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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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抬起頭,朝宋敏昊的背影直視而去。直挺的背脊、寬闊的肩膀、就這麽屹立不搖地站在她麵前似乎天塌下來,都不該有害怕的理由。
撐起身子,李潤成無聲無息地站了起來,恣意抹去嘴角旁的血跡。不時,臉龐上露出一抹從容的笑容,仿佛方才那一場意外不過是一幕幻覺罷了。可他嘴角旁的一片瘀青、血漬,分分秒秒都在提醒她是金玹煥的傑作。“敏昊,你讓開……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不要幹涉。”
他推開宋敏昊,是一臉的嚴肅。
宋敏昊仍然沒有動靜這一刻他恢複成朋友的身分,不再對李潤成言聽計從。
氣氛正處於緊繃的狀態而金玹煥卻越過兩人,緩緩來到她身前,伸出了寬大的手掌。
蹲在台階上的白淨函,不得不抬起眼簾凝望著他深不見底的黑眸。無視於那雙顫抖不已的手指,也不見她臉上露出一絲雀躍。“你嚇到賓客了……”半晌,她才吐出一句話。
沒有預期握住他的手,反而逕自站了起來。手指就這麽尷尬地停在半空中,對她反複無常的言行舉止不禁起了一股惱火。她冷漠的口吻不禁令人心寒,不見她嘴角上甜美的笑顏、也不見她臉頰上羞怯的紅暈。沒來由地,又再次點燃他的怒火。“那又怎樣……白淨函,你為什麽可以這麽冷靜?為什麽要維護他!”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吼了出來!
當她走向李潤成之後,他便積了滿肚子的火。超過朋友間的親密舉動,又再次擊潰了他對她的信任。那一刻,兩人曖昧的氛圍彌漫在空氣中天曉得他快窒息了。
你非要把事情想得這麽複雜才甘願嗎?我都已經釋懷了,你還計較什麽?”他不可理喻的行為,雖是打在李潤成臉上,可也扯痛了她的胸口。一上前,他便粗暴地抓起纖細的手腕。“要不是這男人,我們會分開這麽久嗎?這麽急著為他說話……你是愛上他了吧?”
被恨意、醋意攻占心頭的他,就此錯過她眼眸中的一抹痛楚。
不經意地,這句久久盤旋在腦海中的話,終究是飆出了口。有幾分後悔、可也有幾分期望期望她再次親口否認。仿佛隻有這麽做,胸口上的疼痛才會減緩一些。下一秒,她就掙脫了他的桎梏,吐出一句毀滅性的宣言。“是啊,就像金先生說的那樣……我愛上他了。”不輕不重的音量回蕩在教堂中,竟有一時掩蓋去了來賓們的竊竊私語。牧師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對這腳本外的發展,不禁感到混亂。
一聽到這話,李潤成的眼皮就再也無法闔上。全神貫注在她身上,有一絲期待可又感到一股質疑。來到她的身旁,卻發現白淨函的視線始終都黏在金玹煥身上。隔著墨鏡,宋敏昊也不禁透露出幾分震懾。
無疑這番話,帶給全場人們很大的衝擊。就連杵在教堂門口的李娜娜,也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從來都沒見過她如此堅決的一麵,白淨函內心的強韌、果斷、內斂,都是她所崇拜也學不上來的。最後,白淨函揚起一抹甜美的笑靨。“分手吧……我對你已經無話可說了。”
可說出來的話卻令人心寒,有如將人打下了十八層地獄。
不再多看他一眼,便逕自挽起李潤成的手臂回過身,接續方才被他打斷的婚禮。一切是如此地清晰,她不帶一分眷戀轉過身的瞬間他便被黑暗吞噬了。眼前一片黑、沉寂,仿佛這世界上隻剩下他獨自一人。這一刻,才深深地體悟到什麽叫做絕望、心死。
春天已悄悄地到來了,米色的窗簾隨著微風徐徐擺動著。
偌大的客廳中,一名男子正從容不迫地打著鮮果汁。他俐落的手腳、井然有序的步驟,儼然成了全職的熟手。另一名男子正坐在沙發上轉著電視台,目光有一會兒沒一會瞄向廚房中的男子,似乎心事重重。不久,金析苑已來到他的身前。一身慵懶的家居服,顯得他率性、親和。來客接過一杯鮮打柳橙汁,也怯怯地淺嚐了一口。
金析苑抬起眼眸,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男人。他的臉龐是如此地熟悉……沒有一分質疑,仿佛能透過這男人看見她。對於他的不請自來,金析苑不免感到一陣錯愕、驚訝。
擱下手上的果汁,鄭瑉泰也收回了流轉的目光、對上了他的視線。“金先生……如果小函回來的話,可以安排讓我見她一麵嗎?”那一抹懇求的眼眸,頓時間讓金析苑無法拒絕。滿肚子的疑問,隻有鄭瑉泰才能給他解答。可意識到什麽之後,那些話就沒來由地卡在喉嚨中。“過幾天,我幫你問問她。”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那我還有事,先離開了。”語畢,鄭瑉泰便一口仰盡了果汁。
微微朝他行了禮之後,就逕自走向門關。金析苑若有所思地緊盯著這男人離去的背影,心中莫不百感交集。
有些事,他終究無法插入。
少了這男人,她也可以過上安然的生活。相隔十三年之久,白淨函該用什麽表情去麵對他?
