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蘆管·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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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錦寧聽說魏蒹葭進宮了,連屋都沒回就直接出門了,想到什麽,又回來讓王嬤嬤把剩下的柿子都帶上,去了壽康宮。一進壽康宮,就看到皇上也在,柳錦寧慌忙請安。
皇上看見柳錦寧,笑容滿麵的,“竹安來了,帶的什麽?”看清柳錦寧帶來的是柿子,不明所以。
柳錦寧笑著解釋,“這的王嬤嬤老家的習俗,霜降要吃柿子。兒臣帶來幾個給皇祖母嚐嚐,正好皇阿瑪也在,也嚐一個吧!”皇上吃了一個,覺得很鮮美,太後也讚不絕口。
“柿子寒涼,不易多食。”柳錦寧看著僅剩的兩個柿子,有些心急,“聽說魏蒹葭進宮來了,怎麽沒有見到她?”
太後會心一笑,“魏禦醫在小廚房看著煎藥呢?每次一來不是配藥就是煎藥,事事親力親為,忙個不停,上次還被冤枉給哀家下毒,虧德妃想得出來!現在皇上已經封她做禦醫,又加賞了魏臨,也算是對她的補償了。”太後知道柳錦寧跟魏蒹葭要好,這話是說給柳錦寧聽的。
柳錦寧也明白太後的意思,既然皇上已經做出補償這事就過去了。柳錦寧笑笑,“聽說魏蒹葭被太子用刑了,不知道傷好些了沒有?”
太後也歎了口氣,“太子年輕,難免有些氣燥,聽德妃說是魏蒹葭下的毒,就急著審問,到底還是心疼哀家。”太後雖然不待見太子,可太子到底是皇家的人,在外rén miàn前還是要給太子留些顏麵的。“索性魏禦醫受的都是皮外之傷,隻是還有點疤痕,皇上說是要賞些祛疤的良藥呢!”
皇上接口道,“是,是要賞的!太子閉門思過,已經知道錯了。”柳錦寧心裏冷笑,自己剛進宮的時候不小心抓破了魏蒹葭的臉,太後還一副苦大仇深要打要罰的樣子,現在太子無故對人用刑,卻隻是閉門思過。隻能無奈的感歎,她跟太子在太後心中的待遇差別還真是大啊!不知道明王跟太子相比,皇上太後更看中誰?
柳錦寧故作驚訝的樣子,“幸好明王殿下明察秋毫,一下就發覺了其中的玄機。不然肯定要冤枉魏禦醫了。”
太後一臉得意,“明兒到底年長一些,辦事也比太子更細心。這點太子可要跟明兒好好學習啊!”
皇上麵色有些不自然,“皇額娘說的是,朕一定好好管教太子。明王身為長兄,也應該好好用心輔佐太子才是。”
太後有些慍色,“那當初直接立明兒為太子不就行了,何必費那麽大事。”太後對當初皇上不顧所有人反對,執意立慎王為太子的事耿耿於懷。太後跟皇後雖然不是直係,到底有著血親關係,明王既是皇後所處,又是皇長子,本以為他做太子是順理成章的事,誰知道半路出了一個賢妃,手段高明又會甜言蜜語,哄得皇上差點都有了廢後之心。幸好賢妃死的早,不然還不知道要怎麽危害後宮呢?太後想到當年的事,氣不打一處來。
“太子也是有可取之處的。”皇上雖然不滿,到底沒敢頂撞太後。“朕也已經嘉獎了明王,他應該知足。”太後還想說什麽,但是礙於柳錦寧在,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柳錦寧突然想到明王正在參與朝政的事,有意試探皇上的口風,“中午給皇額娘請安的時候也見到了明王,明王即體貼又孝順,跟著皇阿瑪每天處理朝政,還特意抽出時間看望皇額娘。”
皇上微微一笑,“說起來明王還是不懂事,經常連早朝都不上。這幾次都是太子親自跑到明王出,才請來上朝的。太子知人善用,進來很多事都主動問明王的意見,更是拉著他與群臣共商國事。”這點連皇上也很意外,他也清楚太子跟明王其實是麵和心不和。覺得太子能做到這樣,真是折節下士,有些天子應該有的雍容大氣。柳錦寧聽了暗暗思襯著,看來皇上並沒有要明王參與朝政,都是太子一人的主張,太子真的這麽好心嗎?
