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家裏的氣氛有點詭異。

    小姨欲言又止，小姨夫心不在焉，這兩個人又要搞什麽花樣？我在心裏暗暗戒備，這一對活寶聯手，真是不知道又是誰要遭殃了。

    不過我忍住沒有開口詢問，小姨沉不住氣，有什麽事一定忍不住不告訴我的。

    央子，你過來一下，小姨有事要跟你說。”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走過去，坐在小姨身邊的沙發上。

    你媽今天給我打電話了，有一件事她讓我跟你商量。你媽她……，你媽她……”

    小姨的支支吾吾讓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媽她怎麽了！”

    一著急，我的語氣一下子高了八度，把小姨嚇了一跳，趕緊安慰我：“你媽沒事，身體很好，就是她想再婚了。那個男人對她挺好的，偶然間在集市上看到你媽媽，感覺很好，後來打聽到你媽現在守寡，那男人就托了人上門提親了。”

    我的心一沉，終究還是如此。悲涼的一聲歎息，也是，爸爸去世幾年了，媽媽也沒有起過嫁人的念頭，看來這個男人應該是不錯的。

    可是，一想到媽媽此後就會有了另外的婚姻，變成另外一個男人親密無間的老婆，再給他生孩子，我的心就忍不住很疼。

    婚姻原來竟是這樣的脆弱，一個人不在了，另一個人還可以活得很好。

    我想我大概做不到。認準了那個人，換成任何人都很難將就。

    本就是預料中的事情，當初若不是為了媽媽的這一步考慮，我也不至於被小姨帶到這裏來。可是為什麽聽到之後心裏卻終究是有一些難過。

    看到我的沉默，小姨語氣委婉地說道：“其實你媽一個人也不容易，家裏有個什麽事情也隻能一直自己扛著。你媽打電話來就是想問一下你的意見，如果你不同意，她就回絕了那男人也就罷了。”

    小姨，我沒意見，隻要她覺得幸福就好。”

    是啊，我不能太自私了，媽媽才四十多歲，的確應該有更好的選擇。我愛她，更不能用這份愛去鎖住她，就算，她再生一個別的男人的孩子，我也會當成自己的親弟弟妹妹一樣愛。

    小姨給我詳細地講了媽媽的故事，更讓我覺得這是天賜的緣分。

    媽媽年輕時候的美麗也算得上是方圓百裏數一數二的，雖然被生活折磨得減了不少的色彩，但是那種稍一打扮就光芒四射的味道還在。那男人年輕時眼光太過挑剔，所以一直高不成低不就，一不溜神就把青春錯過去了。本來想著索性不再找了，可是一次在草原的集會上偶然見到媽媽，立時就一見鍾情。後來打聽到媽媽的情況，即使得知媽媽是個寡婦，還帶著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雖然不在身邊，畢竟也是一份負擔，仍然沒有一點兒退縮，這兩年來對媽媽一直窮追不舍。

    媽媽狠心拒絕了很多次，但是最終還是被他的執著打動，她能打電話過來，其實在內心裏一定是早就已經接受了他的。

    既然如此，那就祝福好了。

    隻是，我還是不敢回去參加他們的婚禮，接受是一回事，親自去麵對又是另一回事。

    爸爸的意外去世是我這輩子最不想直麵的傷口。現在又要我親自把媽媽送到別的男人手上，我還是做不到。

    那天晚上我給媽媽打了個電話，接通電話開始她就在電話一直哭，我知道她是覺得對我內疚，對天上的爸爸內疚。

    媽，別哭，隻要你過得幸福，我和爸爸一定都是高興的。隻是，我學習比較緊張，回不去參加你們的婚禮了，等我放假有時間了回去看你。”

    媽，你不用擔心我，我很好，小姨他們特別疼我。”

    還有媽，我給你的卡裏匯了些錢，有空去給自己買幾件好衣服，也給……，給叔叔買一件，算是我給你們的新婚禮物。”

    媽，我真的沒什麽需要花錢的地方，小姨每個月給的零花錢挺多，我不要她又不高興。花不完我留著也是浪費。”

    在掛掉電話之前，我輕輕地對裏麵的媽媽說了一句：“你們都要好好的，一定要幸福！”

    沒有像往常一樣跟媽媽撒嬌笑著說再見，沒有像往常一樣一直等到媽媽先掛斷電話，聽著嘟嘟嘟的忙音響上半天，才會戀戀不舍地收起手機。

    媽媽，隻要你幸福就好，我就真的沒有那麽多的牽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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