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金瞳和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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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看,那邊草叢裏有個人!”一個男孩指著鷟彥倒下的地方跟他身邊的人說。
我去看看。”“哥哥,他死了嗎?”
還沒有,不過再晚點就不一定了。過來幫忙!”
那男孩也奔過來,他跑得很快,長發被風吹起形成銀色的波浪。“我們得把他帶回去,要快。”男孩點點頭,把鷟彥扶到另一個人背上自己拿起藥鋤和藥簍。
吊腳樓,竹床素帳。鷟彥躺在床上,傷口已經被包紮好。床邊一個銀發少年充滿好奇地看著他,金色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不知道過了多久,男孩睡著了,銀色長發垂落下來。
鷟彥勉強睜開眼睛,他記得自己倒在一片草叢裏。他打量著這間屋子,屋內陳設雖然簡樸但整潔異常,主人一定很愛幹淨。鷟彥想坐起來,熟悉的感覺從肩膀傳來蔓延到全身。抬手摸一把肩頭,傷口已經被人處理好了。鷟彥確定自己沒有死,因為疼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他想下床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現在的他虛弱的隻能躺著喘息。
門開了,一前一後走進來兩個人,是銀發少年和他的哥哥。少年把藥碗放在桌子上,年長的那個走到床邊給鷟彥切脈。這兩個人都是銀發金瞳。鷟彥迷糊了,難道自己已經死了魂魄飄到天上了?他想抓住那隻診脈的手,剛動了一下疼痛就襲遍全身。
少年急了,“你別亂動呀,我哥哥救你費了多少工夫你知道嗎?你身上雖都是皮肉傷但傷口很深,如果不是我們發現的早,你的血就流幹了!”少年轉身拿過藥碗,“來,把藥喝了。”聞到中藥味,鷟彥直想吐。
放在以前,遇到小磕小碰一枚創合貼就解決了,大不了嚴重了去醫院包紮處理一下,打個吊瓶消消炎。“這次搞不好要掛了。”鷟彥心裏想。雖然他覺得這兩個人沒有惡意,但是本能告訴他除非回到鄭國,否則他誰都不能相信。藥鷟彥沒有喝,他的胳膊抬不起來,即便能行他也不願意喝這來路不明的藥。電視劇裏有太多在藥碗裏下毒的情節,古代的毒藥很多都不會立馬死去,等到過段時間毒發連解藥都找不到。
他怕我們在藥裏下毒!”“喂,你也太沒良心了,你知道采這些藥多不容易嗎,真是的!”銀發少年根本沒理會鷟彥,端著藥碗徑直走過來。鷟彥心裏一驚,瞬時感覺情況不妙。果然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銀發少年已經把滿滿一碗藥灌進他嘴裏,嗆得鷟彥眼淚都出來了,一直咳嗽。
你看,一下就喝完了。”少年向鷟彥展示已經倒空的碗底,滿臉洋溢著燦爛的笑。見鷟彥喝過藥,年長的醫者沒有再說什麽,轉身出去了。銀發少年跟在他身後蹦蹦跳跳地一起離開了。房間裏又隻剩下鷟彥一個人。那碗藥好像起作用了,他覺得有點困,沉沉睡去。
公子元死了,楚軍群龍無首隻得撤軍,鄭國的危機就這樣解除了。消息傳到王城,鄭王長長舒了一口氣。
鷟彥怎麽沒來見孤王?”
回大王,公子不見了!”說話的正是易蕪。
在楚營救出鷟彥之後,他以為鷟彥不會再去冒險。沒成想鷟彥趁著他到楚軍營盤四周巡視的工夫一個人溜了,不知去向。鄭王本是滿心焦躁,現在國家前途無憂他心裏釋然不少。鷟彥和他一起在王城長大,他相信鷟彥不會有事,立刻安排易蕪帶親衛隊去附近搜索。
竹床上,鷟彥昏睡著,不時說一些他們聽不懂的話。這是個受點小傷就會一命嗚呼的時代,之前鷟彥預感的不錯,他這次說不定要掛了!銀發少年伸手摸了一下鷟彥的額頭,似乎比剛才還燙。
哥哥,我們去找族長吧,族長一定有辦法救他。”醫者隻是站在一旁沒有說什麽。
易蕪帶著親衛隊在楚營附近搜索,沒有線索他們隻能靠運氣。易蕪雖是侍衛但同時他也是鷟彥的武術老師,可以說他是看著鷟彥長大的。此刻鷟彥的失蹤,他心裏的難受程度不會比鄭王好多少。
將軍,您看那是什麽?”一名侍衛指著前麵壓塌的一片草,裏麵隱隱地有個光點,好像藏著什麽。所有人都聚到草叢邊,火把聚攏光線明亮不少。易蕪蹲下查看,這片草叢被什麽壓倒了,花草的斷枝還很新鮮,有幾棵草甚至能看到血跡。那個光點是一塊黑色的石頭發出的,此刻已經拿在易蕪手上——正是鷟彥從不離身的飾佩鵸鵌之淚。易蕪意識到事情可能會向著他們都不希望的方向發展,他必須盡快找到鷟彥。
百年前,一些百姓為躲避戰亂遷居於此。時間流逝,世間太平。他們不願回歸人世,而是在這深山中過隱居生活。深山多仙草靈藥,這些人久居於此,代代以藥草為食物,久而久之,相貌竟然發生異變。村中人多擅長醫治之術,少有疾病。各家皆存有靈藥仙草,以備不時之需。因為相貌與常人有異,村裏人從不出山也不和常人交流。他們本性善良,常在山中救治野獸,相互扶持,在這山中度過百年時光。
救治鷟彥的銀發醫者正是這裏的村民,而他們所說的族長則是村子裏最德高望重的首領。從前天鷟彥被帶回來,村子裏來了外人這件事就傳開了,族長和長老們自然已有耳聞。銀發醫者帶著鷟彥剛到族長家竹樓外麵,已經有媵人出來指引。
內堂,族長和幾位長老都在。這兩日村裏來外人的事他們耳聞不少。
此人男扮女裝絕非善類。我們隱居在山中,早已與世無爭不問世間糾葛。如今看此人的傷情絕不是普通百姓能承受的,族人恐怕要陷入世間紛爭難以脫身了。”
我族前輩向來廣施恩德廣結善緣,這個人既然來到村裏既是與我輩有緣,怎能不救?”
