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壇血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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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國王城,遠近醫者集聚於此。鷟彥回城已逾十日仍昏睡不醒,群醫束手無策。前幾日鄭王還時常詢問鷟彥的病情,現如今陪在左右的隻剩易蕪一個人。殿上,大王正襟危坐聽群臣進諫。自從廣開言路,鄭國政治經濟日漸強盛。

    稟大王,微臣以為,建設水利修築溝渠實為利民之舉。”左相停頓片刻接著說道:“但如何施行需要有一套詳細方案,水渠構築地點也要經過勘察甄選再決定才是。”大臣們紛紛點頭表示認同。“好,孤命爾等即日實地勘察,繪製水利圖示。”“微臣領命。”左相跪拜領旨。鄭王立誓要成為一代明君,即位多年,他越來越接近自己的目標了。近來尤其勤於政務,朝起早夜眠遲,將國家管理的井井有條。

    自打回到王城,易蕪一直在宮裏守著。看著麵色蒼白的鷟彥,他的心裏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從出生起保護主人就是他注定要承擔的責任,他是鷟彥的影子,如影隨形,無處不在。從軍數十載,經曆大大小小的戰鬥近百次,易蕪從沒有動搖過,但是這次他真的有些不知所措。曆經百年爭鬥,鷟氏家族早無昔日繁盛。家族延續到鷟彥這一代,已是人丁單薄。他無論如何都要喚醒鷟彥,即便付出巨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撲棱棱,一隻鴿子落在窗框上。易蕪從鴿子腿上綁著的信筒裏取出信箋。他正在等這封信,內容是他急需知道的。當他打開信箋,裏麵卻隻寫著兩個字“血祭”。看見這樣的內容易蕪並不驚訝,他早就想到結果會怎樣,不論代價如何他都想試試。

    門輕輕被人推開,媵人端著一碗湯藥走進來。王城匯聚四方靈藥,其中少不了包治百病的藥材。媵人每日按時端藥來,醫者也每日過來診脈,鷟彥的情況卻並不見好轉。易蕪拿到的紙條,記錄了最後一種方法。

    月光輕盈地撒在每一片葉子上,曉風已起,林間依然安靜。月光不似午夜那般明亮,卻嬌媚的讓人的目光不忍離去,幾條影子匯集在林間,他們並不是為這動人的月而來。一輛馬車馳入樹林,打破了柔美安靜的氛圍。馬車停在林子中間,從車上下來一個人。那人一襲黑衣,戴著鬥笠,帽簷壓得很低,他環視四周片刻,徑直走向等在前麵的幾個人。

    都準備好了嗎?”“是,”幾人躬身行禮,“大祭祀,您放心,這件事是我親自安排的。”一名長者道。

    馬車跟在幾個人後麵進入樹林深處,停在一處山洞口,這裏曾是古代部族祭祀的地方。黑衣人回到馬車上,再下來的時候懷裏抱著一個人。一行人進入山洞,洞中景色奇絕,卻並沒有人欣賞。山洞地麵平坦,他們走得很快。一行人越行越深,直到火把的光變得衰弱才看到一麵石壁,刻滿圖騰。領頭的推開嵌在石壁上的暗門走進去,隨之,他們消失在石壁後麵的黑暗中。

    繞過一個巨大的鍾乳石,視野突然變得開闊,洞頂有一些能發光的晶石讓整個山洞都變得明亮了。“就是這了。”領路人把手中的火把插在崖壁固定的位置,其他人也紛紛效仿。黑衣人登上祭台把抱著的人慢慢放在台子上,解下自己的鬥篷蓋在那人身上。

    開始吧。”五個黑衣人依次圍坐在祭台下,火把嵌在石壁上,火苗極想擺脫束縛奮力掙紮著。不知從哪裏刮來的風,把鬥篷掀開了,下麵露出一張蒼白的臉。四個黑衣人左手劃過胸前同時右手將掌力推向祭台。為首的黑衣人抬起左手,食指中指並起當空一劃,一道金光衝上洞頂。他拔出短刃在手掌劃了一道口子,血沒有滴落卻被金光吸走了。鮮血和金光糾合在一起,越旋越快,那四個人加緊運功,這條血鏈竟撞斷在結界裏,散出無數金黃的光點,瑩瑩的如晨星般。

    鵸鵌之淚悠悠地飄升,灑下的金屑碰觸到它的一刹那,便消散了。轉而一道光華射向鬥篷下的那個人。鵸鵌之淚還未收集到所有的金光點,光華已經變得很明亮,整個洞窟清晰可見。

    祭台上的人麵色好了些,不像剛剛那般蒼白。鵸鵌之淚帶著光華落在他身上,直到周遭重歸黑暗。四人收手,火把明亮如昔。那四人起身像首領躬身行禮,離開了。洞窟裏隻剩下兩人和四周岩壁上抖動的火苗。

    黑衣人依然端坐在祭台邊,四周已陷入黑暗良久。突然,一叢赤焰自祭台升騰而起,烈焰中一頭金色的野獸清晰可見。黑衣人催動功力注於雙掌,烈焰和光華收歸鵸鵌。

    月的銀輝播灑在大地上,黑衣人駕著馬車徐徐前行。有風,葉子被吹的嘩嘩響。馬車裏的人仍然沉睡,風時而掀起車窗上的錦簾,月光從縫隙照進來。駕車人沒有注意到這些,似乎也無須介懷。他的黑麵紗迎著風有規侓的抖動著,一張冷峻的臉隱在其後。黑衣人用餘輝瞥了一下車廂,裏麵並沒有動靜。

