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蘆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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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持太後令牌的太監直接出了宮門,一路疾馳行至魏府,“太後口諭,急召魏蒹葭進侍疾。”剛剛入睡又被喚醒的魏蒹葭睡眼朦朧,聽說太後急召入宮,翻身而起,從床頭的抽屜取出一根東西放入懷中,背上藥箱跟著太監入宮了。
魏府雖離皇宮不遠,奈何宮門重重,魏蒹葭來到壽康宮已是後半夜了。魏蒹葭為太後施針,薰藥,推拿,待到一切收拾完畢,已經過了酉時。魏蒹葭背著藥箱回到偏房,天邊泛著魚肚白。魏蒹葭摸到懷中的東西,看到壽康宮的宮女都忙了一夜,各自休息去了,院中沒有什麽人,關shàng mén出了壽康宮。晨光熹微,照著三三亮亮的宮人在清掃長街。
永安殿的大門已經打開,魏蒹葭輕手輕腳走了進去。兩個小太監正在灑掃庭院,走廊上給花澆水的墨畫一眼就看到了魏蒹葭,眼睛一亮,放下水壺就跑到魏蒹葭麵前,輕施一禮,“魏xiǎo jiě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魏蒹葭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昨夜進的宮,來看看竹安公主身體恢複的怎麽樣了。”
墨畫一邊把魏蒹葭領進屋,一邊回答,“公主進來身體調養的很好,已經開始進補了。隻是聽從魏xiǎo jiě的囑咐,溫補而已。”給魏蒹葭奉了茶,“魏xiǎo jiě請坐,奴婢去看看公主起床了沒有。”
臥室裏的柳錦寧這個著急忙慌的穿著衣服,一聽到魏蒹葭清婉的聲音她就醒了,恨不得直接出去見她。隻是顧慮自己公主的身份,也怕魏蒹葭笑她,趕忙更衣。越急越亂,夾衣又穿反了。墨畫看到公主已經起床就喚采春采夏進來伺候梳洗,自己幫公主將衣服脫下又重新一件件穿戴整齊,整理好頭發。柳錦寧洗漱完畢,外麵的魏蒹葭已經有些著急了,不時朝屋內張望。見柳錦寧出來,連忙起身行禮,“竹安公主吉祥!”
柳錦寧連忙扶起魏蒹葭,“福兒姐姐,你怎麽來了?外麵下雨了嗎?”
魏蒹葭輕笑出來,“外麵沒有下雨啊!昨夜太後腿疾複發,連夜召我入宮,我順便給你帶了個東西。”說罷掏出懷中的東西,一截蘆葦。柳錦寧接過來,還帶著魏蒹葭胸口的溫度。柳錦寧端詳著,發現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不過是一根蘆葦管,中間被情理的很幹淨,邊緣打磨的很平滑罷了。
柳錦寧心下疑惑,“福兒姐姐,這是什麽啊?”
“著就是蘆葦管啊!上次我說過的,可以用它喝藥,就不會苦拉。”魏蒹葭笑著解釋,並沒有提及這是她親自跑到湖中拔的蘆葦,又親手削好打磨平滑的。
但是這樣柳錦寧已經很高興了,跳起來摟著魏蒹葭的脖子,親昵的撒嬌,“福兒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魏蒹葭一手摟著柳錦寧纖細的腰身,一手寵溺的揉了揉柳錦寧的頭發,看到並無下人在場才說,“那當然了,福兒姐姐當然疼她的寧兒mèi mèi咯!”
柳錦寧很久沒有聽到有人喊她寧兒了,抬頭看向魏蒹葭,眼神炙熱,“福兒姐姐你真好!”她看著魏蒹葭被露水打濕的劉海兒,輕貼在細長的眼角,微紅的臉頰,不算白皙卻令人舒服的膚色。看到上次自己抓傷的地方還留下一些白色痕跡,心裏又覺得愧疚。學著上次魏蒹葭的樣子,在魏蒹葭的臉頰輕啄一口。柳錦寧覺得這隻是表達喜歡的方式吧,姐妹之間也可以互相親吻的。魏蒹葭卻驚住了,慌忙放開了手,定定的看著柳錦寧,神色複雜。
恰好王嬤嬤端著早膳進來了,魏蒹葭匆忙告辭了。一口氣走到壽康宮門口,靠著暗紅色的宮牆氣喘籲籲,手指輕撫方才柳錦寧吻過的地方,心裏想著柳錦寧為什麽要親她,應該隻是單純的當自己是姐姐吧!關於上次自己親吻柳錦寧的那一下,魏蒹葭經常回想,也不停問自己為什麽要親她,卻始終沒有得到dá àn。魏蒹葭搖了搖頭,斬斷了淩亂的思緒,她發覺自己再進越來越喜歡胡思亂想了!回到屋內,魏蒹葭胡亂吃了點東西,躺在床上很快睡去,折騰了一夜,她確實很累了。
