下準備登船。

    蕭雨瑤望向天上,剛才盤旋的倫琴腐鳥不見了。

    “奇怪,那兩隻鳥呢?”蕭雨瑤不禁疑惑道,“難道,渡口這裏沒有什麽危險?”

    “蕭小姐,怎麽跑了這麽長時間……你都不帶喘氣的?杜某佩服……那鳥,是不是……你太敏感了?”杜小白彎著腰雙手按膝,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道。

    蕭雨瑤觀察著河邊的情形,自言自語道:“我倒希望是自己太敏感了,那樣就不會發生大的災難了……”

    “那倫什麽鳥……真有那麽神?”杜小白氣息仍然沒有調勻。

    蕭雨瑤回頭白了杜小白一眼,說道:“是倫琴腐鳥!在陰間,我們也叫它報喪鳥,它是陰間真正的死神。一般它出現的地方,準沒好事。剛才那兩隻倫琴腐鳥現身的地點附近,隻有老實走路的魂魄,不像有什麽危險發生。離那地點最近的地方就是忘川河渡口了,加上之前白影所說的河要漲潮,我才推斷這裏可能馬上就要發生危險,可是……現在那兩隻鳥又沒了……忘川河上又是風平浪靜,莫非……是你所聽有誤?”

    “這……”杜小白一時語塞,“說實話,我也是頭一次聽到動物說話,沒有什麽經驗。白影說什麽,我就轉達什麽。我隻是一個信息的搬運工。至於做出什麽判斷,還要指望你們熟悉陰間的人。”

    “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畢竟,這些事也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蕭雨瑤將做成頭套的衣服還給杜小白,輕攬長裙,坐在了一塊石頭上,“要不,先等等看吧。”

    “聽你的,我隻是小跟班。”杜小白將衣服係在腰間,也坐在了一塊石頭上。此時陰間的天氣比較涼爽,完全不像人間的三伏天,但剛才的一路狂奔讓虛弱的他大汗淋漓,口渴至極。他擰開剛才借來的水壺,顧不上那麽多,擰著鼻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蕭雨瑤看著往下灌水的杜小白,想起了剛才被打斷的談話,疑竇再生。

    這杜小白肯定是喝過聖母蓮液了。吐絲做繭、身體虛弱可能就是聖母蓮液的副作用。可是為什麽他現在這麽平靜,甚至一點奇怪的東西也沒看到?

    十年前,石寧喝下聖母蓮液後,身體的反應可是讓她曆曆在目。幻覺叢生、瘋言瘋語,甚至一度接近精神崩潰,最後……消失在這忘川河邊……

    蕭雨瑤望著不足百米遠的忘川河,沉默無言。

    杜小白看得出蕭雨瑤心情不佳,於是輕輕擰緊水壺,不再發出一絲聲響,隻是靜靜地轉過頭去,看著陸續上船的魂魄。

    飽經風雨,為人多年,他更懂得察言觀色,進退有度。

    蕭雨瑤確實如裴老所說,是個心思深沉的女孩子。不輕易表露內心、不輕易讓人靠近,這都是她非常顯著的特點。

    換句話說,想得到她的信任,是很難的事情。

    這樣的孩子,若不是人生經曆所致,那多半是出自一個教育嚴厲,或者親情疏遠的家庭。

    看她的年紀,不過二十芳華,就已經是一個手段老道、心思深沉的女強人,單靠一個久居高位的理由,是解釋不通的。

    不知為什麽,杜小白突然想起了妻子邵清清。

    作為一個同樣頗有手段的女人,邵清清顯得比蕭雨瑤陽光許多,周圍的人總是可以從她那裏汲取很多的正能量,這和她自幼生長在一個愛意無限、環境寬鬆的家庭是密不可分的。

    但是,天下哪有一個完美無暇的答案,凡事有因必有果,有利必有弊,性格也是如此。疏離可能導致謹慎,自由也可能導致嬌氣。

    若不是嶽父母和自己都由著邵清清的性子來,她怎麽可能會平白無故地走上一條不歸路。

    明明是全心全意地愛護一個人,到頭來,卻可能會害了她。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憐生愛愛生惜惜生樂樂生悲悲生憐。身處世道輪回中的人,誰又能輕易參透命運其中的奧妙呢?

    伴著紛雜的思緒,兩行清淚早已劃過杜小白的臉龐,他卻毫無所覺。

    “你在想什麽?”蕭雨瑤發現了杜小白的異樣,偷瞄了好久,才忍不住問道。

    “什麽?”杜小白被拉回了現實。

    蕭雨瑤沒有說話,用手指了指杜小白,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杜小白這才意識到自己掉了眼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輕輕擦幹。

    “沒什麽……隻是想起了故人。”杜小白輕聲道。

    “妻子?”蕭雨瑤脫口而出。

    “女人太過聰明,有時並不是好事。”杜小白露出一個微笑。

    “你死了,她肯定很難過。看得出,你是個好男人。”蕭雨瑤由衷地說道。

    “謝謝。不過,我是留在後麵的那一個,她沒有難過的機會。”杜小白眉角輕抬,自嘲道。

    “呃……對不起……”蕭雨瑤赧然道,果然,太聰明有時候不是好事,本是出於好奇,不想卻踩到了一個地雷。

    杜小白輕輕擺手,回了一個微笑:“沒關係,過去很久了,我也隻是觸景生情。”

    “景?”蕭雨瑤環顧四周,隻有鼎沸的人群,大船和大江。

    這景有什麽好觸的,難不成他的妻子也是跳江?不能這麽巧吧……蕭雨瑤脖子一縮,心中暗暗嘀咕。

    “她是一個聰慧、倔強的女人,生育高風險卻又堅持順產,我們也拗不過她。結果,難產大出血,她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先走了……”杜小白看著陸續登船的魂魄群,緩緩說道,“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才是幕後推手,如果當時能阻止她,或許現在,是另外一種光景吧。”

    “我不了解你的夫人,但是我知道,如果一個女人愛著你,那無論她做出什麽讓你無法理解的舉動,也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愛你。”蕭雨瑤說道。

    杜小白聽完蕭雨瑤的話,久久地注視著她。

    “怎麽了?”蕭雨瑤剛才是實話實說,也是發自內心地安慰這個男人,但她也擔心又踩到雷區。

    “蕭小姐,你剛才所說的,讓我的心豁然開朗。但我很難相信,以你的年紀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我知道問女孩子年齡不太禮貌,不過我真的很奇怪,你多大了?”杜小白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剛過了二十歲生日。生日那天,我和芸芸偷偷跑到人間去洗溫泉,誰知道剛回來就碰到了你……”蕭雨瑤說起這件事來就一肚子的氣,扔給杜小白一個白眼。

    杜小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過他認真地看著蕭雨瑤,由衷地說道:“雖然有點矯情,不過,蕭小姐,真的謝謝你!”

    蕭雨瑤看了杜小白一眼,說道:“其實你不用總是這麽見外,叫我瑤瑤或者雨瑤都可以,你比我大那麽多,我不介意的。不過,你沒想過找一找你的太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