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心魔萬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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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先驚恐。

    方果驚恐。

    哪怕石室有陣法守護,哪怕逸楓院還有一道陣法,青木宗內門區域所有修士仍舊有所感應!

    隻因一股邪惡到令塗遠道、甚至是功法偏向陰邪的唐九娘都感到心悸的氣息!

    這氣息並非多麽強烈,但其意之邪、之惡、之陰森恐怖、之貪婪無度、之詭詐怪異,實在是眾修從所未遇!

    仿佛世間一切的罪惡、一切的邪欲、一切的暴虐、一切陰暗、一切汙濁、一切醜陋全都匯聚在了一處!

    這是一種濃得無法分辨的邪與惡,有著令人無法抗拒的蠱惑之力!

    來自距離演武場並不遠的西北方向――逸楓院。

    來自秦先。

    秦先驚恐萬狀,但避無可避,這氣息正是自他體內溢出!

    起初尚小,卻急劇攀升,轉眼在其身周形成一層黑焰。

    黑焰如墨,熾烈而起,將秦先的身形完全隱沒在內,而那無法形容的邪惡之意則瘋狂地向四周擴散!

    石室、逸楓院、甚至演武場上的護陣,根本不能阻擋分毫!

    所有的私語、指點、對峙、甚至交戰瞬間停止,內門區域,除藥王大殿李清桐與向異仍在勉力煉丹外,再無絲毫聲響!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下來。

    忽然,李清桐狂噴一口鮮血,祭煉了十數日的丹爐中同時傳來悶響!

    三轉囚魔丹已廢,李清桐卻渾然未覺,雙目中精光亂射,不住重複念道:“丹成!丹成……”並且手中靈火不斷,繼續祭煉著丹爐!

    而周圍觀戰的丹河院弟子,則大部分露出無比惋惜之色,實在可惜了那功虧一簣的三轉囚魔丹!卻對李清桐的異狀視而不見!

    隻有一小部分癡癡地喃喃道:“敗了!竟然敗了!”仿佛信仰忽然崩潰一般,神情無比失落!

    僅僅三個呼吸,李清桐目中已然爬滿密密的血絲,打出的靈火忽然一個波動,竟直接擊碎了丹爐!

    成!”

    李清桐現出癲狂之相,大喝中周身靈壓猛然暴漲,再次祭出一道無比耀目的靈火,狠狠地朝剛剛炸開的丹爐轟去!

    同個時間,原本或惋惜丹藥、或哀歎敗陣的眾人已齊齊露出憤恨之色,當李清桐再次祭出靈火時,竟齊齊祭出攻殺法術,凶狠地朝李清桐轟去,要將其擊殺當場!

    霎時間,靈火、法術、甚至法器所閃出的各種光華交織在一起,使得廣場亂成一片!

    而百靈門一邊卻是另一番景象。

    青木宗已敗,百靈門眾修先是發出暢快且放肆的大笑,接著人人痛哭流涕,甚至激動地跪下地來,朝著師門所在的方向不住叩拜。早先展現的飄逸、靈秀之氣蕩然無存。

    唯獨向異仍在祭煉三轉囚魔丹,隻是目中早已血紅一片,表情更是猙獰可怕,顯然這一刻也是極度艱難。

    這時,李濟雲出手了。

    李清桐的靈火、數十築基、近百煉氣弟子的攻擊全都如石子投湖一般,並未掀起多大的波瀾。

    這“湖麵”如鏡,共有兩麵,一麵在炸開的丹爐之前、一麵在李清桐之前。

    靈火與攻擊全都消失得一幹二淨,但眾修仍舊瘋狂,李濟雲衣袖輕揮,揮出一團散發淡淡藥香的白霧,將包括百靈門在內的所有修士全都籠罩在內。

    癲狂之相漸止,眾修士麵色蒼白地各自閉目打坐,向異亦放棄了三轉囚魔丹,緊張地恢複起來。

    而在眾修稍安之後,李濟雲才麵色凝重地一步跨向宣武殿方向。

    方才,一股邪異的氣息忽然湧來,令他都有種心悸之感,一時大意之下,竟險些釀成大禍!而這氣息來自逸楓院方向,顯然與小師弟有關,因此,隻能看宗主師兄的打算。

    塗遠道此刻卻最是焦頭爛額。

    在演武場周圍觀戰的青木宗弟子何止上千?