    馬車一路暢行駛進皇城。廊簷高回,清芳碧塘,郢宮佇立在城中。偏殿鷟彥的房間,燭火透窗而出。鷟彥依然靜臥在床上,易蕪就守在旁邊。

    晨曦漫過雲霞,暖陽悄悄滲進窗欞。鷟彥伸了個懶腰,活動一下僵硬的肩背,走到窗前。正當他要推開窗的刹那,門被推開了,易蕪端著一碗粥走進來。易蕪看上去有些疲憊也許是整夜未合眼的緣故,鷟彥看上去卻是神清氣爽,一點不像久病初愈。

    粥很香,鷟彥喝得津津有味,“易蕪,楚軍退兵了嗎?”“是,公子元遇刺,楚軍早已大亂,想不退兵也很難維係。”鷟彥發覺易蕪臉色不好,身形依舊健碩麵容卻有些憔悴。“你沒事吧?”易蕪搖搖頭,“公子無需擔心,屬下沒事。屬下告退。”易蕪拱手行禮,轉身離開房間。

    鷟彥也想一個人靜靜,昏迷這些日子他覺得好像經曆了很多。這次醒過來,鷟彥覺得自己身體裏出現了一股新力量,這股力量和他的氣息很和韻。鷟彥按著自己的左肩回想之前在楚營經曆的事,他的記憶停頓在楚營刺殺公子元的情形,重傷昏倒之後的事情全然不記得。鷟彥的記憶中似乎有一些嘈雜聲,隻是他記不清。朝陽柔美,他坐在廊簷下的闌幹上,旁邊的湖水映出整個回廊的影子。鷟彥想記起更多,但他的記憶中隻有一團赤焰清晰可見。

    鷟彥靠著廊柱,盯著湖水出神。“啊呀!你們趕緊去給本公主把毽子撿回來!”湖對岸紛亂一片,跳水聲、叫喊聲不斷。

    你們怎麽那麽笨啊!趕緊給本公主把毽子撈上來!”一個紫衣錦服的女孩正站在湖邊跳腳。鷟彥的思路被她們打斷了,他看著那些人在湖對岸吵鬧,目光落在漂浮湖中的毽子上。幾個內侍在水裏掙紮搶著拿毽子,結果都是一身淤泥水草。鷟彥被吵得根本沒辦法集中精神,他順手把幾片葉子扔向湖麵,右手在闌幹上一撐整個身體飛向半空。鷟彥飛身掠過湖麵時伸手揀起湖中掉落的毽子,回手扔向湖對麵。那支帶水的毽子差點砸中穿紫衣華服的女孩。

    公主!公主!”周圍內侍和宮女驚呼一片,紛紛上前攙扶她。

    大膽!誰敢砸本公主!”紫衣女孩掙紮了一下,推開周圍扶她的女婢。“抓住他!快抓住他!”紫衣公主氣得直跺腳。內侍一窩蜂湧向鷟彥,等他們靠到近處看清鷟彥的麵孔,所有人不約而同刹住腳步,“公子恕罪”內侍宮婢跪倒一地。鷟彥沒回頭,他根本無心顧及這些。“哎,看見本公主還不行禮!”“公主,”跪在一邊的女婢輕輕扯一下她的裙角,“這位是鷟彥公子,您快行禮吧。”“憑什麽!你等著,我去找父王。”紫衣公主咬牙切齒地跑開了。

    父王,有人膽敢欺負您的寶貝女兒,您管不管?”公主氣呼呼地衝到回紇王麵前。

    是誰惹我們的瑤碧公主生氣了?告訴本王,本王幫你出氣!”回紇王撫著公主的長發,麵容卻並為顯怒氣。

    此次回紇王和這位瑤昕公主來到中原僅是途徑鄭國,他們本是去秦國結親的。秦君勢力縱橫四海,回紇一個邊陲小國恐怕隻能靠和親這種計量存活下去。回紇王雖有眾多兒女,但適逢婚嫁年齡卻並未成親的隻有這一位瑤昕公主。回紇大王無奈隻得犧牲公主的幸福穩住秦國。自他們來到鄭國,國君待他們恩賞有佳,宮婢下官很是尊重他們。回紇王本隻想借宿幾日,隻是這個小公主覺得鄭國好玩一直不肯離開,這才拖延到現在。

    剛才公主險些被沾滿池水的毽子打中,氣的直跳腳,“父王,這王宮中有人對我不尊重,我們去找鄭王評理去!”公主扯住回紇王的衣袖拽著就走。回紇王被扯得一個踉蹌差點倒了,左右侍從趕緊上前攙扶。

    放肆!你這丫頭越來越不懂規矩了!”回紇王有些不高興,瑤昕自小被視為掌上明珠,也是被寵壞了。公主被罵更是不依不饒,非要找鄭王評理。

    鷟彥在廊柱下坐了足足一個時辰,之前的事怎麽也想不起來,索性不管那些。他不了解這個身體的主人究竟有多大的能力,至少現在小命是保住了。鷟彥伸一下懶腰,整個人神采奕奕根本不像大病初愈,連懷中那個鵸鵌之淚都熠熠發光。鷟彥把它拿在手裏,溫暖的感覺一直傳遞到心裏。雖然他並不知道這塊黑石頭有什麽用處,但他隱隱地感覺到這塊石頭似乎能和他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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