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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珊渾渾噩噩地回到了宿舍，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陸菲後來對沐凡說起這件事時，隻能概括為那一刻的程珊像是經曆了一場噩夢，一場沒有人來叫醒她的噩夢。

    程珊把自己蜷縮在被窩裏，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在這本就安靜的宿舍裏顯得格外刺耳。這讓陸菲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應該做些什麽，但不能什麽也不問。

    “程珊，你怎麽啦？你別這樣不說話啊，怪可怕的。我剛才，不是故意的。”

    其實，陸菲在程珊喊她的時候，就已經後悔了，想著自己不該衝別人發火，但她又覺得在紀興文麵前怎麽也不能服軟，所以氣著回了宿舍。她要是知道程珊之後會遭遇什麽，怎麽著都不會撒氣離開。

    在被窩裏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程珊，突然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臉上滿是淚痕，眼眶濕潤泛紅，很是狼狽。她瞅著陸菲，眼裏多了一絲堅定。

    “陸菲，以後啊，他紀興文再有什麽天大的事情，都與我無關。與我無關！”程珊最後那句吼出來的話，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在和紀興文告別，這近5年的暗戀終於在她聲嘶力竭的聲音裏落下了帷幕，以悲劇收場。

    “好啊，都與你無關，都無關，你該走你自己的路。”陸菲知道此刻的程珊是那樣脆弱，雖然不知道她剛剛經曆了什麽，但陸菲實在問不出口，她怕程珊腦子裏一直繃緊著的弦突然斷了。

    事後，陸菲將程珊的情況告知了沐凡，當她想詢問沐凡關於程珊到底經曆了什麽的時候，沐凡選擇了不說。留給她的，是那句“她正走向新生，何必在意過往。”

    之後2天，陸菲覺得程珊像是又活了過來一樣，似乎之前哭到岔氣的人不是她一樣。如她所說，她刪除了關於紀興文的一切聯係方式，這個男生似乎真的離開她的圈子了。可上蒼似乎要考驗她，這件事遠遠沒有結束。

    這天下午，作為團支書的程珊被臨時通知去教務處領材料，因為已經到了教職工下班的時間，整棟大樓裏麵沒什麽人，來時的樓道已經拉上鐵門了。程珊隻好往較遠的樓道下去，在路過年級主任的辦公室時，裏麵交談的聲音，在整條寂靜的走廊裏異常清晰。

    “這次的獎金不能多點嗎？好歹我可是拿了3年一等獎了。”

    “哎呦，我的姑奶奶啊，這事情要上報的，我這職務做不了主。這樣，我盡力說說行吧？”

    “嗯，好的吧，說到做到哦。我還要表彰哦，全校表彰。”

    程珊對這個聲音的主人很熟悉，那是給她帶來噩夢的人，丁琦。但她想不到的是，半掩著的門裏麵，美麗得有些妖豔的女子，此刻正坐在儀表堂堂的年級主任腿上，身姿妖嬈地摟著他。

    “知道了，你呀，拿著我給的錢當零用還不夠花嗎？學校這點獎學金有什麽稀罕？”

    “因為我啊，永遠要不夠。”

    “真的嗎？那我得試試啊。”說完，女子被男人攔腰抱起，往裏麵的休息室走去。

    躲在門外的程珊聽到這些，震驚地捂住了嘴，生怕被發現。但越想定下心就越慌亂，手上的資料一不小心散在了地上，發出的動靜，引起了丁琦的注意，“等等，好像有什麽聲音啊？”

    “還有誰啊，都下班走了，就我倆了。”

    “不行，我出去看看，馬上回來，也不急這一會兒。”

    丁琦最初是為了自己的學業，才和張主任保持這種地下關係。但這個張主任竟然舍得在她身上花大價錢養著她，漸漸地她開始欲求不滿，她享受這種錢財、名利兼具的感覺，享受萬人簇擁、崇拜的自豪感，享受別人羨慕都得不來的人生。

    程珊心裏十分緊張，手上的動作也很慌張，明明沒多少資料，卻收拾得很慢。丁琦看著蹲在門口拾撿資料的程珊，眉毛輕佻，眼裏滿是不屑。

    “嗬嗬，程珊，是你啊。你就這麽喜歡窺探別人啊。”

    眼前的丁琦讓人害怕，尤其程珊上次已經見識過她的做事風格，“我隻是碰巧路過，並不是有意的。”

    “程珊，在這所學校裏，最好安分一點。你家境普通，你的成績是你在s大唯一的優勢，可你別忘了，s大優等生不缺你一個。”

    丁琦帶著威脅的意味在程珊耳邊說著，像是無人區的森林裏突然竄出來的毒蛇，纏住你的脖子，在你臉上悠悠地吐著蛇信子，而你動彈不得。程珊此刻就像是那個被蛇纏住的人，僵在那裏，看著陌生可怕的丁琦。她快速拿起收拾好的材料，小跑著離開了，心突突地直跳，怎麽都平靜不下來。

    當晚，程珊就失眠了。之後，她恍恍惚惚地過了一天，最後扛不住睡意，趴在書上睡著了。手機鈴聲的突然響起，鬧醒了剛剛睡著的女孩，“喂，請問哪位啊？”

    diàn huà那頭的人停頓了一下，聲音有些沙啞，“是我，紀興文。”

    程珊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一下子清醒了。但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喉嚨在這一瞬間仿佛失了聲。

    “程珊，我有事想問你。那個，你”

