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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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蒹葭看著墨畫這麽晚過來,心想該不會是寧兒出什麽事了吧!門口有守夜的人,不能靠近,魏蒹葭轉身繞到寢殿後麵。寢殿後側有一個窗戶,平常不會打開,而且這裏是個死角,沒有燈也沒人過來,不會被發現。魏蒹葭貓著腰凝神靜聽。



    “回太後,竹安公主當時確實神誌不清,似乎是做了噩夢。那藥也確實是竹安公主賜給魏蒹葭的。”是墨畫的聲音。



    “竹安公主今天跟著月嬤嬤學習的怎麽樣?”太後又問。



    “中間我進去奉茶時,月嬤嬤神情微笑,似乎很高興。而且月嬤嬤是坐著教習禮儀的,應該是公主準許的。”



    “那竹安學習的怎麽樣?”



    “竹安公主,學的也很認真,有問題也會主動問月嬤嬤。”墨畫一五一十的回答。



    “那你覺得竹安公主為人如何?”月嬤嬤跟墨畫說的話如出一轍,太後反而有些懷疑,試探墨畫。 



    “奴婢不敢隨意評說公主的為人!”太後這個問題讓墨畫有些慌亂,不知如何回答。



    “哀家準許你說,但是哀家要聽真話!”太後語氣有些不善。



    “是!公主雖然年幼,但到底是名門閨秀,行為舉止很有大家風範。對待下人也很好,內務府新來的兩個下人采春采夏偶爾出了錯,公主也不說什麽隻讓他們下次小心。奴婢隻與公主相處了兩日,其他的奴婢就不清楚了。”墨畫回答的戰戰兢兢。



    “竹安公主給了月嬤嬤好處沒有?”語氣平淡。



    “今天下午教習完畢,月嬤嬤臨走之前公主給了,說是嬤嬤冒雨前來辛苦了。具體多少奴婢不清楚,用錢袋裝著的,不過分量似乎不少。”墨畫知太後問這是何意,宮中曆來不是如此嗎?



    “那麽你呢?”太後語氣陡然淩厲。



    “啊!奴婢”墨畫大驚,才想到這一層,太後肯定覺得自己隻說公主的好話,肯定是被公主收買了,但實事就是如此啊!雖然主子給下人見麵禮是老規矩了,上麵的人也不聞不問,但奴才收了就是不對了,太後要想用這一條來懲治自己也合情合理。墨畫腦子轉的飛快,索性認了,從懷中掏出一定銀子,雙手奉上,“奴婢是收了公主的賞賜,請太後責罰!但奴婢所說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謊話。而且奴婢時刻謹記自己是太後宮中出來的人,不敢忘了太後的恩典。”說完就靜等著太後發落。



    過了好一會,太後才慢悠悠的開口,“不忘本就好!今後你知道該怎麽做,沒有特別的事不用來永壽宮了。你回去吧!好好照顧公主。”墨畫起身告退,看太後沒有責罰自己的意思,就把錢收回懷中。這銀子可是她自己的,公主賞的已經讓人稍給宮外的家人了。



    墨畫退出去後,魏蒹葭也回到房間,拍拍驚跳如雷的心口,安撫自己,偷聽牆角她還是第一次,偷的還是太後的牆角。不過收獲也不小,太後已經相信寧兒了,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思及此魏蒹葭安心躺下,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魏蒹葭就向太後請安,天氣轉好,太後暫時不需要她了,她要回家去了。



    “奴婢走後,太後要按時服藥,堅持藥湯泡腳。”魏蒹葭著囑咐太後。



    “按你這方法治療了半年,真的好了很多,出了陰天下雨,基本已經不疼了。魏太醫教女有方。讓馬車送你回家吧!”太後欣慰道。



    “太後過譽了!不用派馬車了,奴婢步行回去,多走走路對身體也好!奴婢告退了!”說罷退出壽康宮。魏蒹葭沒有直接出宮,而是去了永寧殿。下次入宮就不知在何時了,她想跟柳錦寧道別。



    秋雨過後,天高氣爽,長街兩旁的菊花含苞待放。魏蒹葭腳步輕快,心裏猜測著寧兒現在在做什麽?她忽然覺得自己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去見的是她的qíng rén一樣。永安殿門口的柳樹隨風起舞,魏蒹葭立在樹下,不知所措。明明急切的想見到柳錦寧,腦海中qíng rén兩個字又讓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躊躇良久,終究還是出宮去了。看到宮門的那一刻魏蒹葭又後悔了,為什麽不進去呢?明明想見她,想看看她在做什麽,自己胡思亂想什麽呢?去看自己mèi mèi怎麽了?可是現在回去也晚了,魏蒹葭鬱悶的出了宮。



    永寧殿內,什麽都不知道的柳錦寧正跟著嬤嬤練習儀態,頭頂一摞厚厚的書本,走半個時辰,站半個時辰,坐半個時辰,再跪半個時辰,期間書不能掉。柳錦寧可不行,沒走幾步書就掉了,撿起來頂上再走。月華嬤嬤看不下去了,讓她先練習站姿,一站就是一個時辰。秋風徐來,撩起柳錦寧額間的發,發絲劃過臉頰。柳錦寧正全神貫注的練習站姿,心裏默念著嬤嬤的話,眼觀鼻,鼻觀心。



    午膳傳來好一會了,柳錦寧仍筆直的站著,嬤嬤忍不住開了口,“公主,練習禮儀姿態並非一蹴而成,謹記要點,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自然習久成性。公主辛苦了半日,先吃點東西吧!”