永安殿內,柳錦寧心情愉快的用了早膳,便催促著王嬤嬤快些把藥端來。王嬤嬤一臉驚訝,之前都是唯恐避之不及,躲不過去才一臉認命喝下,現在這種情況還是破天荒頭一次。王嬤嬤很快把要端上來,柳錦寧小心翼翼的從懷中取出蘆管,照著魏蒹葭教的方法喝了藥,驚奇的發現真的沒那麽苦了,得意的搖頭晃腦。一旁的王嬤嬤大驚失色,今天這是怎麽了,公主手裏拿的又是什麽東西?忽然想到魏蒹葭上次說過的,用蘆管喝藥就沒那麽苦了,結合早上魏蒹葭來過,就想通了。心裏又是高興又覺得安慰,自己一把年紀了,萬一哪天走了留下xiǎo jiě一個人該如何是好,魏蒹葭看來人很好,又對xiǎo jiě這麽好,就算自己走了,也有人能陪著xiǎo jiě,自己也可以安心了。
柳錦寧清水衝洗幹淨蘆管,又用絲帕拭幹了水,才輕輕放入懷中。王嬤嬤看了噗呲一笑,“公主寶貝的跟什麽似的,喝藥的東西還隨身帶著。蘆管也很脆的,放在懷中擠壞了上哪弄去。上次魏xiǎo jiě提起蘆管,老奴就開始留意尋找了,隻是宮中覺得蘆葦太普通,寓意也不太好就不許種,一旦發現哪有就立即清除,所以宮裏根本沒有蘆葦。公主若是弄壞了,還待找魏xiǎo jiě要。”
柳錦寧聽王嬤嬤說了這一大通話,覺得揣在懷裏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生怕一不小心弄壞了。思來想去,跑到床頭的梳妝台,找到一個合適的盒子,將裏麵的珍珠手鏈倒在桌子上,把蘆管放了進去,蓋上蓋子,放到妝台的抽屜裏。柳錦寧看了看抽屜,覺得這樣應該安全了,順手拿起倒出來的珍珠手鏈把玩。她平時覺得累贅,不喜歡帶首飾,所以妝台很多首飾她都沒看。這串手鏈倒很好看,珍珠大小均勻,圓潤柔和,光澤明豔。兩顆珍珠中間穿夾一顆金珠,每顆金珠都刻著福字,柳錦寧立馬想到福兒姐姐,小心將手鏈放入懷中。
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柳錦寧帶上墨畫,去壽康宮向太後請安。柳錦寧一路都在想魏蒹葭會不會喜歡自己送的東西,不知不覺就到了。宮人通報一聲柳錦寧就進去了,“兒臣給皇祖母請安!聽聞皇祖母昨夜腿疾複發,兒臣心裏擔憂,又恐早上請安擾了皇祖母休息養病,特意晚間才來,請皇祖母不要怪罪。”
“你這麽懂事體貼,又替哀家著想,哀家怎麽會怪罪你呢?快起來坐吧!”太後雖然躺在床上,人卻已經好很多了,也很精神。
“謝皇祖母!”柳錦寧起身,丫鬟春然立即搬過凳子讓柳錦寧坐下。柳錦寧有些著急了,從進壽康宮就一直沒有看到魏蒹葭,她不會已經回家去了吧?正想開口問太後,門口進來一個人影,正是魏蒹葭。柳錦寧驚喜至極,正欲開口喊福兒姐姐,想到是在太後麵前,又生生忍住。柳錦寧的表現魏蒹葭看在眼裏,喜在心裏,柳錦寧好像很想見自己,也越來越有公主的樣子了。
“太後,您的藥已經好了。”魏蒹葭到太後身邊,春然接過來喂太後吃藥。柳錦寧連忙起身,接過藥碗,“讓我來吧!”
太後有些不可置信,“你還小,讓春然來吧!”柳錦寧嘴上不語,手下動作熟練,用湯勺輕揚藥湯使其快速冷涼,舀起一勺放到下唇便試了下溫度,覺得溫度適宜,才一勺一勺的喂到太後口中。魏蒹葭驚訝的看著魏蒹葭,每次相見,柳錦寧都能給她驚喜。
太後也同樣驚訝,“你小小年紀,竟然會做這些伺候人的事!”
“以前父親經常出征,少則一年半載,母親生病都是兄長在床前侍候湯藥。後來兄長隨父出征,兩年來都是兒臣侍候母親床前。”柳錦寧說完眉目低垂緊咬下唇,她還是不能輕易提起家人。太後跟魏蒹葭看到柳錦寧的神情,知到她思念家人心裏難過了。
太後搖頭輕歎,“天下間都是可憐的人兒啊!你放心,皇上一直在派人尋找你的哥哥。你父母逝者已逝,泉下有知看到你如此乖巧懂事也會安心的。以後哀家在宮中一日就會護你一日。”魏蒹葭看太後如此鄭重其事,便隻是真心要護著柳錦寧了。
魏蒹葭適時開口,“竹安公主進來身體可好?上次為公主請脈發現公主體質虛弱,需要好好調養啊!”柳錦寧聞言有些疑惑,早上魏蒹葭不是才問過自己嗎?現在怎麽又問?
太後卻開口了,“對了!讓魏xiǎo jiě幫你再看看吧,魏xiǎo jiě醫術超群,比太醫院的那些老頑固的醫術還精湛。以後魏xiǎo jiě進宮也幫竹安看看吧,竹安還小,要好好調養身體才是,以後才能尋得一位才貌雙全的好駙馬啊!”太後打趣柳錦寧,說的卻也是實話。柳錦寧羞紅了臉,她還太小,這些事連想都沒想過。
魏蒹葭麵色蒼白,心口猶如卡著一塊磐石,堵得生疼。佯裝把脈卻不知手指都沒放對位置,所幸太後跟柳錦寧不懂醫術,沒有發覺。魏蒹葭一早就知道柳錦寧的身體狀況了,隨便說了一些囑托的話糊弄過去了。
柳錦寧趁機拿出一直放在懷中的珍珠手鏈,“魏xiǎo jiě上次為我治病,還被抓傷了臉,以後還要勞煩魏xiǎo jiě照料身體。這串手鏈送與魏xiǎo jiě,聊表心意。”柳錦寧言辭大義,太後隻覺的是竹安賞賜下人的,不覺其他。
魏蒹葭也不推辭,“謝公主賞賜!”隻要柳錦寧送的,什麽她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