    “我們見麵聊聊吧，紀興文。我在圖書館樓下的咖啡廳等你，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說完程珊就掛了diàn huà，之後一直握著手機，呆坐了好久。她剛才明明可以回絕掉的，卻鬼使神差地說出了這番話。

    另一邊，丁琦正躺在床上打遊戲。那天之後，她再也沒見到程珊，心想這小妮子怕是躲在宿舍裏不敢出來了吧，讓她妥協，她有的是辦法。

    “丁琦，丁琦。我剛看到你男朋友了，還有”同宿舍的女孩急匆匆地跑進來，朝著窩在床上的人氣喘籲籲地說道。

    “這有什麽奇怪的？他今天有實踐課，要去實驗室。”

    “不是啊，他和程珊在一塊兒呢，在咖啡廳呢。”

    聽到這話，丁琦“騰”的一聲，從床上爬起來，“你說什麽！他倆在咖啡廳！”

    女孩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丁琦有點不敢想象他倆在一塊兒會發生什麽。她草草收拾了一下，立刻出了門，嘴裏嘀咕著：“這個程珊，想幹嘛！真想退學嗎？”

    咖啡店內，一男一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程珊看著被陽光籠罩著的男生，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曾經在球場上揮灑汗水的男孩，那個她曾迷戀不敢表白的少年。

    “程珊，上次的事情”

    還是熟悉的聲音，但一切都已物是人非。程珊回了回神，深吸一口氣，她打算對自己和紀興文做個交代。

    “紀興文，在你問我之前，先聽我說吧。5年前，我以全校前十的成績，輕鬆進入培優班，當時的你是我的後桌。我不擅長和別人交涉，所以你我一開始並沒有什麽交流。是你，先打破了僵局，我不擅長球類運動，你在體育課上的解圍，那時陽光般的笑容感染到我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我對你有了特殊的感情。你的家境殷實，我很清楚，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我把這點小心思藏得小心翼翼。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我可以清楚明白地說，紀興文，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不需要困擾。”

    程珊的話語中帶著堅定，最後那句話，她是看著紀興文說的。她以為自己說不出來，不曾想說出來這麽簡單這麽輕鬆。

    “原來是這樣，你隱藏的很好，程珊。對於你的喜歡，我很抱歉。”

    當程珊親口說出這些話時，紀興文心裏五味雜陳。一開始，他對程珊不是沒有想法，但時間長了他覺得兩人做朋友的感覺很好，所以男女關係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裏了，他意外的是，程珊對他也有好感。隻能說，兩人年少懵懂，終究隻能是錯過。

    “喜歡是一個人的事情，你不需要感到抱歉，或者感到困擾。”

    紀興文覺得現在的程珊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但他說不出來哪裏不一樣。唯一能確定的是，她自信了不少。

    “那你和丁琦”聽到這個名字，程珊喝咖啡的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她想到了在張主任辦公室發生的事，以及那個偽善miàn jù下的丁琦對她的警告。

    “丁琦是你的女朋友，與我無關，她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最清楚。紀興文，朋友一場，謝謝你這些年帶給我的回憶。”程珊說完就起身離開了，她一身輕鬆，嘴角微微上揚，臉上的笑意如同雨過天晴的天空，如此明媚。

    往咖啡廳趕的丁琦看到心情大好的程珊，以為她已經將她和張主任的事情全部告訴紀興文了，心裏十分窩火，衝到程珊麵前，大聲質問道：“你說了是吧？你怎麽這麽多管閑事啊！不給點顏色瞧瞧，你以為我隻是嚇唬嚇唬你是吧。”

    程珊看著惱怒的丁琦，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隻覺得異常可笑，“丁琦，冷靜點，這條路隨時有人來，你校花的形象要維持好，別到時候成了笑話！”

    “程珊！你有什麽資格這樣和我說話！我可是能決定你去留的人，得罪我對你沒好處！”

    “放心，我什麽也沒和紀興文說。你啊，繼續wěi zhuāng好了。記住，一定要藏好你的狐狸尾巴。”

    說完，程珊就繞開擋著她的丁琦，不管丁琦在後麵怎樣鬼吼鬼叫，她頭也不回地離開。程珊一點也不懼怕的樣子，讓丁琦恨得牙癢癢，她的眼裏閃過一絲狠絕。

    “程珊，從沒有人這樣對我，我一定要讓你付出代價！”

    周末的夜晚，s大的校園格外安靜。

    攝影社的huó dòng室裏，一個穿著妖嬈的女子坐在窗邊，緊身的衣服顯得她身材火辣。不遠處還坐著一個低著頭把玩相機的男生，帶著厚重的眼鏡，過長的頭發遮住了一部分麵容，讓人看不清楚他原本的樣子，身上是洗得有些泛白的外套，過於簡單的打扮，走在人群中，並不會讓人注意到他。

    “我聽說，你不光會攝影，計算機也很厲害。看不出來咱們社團還有你號人物啊。”

    “我，攝影和計算機隻是興趣而已。這都沒什麽的。”男生的聲音有些顫抖，看得出來他非常緊張。

    “嗬嗬，你和紀興文一個宿舍，他對你的能力很讚賞。我想，找你是錯不了的，盧瀚海。”

    被叫到名字的男生，條件反射地看了丁琦一眼，立刻慌亂地躲開了視線。窗戶上倒映著丁琦妖豔美麗的妝容，如同夜晚的罌粟，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