    “對啊!xiǎo jiě,先吃飯吧,吃飽了才有力氣練啊!”王媽媽也忍不住勸她,柳錦寧本來身體就弱,幾乎湯藥不離口。現在練習又這麽辛苦,不好好吃飯怎麽能行。



    “用膳吧。”柳錦寧取下書本,遞給一旁的王媽媽。采春端著盆水,采夏端著手巾。柳錦寧淨手後端坐在飯桌前,墨畫開始布菜。“王媽媽你陪嬤嬤下去用飯吧,墨畫他們在這伺候就行。”說罷就開始用飯,她是餓了,但仍舊吃的優雅緩慢。墨畫低頭布菜,采春采夏低頭立在一旁,大廳內悄然無聲。柳錦寧突然想起什麽,放下碗筷,“墨畫你是太後宮裏出來的?”



    墨畫看柳錦寧動作,也放下筷子立在一旁,“回公主,是的。”



    柳錦寧咬了下唇,“那你知道魏蒹葭嗎?”



    “魏xiǎo jiě是太醫魏臨的女兒。半年前開始幫太後治療腿疾。奴婢之前在太後宮裏的時候,見過她幾次。”連話都沒有說過,像上次那樣近距離的看她,還是頭一次。這些話墨畫是不會說的。



    “太後的腿疾是怎麽回事?”柳錦寧心裏有很多疑問。



    “太後的腿疾是當年生產後留下的病,具體原因奴婢也不清楚。”想了想又開口,“魏臨是負責壽康宮的,但是他是男性,為太後治療多有不便,最後向太後推薦了魏xiǎo jiě。魏xiǎo jiě醫術高明,妙手回春,太後的腿疾好了大半,隻是每逢陰雨天腿疾仍會發作,需要魏xiǎo jiě入宮為太後針灸推拿。”這些事在宮裏人盡皆知不算秘密,不如主動告訴公主,說不定還能討個好。



    “嗯!我知道了,你們也下去吃飯吧!下午沒有事不用到書房伺候了。”柳錦寧說完,轉頭不再看她們忙碌的動作。窗外陽光明媚,惹得她有些煩悶,也不知什麽時候才會下雨!



    “xiǎo jiě,喝藥了。”王媽媽把藥端到柳錦寧麵前,柳錦寧皺著眉頭,一飲而盡。放下碗,快速捏了兩顆冰糖,放入口中,不停的砸吧著嘴,吸著甜味。



    轉眼又過了十多天,柳錦寧已經學習完畢,月華嬤嬤已經走了。吃過早飯,柳錦寧打算去向太後請安。日日在宮裏跟著嬤嬤學習,她憋悶極了。“王嬤嬤!我們走吧。”王嬤嬤就是王媽媽,月華嬤嬤說她們不能在像以前那樣稱呼了,在宮裏就按宮裏的規矩來。還有些不適應,慢慢來吧,反正宮裏的時日還長著呢。



    “是,公主!”王嬤嬤就也有些不習慣,畢竟叫了十多年的xiǎo jiě。



    出了宮,柳錦寧貪玩的四下張望著,長街的菊花已經開了,姹紫嫣紅,爭奇鬥豔。柳錦寧想到了那句古詩,眼神落寞了下來,輕歎著,“‘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嬤嬤,是不是快到重陽了?”



    王嬤嬤想了想,“今天初六,還有三天就是了。”每年重陽節都是夫人陪著xiǎo jiě,xiǎo jiě肯定是想夫人了。



    “嬤嬤,我想我母親了!想母親親手做的重陽糕了。”說著說著就哭了出來,豆大的淚珠就落下來。每逢佳節倍思親吧,這是她失去雙親後過的第一個節日。嬤嬤趕忙替她擦幹淚水,在宮裏可不能隨意哭泣。



    “公主別哭,讓人看見了不好。”王嬤嬤轉頭看了看四周,雖有幾個宮人,但距離很遠,應該看不清這邊,就放下心來,“公主,不是還有老奴在嗎?以後老奴會陪著您的。”柳錦寧又哭了一會才慢慢止住,還一抽一抽的,王嬤嬤看了更加心疼。拿出粉盒,替她補妝,“看臉都成小花貓了!太後看見該不高興了。”一句話讓柳錦寧認清現實,這是在宮裏,已經回不到從前了。福兒姐姐讓她討太後歡心呢,可不能在惹太後生氣了!



    “嬤嬤,你說重陽節會不會下雨呢?”柳錦寧話裏還帶著哭腔,下雨了福兒姐姐就能進宮了。



    “公主現在怎麽這麽喜歡下雨,這幾天經常問怎麽還不下雨。下了雨可就冷嘍!”王嬤嬤就納悶了,怎麽突然這麽想下雨。



    柳錦寧撇撇嘴沒說話。等柳錦寧平覆了心緒,看不出來哭過,兩人才向前繼續走。壽康宮門口,一大群宮女在門口站著,看到柳錦寧齊聲問安,“竹安公主吉祥!”



    “免禮平身!”柳錦寧目不斜視,徑直朝屋內走去。門口丫鬟掀開簾子喊道,“竹你公主駕到!”



    柳錦寧步履輕緩,跪到太後麵前,“兒臣給皇祖母請安,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柳錦寧抬頭看到下首還有兩個人,跪著轉身,“兒臣給皇額娘請安,皇後娘娘千歲!”起身又行了一個常禮,“德妃娘娘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