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李麗的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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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麗長籲了一口氣,看著此時正凝視著她的錢大爺和顧彥卿,緩緩說道:“那時,嫂子剛剛生產完,比較疲勞,就在病房裏麵休息。孩子從手術室裏接生出來之後,便被送到了嬰兒保溫室。那天,說來也巧,生產的孕婦有好幾個。所以,那天來嬰兒保溫室看孩子的人也有好多。嫂子生產時,錢大哥正在趕來醫院的路上。嫂子屬於早產,事發突然,好在手術過程當中沒有出現什麽意外,他們母子平安,一切順利。那天,那個小孩兒是當天最後一個出生的。錢大哥趕到時,嫂子還沒有醒過來。所以,他就先去看了小孩。就在你看完小寶寶之後去陪嫂子的路上,這中間又進來了幾個人,起初那兩三人,應該是孕婦的家屬。他們看的小孩在最東麵第一個,而錢大哥你的孩子在最西麵,所以,當時這一幫人進來的時候,孩子周圍是沒有人的,是沒有陌生人經過的。後來,突然進來了一個人,他是一個30歲左右的年輕男子,他的行為舉止,都沒什麽異常,我以為,他也是來看小孩的。因為,平時也會有一些在醫院裏麵看病的或者說陪同來的那些人,也會過來看一看嬰兒保溫室這些小孩的情況,畢竟小孩子,都是招人喜歡的。那天,他進來的時候,起初我也是這樣以為的,所以也沒放在心上。他從最東麵,看到了最西麵。就在這個時候,之前,那兩三個來看小孩的人,把我叫過去了。而那個30多歲的年輕男子,就趁著這個空擋把孩子偷走了。”

    說到這兒,李麗頓了一下。她深呼吸了幾下,接下來的話,似乎需要下很大的決心才有勇氣說出來。

    “他抱起孩子就跑,可能是因為動作幅度有些大。我不經意間側過身,用餘光看到了這一幕。那時,我腦子一片空白,我隻知道,我要把這個孩子追回來。所以,我大聲喊著,想尋求幫助。可是,周圍的人,可能也是被這一幕嚇到了。他們愣在原地不敢作聲。我跟在後麵跑著,可是那個人跑得太快,他好像,好像很熟悉醫院裏麵的這些歪歪扭扭的路。我的動靜終於把保安招來了,他們大致了解了一下情況,便封鎖了醫院的各個出口。尤其,是地下車庫那邊。我們還報了警,但是,就在jǐng chá趕到的前幾分鍾,那個人帶著孩子從地下停車場開車離開了,還粗魯地把停車場外麵的圍欄給撞掉了。jiān kòng拍到了qì chē的型號和車牌號,之後,jǐng chá廳出動,準備逮捕他。錢大哥應該也知道,那時嫂子已經醒了,迎接她的,竟然是這樣一個噩耗,我真的jǐng chá到了之後,了解了一下情況,便去找了你們夫婦。我那時,偷偷地跟在jǐng chá的後麵,我不敢進去。我就站在門旁,躲在牆壁後麵。聽著jǐng chá通知你們,孩子被意外擄走的事情。屋子裏,沒有任何聲音。我有些疑惑地悄悄探了探腦袋,還沒有等我看到屋子裏的情況。一陣哭聲,撕心裂肺的哭聲,嚇得我趕緊縮了回去。我知道,你們對這個孩子有多重視,我都知道。可那時,我那時也才20多歲,我手足無措,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深知,我連進去道歉的勇氣都沒有,我隻能不斷祈求者著,這個孩子能平安回來。但是……但是,我沒想到……對不起……對不起……”

    說到這兒,李麗的聲音有些沙啞,她時不時地抽吸著自己的鼻子。她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憔悴和疲勞。站在一邊的錢大爺,一句話都沒有說,默默看著這一切的顧彥卿知道,老人一直在忍耐著,一直都在默默承受著這一切。