    當這股邪異氣息彌漫過來時,立即便有數百煉氣弟子現出異狀,竟在第一時間祭起凶猛法術或法寶,朝著最近的外來修士轟去。

    而外來修士以門派為別,分散在周圍各處,煉氣期的修士亦不在少數,竟也在同一時間祭起殺招,凶狠地朝青木宗眾修轟落。

    眨眼間漫天光華亂閃、爆鳴與轟響聲此起彼伏,靈力如同狂風暴雨一般向四麵八方迸濺。

    各門派負責之人、包括塗遠道在內,在這察覺到這股氣息時不過驚疑了瞬間,結果便錯過了阻止混戰的唯一時機!

    煉氣之後,便是築基,幾乎在第一輪法術祭出之後,大量的築基修士亦瘋狂起來,比前一波凶猛了數倍的攻擊轉瞬即至!

    這一下,別說修為稍低的外來修士,就算塗遠道這樣的煉虛中期大修士,也已無力製止!

    上千之眾混雜各處,匆忙之間誰人能夠分辨?

    或者可以憑借絕大的法力將眾修強行壓製住,或者可以用法術將各種攻擊卷至別處,但誰敢動手?

    情況未明之前,哪怕隨意一個手勢,都可能引起別人的誤會,就算同為外來門派也不例外。

    好在混戰並未擴散,且很快便自行停止,但場麵卻並未因此而有所好轉。

    因為所有的低階修士都陷入了瘋狂之中,煉氣、築基、甚至金丹!

    這是一種怎樣的景象?

    方才一番短暫的混戰,有人殞命、有人受傷,此刻血跡處處,卻已無人在意,紛紛陷入了癡迷之中。

    有人埋頭苦思,不時抓下一把頭發;有人搖頭晃腦,顯在默誦法訣;有人手舞足蹈,竟在模仿方才所見的煉虛大戰!

    有人怒指蒼穹、有人仰天狂笑,有人捶胸頓足、痛哭不止,有人狀若瘋魔、揮刀亂斬。

    而最為嚴重的是,逍遙穀部分低階女修,忽然媚聲蕩笑起來,一邊扭動身姿,一邊解掉了束腰絲帶!

    當絲裙滑落時,大量情態癡迷的男修立即蜂捅而上,令場麵更加混亂不堪!

    而所有癲狂之人都對身周之人視而不見,並且不顧自身安危,無論法術刀劍,無論傷人還是被傷,都是無動於衷!

    各宗派負責之人,眼見情形如此,個個心急如焚,卻也隻能護住有限的一部分,對於那些與別派弟子混在一處的,隻能時而見其傷人、時而見其被人所傷。弟子傷人時固然心有歉疚,被人所傷時卻隻添憤怒!

    來的都是門中精英,哪個不是寶貝也似?

    你既縱容傷我門下,我便不顧道義!

    於是本來可以及時製止的傷人,被有意無視。

    於是各宗派的負責之人間,亦隱隱對峙、甚至仇視起來。

    演武場上的三場比鬥,隨著外間的紛亂已經中止,但方才一番交手都已打出真火,此刻相互提防,均未離場。

    隻有尚保清醒之人探得明白,這邪惡氣息的源頭,隻在不遠處的一片院落當中。

    秦先!”

    王升咬牙切齒,這氣息他曾感受過一次,隻不過那次要微弱許多,而幾個月後再次遭遇,其不僅令他感到煩惡,還多了一絲蠱惑!

    方才短短一個瞬間,他曾冒出大量念頭——將柳原厚取而代之、將塗遠道取而代之,將典儀院摧毀、盡起所藏為己用!甚至懊惱出身並非前代真傳!怨恨青木宗宗規不公……

    雖然這些念頭都是一閃即過,但以他道心之穩固,竟能有如此波動,實在令他震驚不已!自己尚且如此,何況其它人?

    當初夜探逸楓院,就該不分青紅皂白將那小子處死,不然何以會有今日之亂?

    無辜殞命的弟子數十,受傷的數百,其餘雖看似無礙,卻已心魔深種。而與外來宗派之間,血仇亦已結下,此後再無和解可能。

    青木宗此次,當真是在劫難逃!

    內門其它區域,所有尚保清醒之人,包括長久閉關的元嬰、化神修士,也都心緒難平,被宗主寄以厚望的小師弟出此異狀,不知宗主要如何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