卻沒想,這一切都隻是個開端……鄭瑉泰的現身,也一並帶來了新的衝擊。
不一會兒,木門又無聲地開啟了。看清楚來人之後,眼眸中不禁閃過一絲詫異。她遲疑地抬起頭,隻見金析苑早已閃身進入廚房,低頭忙碌著。她換上輕便的室內鞋,恣意將手提包朝沙發上扔去。“哥哥,有看見小煥嗎?今天在公司沒看見他。”
不同以往,這次嘴角上卻掛起了一抹優雅的弧度。對於白淨函的事,她不再過問、也不再執著……在看見金玹煥對她的決心之後。那天,因為好奇而拿走了那一本牛皮手劄。腦海中清晰浮現出父子倆的笑容,都是看了那一本日記之後。
這到底隱藏著什麽魔力?才讓他們倆愛不釋手、形影不離?
如今,她總算找到答案了。當一切都釋懷之後,柳夫人便一字不露告知了金析苑三年前她所做的事。意外地,他卻對自己綻開了笑顏。究竟,那一年她做錯了什麽、又做對了什麽?
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廚房才悄悄地傳來了一聲低沉的男音。“他回國了。”金析苑不疾不徐地處理著手上的柳丁,酒窩也不自覺地偷跑了出來,一時間,迷亂了她的雙眼。沉思了一會兒,才想通了思緒。
隨即,她竟也揚起了一抹自然的笑容。這和諧的氣氛有如一陣香氣,徘徊在客廳中久久不散。
─韓國&8231;首爾市─
滴滴答答,牆上的時鍾靜靜地滑動。此刻,教堂內一片沉寂……仿佛一根針落地都能輕而易舉震破耳膜。誰都沒有開口的勇氣……在她說出那一句話之後。
身著馬甲束腰長禮裙的女子,正挽著新郎的手臂,甜蜜的畫麵早已奪去了他的存在感。
他紅著眼眶,就這麽睜愣在一旁。她的一句話,不停盤旋在腦海中……幾乎快壓榨了他的腦細胞!宋敏昊也呆杵在原地,不可置信白淨函的荒謬行徑。難道,這也在李潤成的計畫中?
她放下頭紗,向呆滯在一旁的牧師提醒道。“不好意思,我們重來一次吧!”語落,就垂下眼簾,令人看不透她的思緒。聽及此話的牧師卻一臉的僵硬,麵有難色地回視著李潤成。
他膽顫心驚地握住她的手腕,卻傳來異常冰冷的溫度。半晌,仍不見她有所回應。一切都失控了……方才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計畫中進行。賓客們的喧嘩聲、金玹煥的火爆出手、宋敏昊的義氣相挺、李娜娜的躊躇不前、牧師和伴奏女士的逢場作戲,隻有這女人……完全不再他的掌控中。
怎麽都想不到當他出手後,她居然走向了自己……甚至還露出一抹內疚的神情。有那麽片刻,李潤成的胸口上又傳來了一股熟悉的悸動。但是他不敢多想……期待越多,胸口隻怕會痛得更加劇烈。
過來我這邊。”
她依然沒有回過頭,連一個眼神都不屑給他。“出去,你防礙到我們了。”手指反而更加緊握住李潤成的手臂,不留一絲縫隙……暖暖的光線也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這一幕畫麵,又紮疼了他的雙眼。這女人到底要折磨他幾次才甘願?