    顧彥卿突然間覺得,錢大爺其實也是個內心脆弱的人,隻是,當年的他,不能在妻子的麵前表現地無可奈何。因為那樣,隻會讓他的妻子更加崩潰。所以,他把眼淚流進了肚子裏,把痛苦埋在了心裏。30年來,從一開始的痛苦和悲傷,到這30年來的慢慢長夜,顧彥卿不知道,這個頭發灰白的60多歲的老人,這個錢大爺在這無數個日日夜夜是怎樣一個人度過的。

    “但是,我沒有想到,jǐng chá回來之後,帶回來的竟然是如此噩耗。那時,我真的崩潰了。我覺得自己透不過氣來,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罪人,我覺得自己,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我覺得自己,應該代替的孩子去挨著那一枚子彈。之後,嫂子,整天以淚洗麵。醫院裏的給她做的營養粥,還有錢大哥帶過來的補品,嫂子她一口沒喝。嫂子的身體本來就不好,生孩子已經是冒險了。換做是任何人,都可能會有類似的情況吧。你們如此重視這個孩子,可是,卻被我給毀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聽到這兒,顧彥卿微微皺了皺眉,疑惑地詢問道:“李阿姨,在這件事情之後,院方是怎麽解釋的呢?”

    “……醫院,醫院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聲,推脫掉了一切責任。似乎在你們看來,是醫院為了保住我這個小護士,才把一切責任推給那個精神病人。可是,我一個小小的護士何德何能,有這個資格?我一個小護士,沒有強硬的背景和讓人感歎的實際技能。醫院憑什麽,要幫我這個小護士?他們,他們隻是為了醫院的名聲。所以,他們對外宣稱,那個逼jǐng chá打死的犯罪嫌疑人,他們說他,是精神病,是一個想孩子想瘋了,腦子不正常的精神病人。可是,你們知道嗎?精神病,隻是給這個死去的犯罪嫌疑人,強行加上的一個幌子。他們開據了一係列假的證明。這個人,他沒有精神病,他的家族裏麵已經沒有人類似的病,他是個正常人。他隻是為了要偷小孩。隻是碰巧是那個可憐的孩子,他不是刻意去選擇這個孩子的。”

    李麗的這番話,讓顧彥卿和錢大爺,為之一愣。他們怎麽也沒有想到,30年前,新聞裏大肆報道的,甚至,警方公開說明的那些所謂的事情真相,竟然,竟然做了改動。也對,死人不會說話,那個男人有沒有精神病,也就無從考證。不得不說,醫院這一招,太聰明了,隱瞞了所有人,甚至不惜利用了jǐng chá。

    “事情在發生之後,我因為內心愧疚,良心不安,所以打算cí zhí。當我來到了主任辦公室的門口,正準備敲門進去的時候,我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我曾經嗤之以鼻的事情,我曾經如此深惡痛絕的事情,我竟然為了安慰我那一絲絲的不安和愧疚,我昧著良心,接受了主任給我的一百萬。那一大筆錢,可以緩解我的家庭困難,甚至,自己這輩子都賺不到這麽多錢。所以,我答應了。我在證詞上說了謊,因為在jiān kòng裏,那個男人的模樣,並不清晰。他其實當時進來的時候,並沒有什麽怪異的舉動。可是,非要說這樣一個謊言的話,也不會有人察覺我說了謊。為了要拿那一百萬的錢,我沒有辦法,我向警方說這個犯罪嫌疑人進來之後,嘴裏一直嘟囔著,一直說著孩子孩子什麽的。看起來,精神不太對勁。

