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日上午，囚魔丹的煉製已到了關鍵的成丹階段，青木宗各處的弟子再次聚來。九陽劍宗的三位峰主及大部分弟子也來旁觀。

    不久，廣場上的兩座丹爐同時一顫，向異與李清桐不分先後地煉出了囚魔丹，接著各自取出一份材料，開始囚魔一轉。

    這時，一名身著青木宗袍服的小修士，年約十五六歲，趾高氣揚地從廣場邊走過，直接進了藥王大殿，對場上的比試毫不在意。

    齊北元本在觀看煉丹，不禁被這小修吸引，怪道青木宗竟還有如此無知無畏、不識時務的弟子？

    這弟子正是秦先。

    夜裏突破到煉氣四層之後，便興衝衝地修習了幾道法術，又練習了一陣風雷十八刀，自覺實力提升了一大截，便要來找慕靈仙耀武揚威一番，最好是能動動手，也好叫她知道，小師叔並非隻會耍賴。

    廣場上人頭攢動，秦先一來便聽說到有人在比試，不過這種事情自有宗主及其它幾位師兄頂著，自己區區煉氣修為，攪進去了也是添亂，便渾不在意，隻簡單掃了一圈，見慕靈仙不在廣場，便匆匆穿過人群，徑到藥王大殿去找。

    塗遠道正為夜裏獸潮攻山的事情發愁，忽見秦先進來，見其已經煉氣四層修為，心中頓時一動，竟感到了幾分安慰，暗想將來重振青木宗也並非完全沒有指望。

    於是讚道：“恭喜師弟修為大進！”

    秦先得意地擺了擺手，道：“哈哈，這點修為跟師兄比還差得遠！”

    塗遠道嘴角一陣抽搐，心道還真是皮厚，嗬嗬笑了一聲，才問道：“師弟所來何事啊？”

    咳咳，”秦先忽然收住了笑臉，肅然道：“不久前與慕師侄切磋過一場，當時師弟修為低下，贏得很不光彩，想來慕師侄也定是不服，如今師弟修為稍有增長，打算再找慕師侄走過一場，無論輸贏，也好消解了先前的誤會！”

    塗遠道神色古怪，暗道原來如此，竟是覺得修為有所長進，要來欺負自己徒兒！

    關於慕靈仙與秦先之間的“仇怨”，他這個師父與師兄自然相當清楚，自進入宗門那一天起，兩人就數次鬧起矛盾，秦先雖修為稍低，但臉皮實在夠厚，結果每次都占了便宜，卻不想今日竟還欺上門來！

    自己的徒弟是好欺負的麽？

    待要出手教訓一番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又覺得自己修為比他高出太多，便歎了口氣，向秦先道：“師弟有此心意實是難得，隻是……”

    隻是什麽？”

    秦先看著塗遠道的臉色就知道今日怕是不能如願了，急忙問道。

    隻是仙兒自上次敗給師弟之後，便潛心閉關，這幾個月來連破數道關卡，如今已是煉氣八層修為！”

    什麽？”

    師弟的修為增長之迅速實在令人可喜，但仙兒似乎更勝一籌，隻怕師弟此時與她交手，難免要吃虧啊！”

    塗遠道說完，略顯為難地看著秦先，心中卻暗暗歡喜，小家夥這次還不羞得吐血？

    他倒沒有說謊，慕靈仙自上次敗在秦先手下之後，回來痛定思痛，認為還是修為不夠高的緣故，否則憑他小賊如何卑職無恥，也不能占了絲毫便宜！於是纏著師父及丹河院的李師叔討了許多丹藥，便閉門苦修起來。

    她的資質本就奇好，如今既有大仇要報，藥王大殿的靈氣又足夠充裕，再加上丹藥的輔助，數月間修為突飛猛進，早在數日前就達到了煉氣八層圓滿。

    當時恰巧秦先自始青山中歸來，但一同回來的幾位師兄師姐卻有幾人受傷，並且傳言執法院的吳師兄竟失蹤了！接著宗內流言不斷，似乎情勢頗為不妙，她明白不是“報仇”的時候，便找師父討了築基丹繼續閉關，擬要一舉築基成功，到時憑著築基修為，要收拾小賊才是輕而易舉。

    此刻，若是秦先見到慕靈仙，必定會震驚得無以複加，因為慕靈仙已經接近煉氣九層圓滿，很快便要衝擊築基境界了！

    秦先呆立當場，以前兩人不過相差兩個小境界，如今竟已是天壤之別了！可笑方才還狂妄地以為可以耀武揚威一番！忙訕訕地向塗無道拱了拱手，也沒臉再裝什麽正經，轉身就走。

    不過才走了幾步，忽又轉回身來，涎笑著道：“師兄啊，煉製築基丹的靈草可有？”

    塗遠道一怔，隨即揮了揮手，身前便出現了一堆靈草。秦先搭眼一瞧，見足可煉出四五爐來，甚至還有不少更加珍貴的靈草，忙一鼓腦收進儲物袋，又討要了幾株其它靈草，這才急速離去。

    一路上，腦中似在不住咆哮：

    小丫頭竟已經煉氣八層！

    煉氣八層！

    幸好尚未出關，否則自己的死期豈不是到了？

    必須要盡快增加修為！

    要快！

    再快！

    聚氣丹不行，凝元丹勉強，那就築基丹吧！

    若是築基丹的藥力也不夠，那就地龍丹！金龍丹！

    哼！瘋了！

    小爺一定是瘋了！

    石室內，方果正在忘我地煉製凝元丹，這已經是第四爐了，隻要再有半個時辰，便可成丹出爐。

    忽然肩膀一震，竟是被秦先重重地拍了一把！於是正小心控製的靈火猛然跳動了幾下，就聞一股淡淡的焦糊氣味自丹爐內傳出！

    秦先卻似未覺一般，自顧地甩出一堆靈草，急切道：“凝元丹已經夠了，咱們煉煉築基丹吧！”