就在幾位長老爭執不休的時候,醫者帶著鷟彥來了。族長幾人檢查鷟彥的傷勢,幾位長老沒再說什麽,自顧自地搖著頭紛紛散開。
族長看著已經陷入昏迷的鷟彥對醫者說:“他現在的狀況確實不是無藥可救,卻是不能施救。你們回去吧,再過幾日尋他的人自會帶他離開。”
不能救?為什麽?”銀發少年急了。族長歎息一下,“這是先人留下的遺訓,不可違!”少年還想說點什麽卻被哥哥攔住了,族長說完和眾長老拂袖離去。他們隻好帶著鷟彥又回到自己的住處。
哥哥,族長和長老們為什麽不救他?你知道原因是嗎?”
跟我來,”醫者緩緩走出房間,少年跟了出去。
宗祠,供奉著曆代先祖的靈位。醫者帶著少年來到堂前,舉目望向那些靈位。
當年,先祖攜眷屬曆盡險阻定居於此,山中靈氣匯集,常生出一些有靈性的東西。先祖留下遺訓要族人廣結善緣。族人世代研習醫術,救過很多受傷的鳥獸,村莊也因此從未受野獸襲擾。”
既然先祖有遺訓,族長怎麽還不肯救他?”
麵對銀發少年的質疑,醫者遲疑了片刻接著說道:“有一日,族人在山中救了一個重傷的獵人。誰知獵人養好傷竟然擄走了族長的女兒。眾人追到一處斷崖,獵人被逼到絕境竟然抱起族長的女兒一同跳下懸崖,就在跳下去的瞬間獵人化身成一頭野獸,麵目猙獰,雙目凶光畢現。隨後他們失去蹤跡,遍尋不得。族長失去女兒傷心不已,鬱鬱而終。留下遺訓,凡我族人隻救禽鳥善獸,厲獸靈獸皆不救。”
銀發少年聽的一頭霧水,“祖訓沒說不能救人啊。”
祖訓還說凡體有異香者不救,凡血現金華者殺之,族長沒有殺他已經是施恩了。”醫者又道:“他不是人類。”
少年一驚,“哥,你說什麽!他怎麽會不是人呢!”此刻少年更迷惑了,金色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醫者。
他是猙!當年擄走前任族長女兒的異獸就是猙,所以族長才說不能救他。”醫者指著鷟彥的傷口,“你沒發現他的血和人類不同嗎?”少年搖搖頭。
醫者從袖筒裏拿出一把小刀在鷟彥手指上劃出一道口子,血流下來。醫者推開窗,皎潔的月光照在竹床上。銀發少年看見那血裏麵都是金色的光點,瑩瑩地閃著微光。那天怎麽會沒注意到,自己太大意義了。看看鷟彥,他有些不忍心。畢竟當年的事不是這個人幹的,現在他們隻能按照族長的要求等人來把鷟彥帶走。
易蕪沿著鷟彥的血跡找到了大山深處醫者聚居的村子。衛隊剛接近村子就看見一些身著白衣的人等在村口。易蕪讓衛隊等在村外自己一個人走過去,對著一幹眾人抱拳行禮。
一名老者從眾人之中走出來對著易蕪說道:“你們要找的人就在村子裏,來人,帶他們去。”還沒等易蕪說話,一旁的侍者已經做出引路的手勢。易蕪在吊腳竹樓見到麵色蒼白、氣若遊絲地鷟彥。見到鷟彥還活著,易蕪心裏長長舒了一口氣。他不會讓鷟彥死的,這是他的責任。
鄭國王城早已得到消息,鄭王召集全城的醫者集聚王城。然而鷟彥並沒有起色,麵色反倒越來越蒼白了。鄭王看著鷟彥的情況越來越差,盛怒之下要將這些醫官全部殺掉。
一位年長的醫者上前躬身一揖,道:“大王,恕臣等無能,公子傷勢嚴重臣等賤命恐難抵公子性命!”眾醫官跪倒在地。
鄭王知道即便把醫官全部殺了也無濟於事,況且楚國已經退軍了,鷟彥的生死對鄭國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了。他必須做足樣子,當年鷟氏家族對王族有恩,他不能讓人覺得王族背信棄義。鷟氏家族掌控鄭國軍事已近百年,鄭王早想找機會鏟除鷟氏。這正是除掉鷟彥的好機會,他怎麽能錯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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