    我想。我當時一定是被蒙了心,被錢蒙蔽了雙眼。所以,在那之後,我在原來醫院上班,我不敢見到你們夫妻倆。因為,當孩子死亡的消息傳到嫂子耳朵裏時,她那默不作聲,麵如死灰的樣子,這輩子,我都忘不了,我這輩子都無法心安理得地入睡。可是,已經拿了錢的我,更加沒有膽量,更加沒有勇氣,站在你們麵前,指控製一切。之後,我便離職了。我申請調到了另一家鄉下的醫院。我想重新開始。是的,我想重新好好活。可是,在我下定決心,想要忘掉這一切,重新開始的時候。嫂子的舊病突發,她突然死亡的消息,傳到了我耳朵裏。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我想要補償,我想要償還自己的罪孽,所以我,我回了那家醫院,我想要跟你坦白,可是,他們說,你帶著嫂子,已經離開醫院了,我試圖聯係上你,可是手機號碼,已然成了空號。就這樣就這樣,錢大哥,我再也沒見到你。我的精神狀況在之後就有些不對勁了,沒想到錢大哥,這句“對不起”來得太遲,但我還是得說。”

    錢大爺沉默了,他看著李麗臉上深深淺淺的皺紋,看著她滿眼憂傷,看著她明明比自己小,卻已經頭發花白的人。站在一旁的顧彥卿,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畢竟自己不是當事人,他沒有經曆過失去至親的痛苦。所以,他無法完全體會,錢大爺這30年來的痛苦。當事情的真相揭曉。顧彥卿突然有些害怕,他怕這內心脆弱的老人突然間精神崩潰了。

    他輕聲在錢大爺的耳邊,說道:“錢大爺,錢大爺……李阿姨,她這30年來一直活在悔恨當中,我想,她既然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也許,她真的犯了很大的錯,但是,她已經有悔恨之心了。還有這多年來,一個人獨自承受的痛苦,我想,也算是懲罰了。不知道,您……”

    錢大爺輕輕歎了一口氣,從桌上的抽紙中,抽了兩張紙巾,遞到李麗麵前。李麗一時間,呆滯了。她看著老人遞給她那純白的紙巾,突然間哭得更大聲了。

    “小李啊,如果說一點都不恨,那是假的。可是,擄走我女兒的,不是你。打死我女兒的,也不是你。你其實,和我一樣,隻是受害人。我們被這社會裏所謂的遊戲規則,逼得沒有退路。隻能找一個角落,簡單的呼吸著。可即便是這樣,也不能剝奪掉我們生存下去的權利。我知道,你愧疚,我並沒有你所想的那樣恨你。小李,如果不是收到那封匿名信,我也不會見到你。我感念你,替我照顧我的妻子。我感念你,還是心地善良的。現在,還來得及。我想如果你嫂子還活著,她如果還活著她也希望你能振作,她也希望,你能夠重新生活,過去的事情,既然那麽痛苦,為什麽不選擇放下呢?你隻是一時被蒙了心。你沒有走上歧途,我很欣慰。我想,這隻是那個孩子,沒有那麽xìng yùn而已。”

    錢大爺的話,一字一句的在房間裏麵起起伏伏。那些話,在李麗聽來,就像是雨中的一把傘。她這30年來,活在痛苦和悔恨當中。錢大爺的一句話,一句原,像是把她從痛苦的深淵當中解救了出來。

    “李阿姨,未來的生活,還要過。痛苦一天是一天,開心一天也是一天。我想,你應該重新生活。”

    李麗將臉上的眼淚擦幹淨,深吸一口氣,一臉釋懷地輕聲說道:“如果需要我作證,我會去作證的,這可能是我,唯一能夠補救的。也可能是我,唯一可以做的。所以,錢大哥,我想得到我自己的寬恕,我不想每天心難安,每日無法安眠。”

    一直到晚上,顧彥卿回到了香街18號咖啡館。他腦海當中不斷閃現著,今天白天李麗說的那番話。他仔細想著李麗的話,順了順她話裏的思路。突然間,他心裏麵總感覺,這件事情,似乎聽起來哪裏怪怪的,可是,他又說不上來。

    “我說,顧彥卿啊,你這愁眉不展,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看來,事情進展不順啊,需要我給你提點一下嗎?”

    不知何時,陸菲就走到了顧彥卿身旁,顧彥卿想問題想得太過於入神,什麽聲音都麽聽到,連陸菲什麽時候走到他身邊的,他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