    築基丹？”

    方果怔住，築基丹根本就是他的噩夢，當初若不是強煉築基丹也不至於弄到今天這般未老先衰的地步！而近來煉丹術雖然有所提高，卻還不足以煉製築基丹。再說了，小師叔也才剛剛晉級煉氣四層，要築基丹何用？

    他當然不知秦先所受的煎熬——為了迅速提升修為，他簡直可以不顧一切！

    見方果猶豫，秦先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有小爺在，你怕什麽？”說著，已迫不及待地開始清理丹爐。

    方果呆呆地望著小師叔，暗道莫非是瘋了？否則哪會白癡到找自己煉築基丹？宗門以內，誰不知他和築基丹“有舊”？

    實際上，在青木宗內，隻有側重煉丹術的丹河院弟子才有把握煉製築基丹，其它各殿、各院的弟子若想得到配額以外的築基丹，一般都是找齊了靈草或其它等價的物品，私下裏找丹河院弟子幫忙。

    隻不過，找人煉丹的代價相當之高，煉廢了，煉丹者是沒有責任的，而一旦丹成，煉丹者則要收取一部分的丹藥作為酬勞。

    而築基丹滿爐隻有三顆，一般出爐能有兩顆就算不錯。所以，方果先前在湊齊了煉製築基丹的靈草後，是猶豫了很久，才冒險決定自己試上一試。

    結果便是，雖然勉強成丹一顆，但毒素太高，在成功築基的同時，亦毀了他的前程！

    所以，提起築基丹，方果的心中既有悔恨、又有恐懼。要煉製築基丹，他是一成把握也沒有。

    秦先已經迅速地收拾好丹爐，並且分出了部分靈草，方果稍一分辨，發現小師叔的靈草與宗門所授稍有不同，心中忽然一動，莫非這是個機會？或許，在小師叔獨特的配方與手法之下，自己可以煉出築基丹來？

    希望之火隨即燃起，曾一度被深深隱藏的不甘亦隨之冒出，十幾年修行止步於一顆丹藥，此生若是不能將其征服，隻怕到死也不會瞑目！

    於是驀然生出一股決然的氣勢，朝秦先拱起了手，鄭重說道：“師叔放心，師侄必定竭力而為！”

    秦先望了眼方果，見其神色間的暮氣淡了不少，心中也是一喜，安慰道：“咱有的是靈草，放手去煉吧！”

    說完，便開始講述溫爐、投藥、剝離藥液以及凝丹的訣竅，方果用心推衍，發現果然高明不少，信心又增加了幾分。

    直到一個時辰之後，方果才打出第一道靈火，秦先則在一旁仔細觀看，隨時進行手法上的修正。

    此後，靈草入爐、煉化、藥液剝離、與其它藥液融合，每一步兩人都是小心翼翼，直到九個時辰之後，才終於將最後一株靈草的藥液融合進去。

    成丹在即，方果眼前忽然閃現那次強煉築基丹的情形來，當時也用了九個時辰，雖然艱難，心中卻是十分歡喜，那時尚不知丹中的毒素那般之高，還道自己天運眷顧，唉，若是當時有人在旁指點，也不至潦倒如斯！

    一時間心潮起伏，靈火亦隨之波動起來，不待秦先出言糾正，便有焦糊之味自爐中傳出，築基丹竟就此毀了！

    兩人均是一怔，辛苦了九個時辰竟然功虧一簣！尤其方果，在歉疚的同時，心中更有一股悲哀，難道此生終究無法逾越這道屏障？

    倒是秦先並未太過在意，手上的靈草還夠煉上幾爐，隻要能成功兩爐，估計就夠他晉升到煉氣後期甚至是築基了。於是拍了拍方果的肩膀，笑著安慰道：“不錯不錯，已經到了成丹階段，隻要再堅持半個時辰，咱的築基丹就成了！”

    不過方師侄，你這顯然是心魔作祟呀！”秦先稍一沉吟，便取出一枚丹**，裏麵裝的正是方果最初為他煉製的避魔丹，他曾吃過兩顆，似乎沒什麽用處，如今拿出來也是圖個安慰。

    方果咬了咬牙，躬身接過了丹藥，直接吞下一顆，然後就地打坐。秦先則再次親手清理起丹爐。

    不久，丹爐清理完畢，方果仍在養氣打坐，秦先便也挪到一旁休息起來，這一次為了築基丹也算累得可以，雖然沒有親自動手，但心力著實花費了不少。

    這一歇便是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之後，方果精神抖擻，再次開始溫爐。秦先則放下了《煉氣入門》，繼續守在一旁。

    又是九個時辰，所有藥液都已融合起來，準備進行最後一步――凝丹。

    忽見方果手指輕輕一彈，又一顆避魔丹射入口中。秦先微感不妙，莫非老胳膊的心境仍舊有瑕？

    不過很快便知道這顧慮是多餘的，老胳膊麵色平靜，手法穩妥，靈火更是隨著丹丸的成型適時變化。

    僅僅一柱香的功夫，就見其手指一引，兩枚瑩白如玉的丹丸隨之出爐，準確地落入玉**之中。

    下品築基丹，兩顆。

    秦先欣喜地接過玉**，倒出一顆仔細查看。

    方果則激動地落下淚來，終於成功了！築基丹終於被他煉製出來！

    兩人都沉浸在一片喜悅當中，渾然不知外間又有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