金玹煥不敢相信她翻臉比翻書還快,冷漠地像個陌生人。方才所有甜蜜的畫麵都成了上千麵鏡子,一瞬間碎了滿地。他的心,也被狠狠地砸碎在地上。不一會兒,他的眼眶已布滿了血絲。泛著淚水、隱忍的模樣,沒來由地叫人心疼……可她卻不知所覺。
一片死寂,又是一陣窒息般地沉悶。
這一刻,他不再開口……隻是無聲無息地退了一步。頓時間,她悄悄睜大美眸、鬆開身旁男子的手臂,一臉焦急地轉過頭去。掀開純白的頭紗、當她欲開口挽留之際,卻被一抹人影給擋住視線。凝聚目光的焦點,正想看清楚來人……臉頰就率先傳來一陣痛楚。
全場又起了一陣驚呼。
宋敏昊更是露出一臉驚愕。他忘了要上前阻攔她,當他看見李娜娜美眸中的怒火之後。李潤成也完全睜愣在一旁,對她脫序的舉止也震驚不已。半晌,她才緩緩轉過臉龐來。抬起眼眸,卻不見一分氣憤、也沒有一絲羞辱感,取而代之是一抹錯愕。
不見金玹煥上前的跡象,似乎想觀察她有何反應。李娜娜憤然收回手,全身散發出一股戾氣。
你這算什麽?既然都已經選擇了他,還有資格說這種話嗎!就算他打了人又怎樣……難道他為你出氣不應該嗎?”說到這,眼眶竟也不自覺地泛起淚光。
自始至終,她無法介入他們之間的情感,從方才談話中也了然他出手的緣由。
隻是,她的三心二意,令她看不過去!既然都回應了他的親吻、奔向他的懷抱,為什麽還要說殘忍的話?給了李潤成一絲奢望,也無情將他玩轉在手中。
她憑什麽這麽做!
這段話猶如一劑強心針,狠狠地紮入她的胸口。有那麽瞬間,她喘不過氣。不置可否,李娜娜毫無預警的出手打醒了她。自然明白金玹煥、李娜娜為什麽會如此大反應……對他的憐憫,不禁使她搞錯了安撫的對象。
不是早已下定決心不再回頭看他一眼?
沒想到,對他卻始終怨恨不來。
12年前……你躺在草叢中昏迷不醒、快要被一群少年強暴的時候,是李潤成救了你
嘴角不自覺扯出一抹輕蔑的弧度。原來,她所謂的愛情竟是如此膚淺?
盡管她虧欠李潤成多少恩情,都不應該抹滅他的一片真心。都已經過去了……不管是官日晞、還是李潤成,都錯過了那一年的時光。唯獨他走進了她的內心不是?
她歇斯底裏的吼叫聲不禁讓李潤成回過神智,當下,一把拉過她的手臂。“娜娜,這不關你的事。”靈敏如她,想必李娜娜早已看出了倪端。那一巴掌,她沒有內疚的理由。說是為了李潤成……事實上,全然是為了那男人。他寂涼的背影,總傳來一股悲傷的氣息,深切又令人心疼。回過眸來之際,便早已甩出手了。
收起你的憐憫心,我哥哥沒有想像中的不堪一擊。如果你愛的人是金玹煥……就應該過去他身邊。”話一落下,她便強行拉起白淨函的手腕,將她推向金玹換的身前。
站穩腳步之後,白淨函才緩緩迎上他的視線。這一刻,才驚覺到那一抹雙眸中的淚光。
她真的很該死!
給予金玹煥的傷害……一個耳光對她來說,不夠!腦海中,不斷回想起方才那一段傷人的話。
在看見他痛苦的神色之後,她真的……感到後悔莫及。
突然,肩膀上傳來一股溫暖。轉過眸,卻見他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帶給她一絲勇氣。“娜娜說得沒錯……你不應該站在這,況且……我都沒生氣了,你還計較什麽?”
他都這麽說了……她又怎麽能辜負這一番用心良苦?她該向前看、向前走,早在遇上金玹煥的一刻起……就不該回頭。這一刻,她很害怕……方才那一番話徹底傷了他的心,隻怕他不會再伸出雙手、緊擁她入懷。但是,說什麽都不能怯步。他們倆已經錯過太多時間、太多數不盡的日子,此生也非他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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