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白？你在這幹什麽？”

    孟天藍披著一件薄衫，從屋裏走了出來，她看到杜小白一個人坐在院裏的石凳上，好奇地問道。

    “睡不著，兩個孩子都睡了？”

    杜小白看了看孟天藍身後黑漆漆的屋子，輕聲問道。

    “恩。”

    孟天藍在杜小白身邊的一個石凳上坐下，掩了掩身上的薄衫。

    杜小白見狀，將身上的外衫脫下，遞給了孟天藍。

    孟天藍看了杜小白一眼，沒有說一句客氣的話，把杜小白的外衫披在了自己身上。

    “兩個孩子好哄嗎？”杜小白問道。

    孟天藍朝屋子看了一眼，輕輕歎了一口氣，說：“剛才關了燈給他們講故事，小蒼睡得很快，一個故事沒講完就睡著了，小霜就不行了……這個孩子，別看隻有八歲，心思卻很多、很沉……讓人心疼……”

    “他們沒有爸爸媽媽，肯定會比較獨立，也比較孤單，而且，女孩子比男孩子懂事要早，心思多一些，也是正常的。”

    杜小白安慰道。

    “我明白，婆婆那裏和靈濟堂的孩子，很多都是這樣的。如果是不認識的孩子，也就罷了，可他們兩個，我也不知為什麽，從今天見他們第一麵起，我就打心眼兒裏喜歡，所以看到他們姐弟倆受委屈，我就莫名的難受。”孟天藍說道。

    “小霜對你的態度呢？”杜小白問。

    “比之前好一些了，不過還是有一點排斥，其實我看的出來，她並不是討厭我，她隻是對一些事情有非常不好的印象。遷怒於我，我完全理解的。”孟天藍說。

    “恩，之前我還有點擔心你的心情不好，看你消化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杜小白舒了一口氣。

    “你就對我這麽沒信心？”孟天藍白了杜小白一眼。

    杜小白嘿嘿一笑，說道：“不是對你沒信心，其實我也看的出來，你很想做他們倆的幹媽。”

    “恩……”孟天藍抬頭看著天上的月色，說道，“以前碰到那麽多孤苦伶仃的孩子，我也從來沒想過做誰的媽媽，唯獨他們兩個，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借著月色，杜小白看著陷入沉思的孟天藍，一種時間突然變得很慢的感覺漸漸襲來。

    他望著有著雙眸裏充滿執著的孟天藍，不知為什麽，他想起了邵清清。

    九年前，因為不想讓邵清清冒生命危險，杜小白第三次拒絕了邵清清想要懷孕的想法。當時，邵清清揪著他的領子衝他喊道：“杜小白，這輩子，碰到你，是緣分！嫁給你，也是緣分！從咱倆小時候玩過家家的時候起，我就隻想做你孩子的媽媽！你答應我！你答應我！”

    杜小白實在難以忘記當時邵清清執著的眼神，那種執著，讓他再也沒辦法說不。然後，就有了那樣的結局。

    如果沒有自己，邵清清也許會找個疼她的人嫁了，或許，在那個婚姻裏，她就不會有這種執著，那就應該會活的好好的吧……沒有孩子的羈絆，生活會變得很簡單，那個男人也許會什麽事都順著她，讓著她，在閑暇的時候，邵清清肯定會看看書，旅旅遊，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如是而已。

    那自己算什麽呢……自己沒有活在那個沒有自己的空間裏，自己是真實存在的，自己娶了從小就玩在一起的邵清清，而且，是自己最終同意了她的請求，如果……自己當時再堅定一下……或許會是不一樣的光景，現在抬頭看到的，也許仍然是人間的月亮……

    不會激活那什麽什麽真金，不會被人毒死，不會來到陰間，不會看到這稀奇古怪的什麽位麵，不會擁有那些經常短路的詭異能力，不會碰到這麽多素味平生的人，甚至，也不會碰到坐在對麵的這位會讓自己想起邵清清的女子……

    這，也是緣分吧……也是因果吧……隻是，這緣分，這因果，難免會讓很多局中人陷入莫名的詫異之中，陷入後知後覺的痛苦之中。

    誰是因，誰是果，或者，因也是誰的果，果也是誰的因，那，誰也不要埋怨誰，因為雞是從蛋裏出來的，而雞，又再次下了蛋，蛋又再次生了雞。雞和蛋，都是身在五行中的一份子，探究誰生了誰，誰在誰的前麵，本身就是對五行眾生、因果循環的不尊重。

    “好餓呀，好餓呀……”

    “快點搬，你這個就知道磨蹭的懶蟲！”

    “我的愛，你在哪裏？”

    “有點冷了，我得找個暖和的窩才行！”

    “都是那隻該死的螞蚱傳染了我，要不我的鼻子能聞到牆那邊的食物！”

    ……

    ……

    就在杜小白思考的時候，許許多多紛雜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朵裏，這種感覺，讓他想起了聽到白影說話的時候。

    杜小白緩緩看向漆黑的四周，他看不到這些奇怪的聲音話語是從誰的口中傳來的，但是他能辨別出方向，這些聲音，是從四麵八方傳來的，而且是好幾種動物的聲音。

    為什麽？為什麽又能聽到你們說話了？

    杜小白低著頭，使勁晃著自己的腦袋，手指用力捅了捅自己的耳朵，這些紛雜的聲音，讓他一時間難以同時消化。

    “杜小白，你怎麽了？”

    這時，傳來了孟天藍的聲音。

    杜小白抬頭看向正奇怪地看著他的孟天藍，那種時間變慢的感覺也瞬間消失了。

    那些紛雜的聲音，也跟著頃刻間消失，再也聽不到了。

    杜小白歎了口氣，對孟天藍說道：“沒怎麽，我現在覺得，自己，一點也不靠譜。”

    “不靠譜？”孟天藍看了看披在自己身上杜小白的外衫，啞然失笑道，“你怎麽突然這樣說自己？”

    “剛才，突然我就覺得時間變得很慢，你的動作也變得很慢很慢，突然間我聽到了很多動物的聲音，真的是很多種聲音，然後你一問話，這些聲音就瞬間聽不到了，時間好像也恢複了正常……”杜小白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孟天藍。

    孟天藍聽罷，緊跟著是一陣沉默，她需要努力消化杜小白的解釋。

    杜小白歎了口氣，搖頭道：“這些奇怪的能力，來去匆匆，莫名其妙，所以，我覺得現在的自己，根本就是不靠譜。”

    孟天藍微微一笑，安慰道：“我覺得，你挺靠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