正說著魏蒹葭進來了,準備為太後做推拿,魏蒹葭看見柳錦寧眼睛一亮,中午去找她不在,沒想到柳錦寧竟然來壽康宮請安了,她還不知道柳錦寧是為了找她才來的。
太後又恢複了笑意,“魏禦醫,先別忙了,竹安帶來的柿子你也吃一個。”下毒事件後,太後更加確定魏蒹葭對她的忠心,對她也親近了幾分。 魏蒹葭謝恩接過柿子,笑意炎炎的看了一眼柳錦寧。
柳錦寧一直在壽康宮待到傍晚,魏蒹葭給太後做好推拿。太後知道她們兩個感情要好,就有意讓魏蒹葭到永寧殿幫柳錦寧請平安脈。兩人高高興興的走了,一路上兩個人聊著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很快就到了永寧殿。柳錦寧細細的查看魏蒹葭的傷疤,疤痕雖然淡了不少,但是縱橫交錯仍可想象鮮血淋漓的樣子有多恐怖,令柳錦寧唏噓不已。
魏蒹葭表情輕鬆,怕柳錦寧擔心,“已經好了。而且我也用了你上次送我的祛疤痕的藥,效果很好。你看,才幾天疤痕就淡了這麽多!”
柳錦寧覺得要肯定已經用完了,“王嬤嬤,那祛疤痕的藥還有嗎?再拿一瓶送給福兒姐姐。”
魏蒹葭連忙製止,“不用了,上次給的還有半瓶呢,這藥一次用的也不多。”魏蒹葭知道這是柳錦寧母親留下的,用一瓶少一瓶了。她家裏也有很多好藥,效果雖然沒有柳錦寧給的好,但是也足夠了,她是萬萬不會要的。
突然想到了什麽,魏蒹葭從懷中掏出一包東西,用絲絹包著。神秘兮兮的遞給柳錦寧。柳錦寧打開一看,竟然是蘆管,而且有七八個!
“福兒姐姐,這都是你做的?”柳錦寧眼眶微紅,覺得很感動,魏蒹葭養著傷還不忘給自己做蘆管。
魏蒹葭輕輕點頭,“這次是讓我弟弟去河邊挖的,反正閑著也無聊。現在已經下霜了,早上看著蘆葦,正應了那句詩經。”
柳錦寧不知,“哪句詩經?”
魏蒹葭故作搖頭晃腦,一副酸秀才的模樣,“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柳錦寧笑著接下去,“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哈哈哈福兒姐姐是伊人,在水一方!”
魏蒹葭卻一本正經的點頭,“對啊!我魏蒹葭就是伊人,在水一方。”
柳錦寧這才想起來,蒹葭指的就是蘆葦。當下再看手裏的蘆管,仿佛捧著的就是魏蒹葭一樣,心內更加珍惜起來。
在永寧殿用了晚膳,魏蒹葭才回的壽康宮。天已經全黑了,長街上一個人也沒有。柳錦寧本來執意要送的,她不肯,才讓自告奮勇的墨畫來送。墨畫也很喜歡魏蒹葭,一路上不停的問魏蒹葭醫術上的事,魏蒹葭也不反感,淡淡的應著。已經看到了壽康宮的大門了,魏蒹葭就讓墨畫先回去,天就要黑了,她擔心墨畫一個人回去不安全,墨畫扭不過她就回去了。
墨畫剛走,魏蒹葭就覺得不對勁了,回頭看看墨畫已經走遠了,四周明明一個人也沒有,她卻總覺得有人在盯著她看一樣。魏蒹葭摸了摸手臂,已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感覺太真實了。
天已經黑的差不多了,長街上燈火昏暗,樹木陰影重重。魏蒹葭感覺越來越強烈,拔起腿就跑,一直到了壽康宮那感覺才散去。魏蒹葭回頭看去仍舊一個人影也沒有,心有餘悸的拍拍胸口,轉身進了壽康宮。最近太後腿疾也沒有犯,所以魏蒹葭不用夜間伺候,向太後問了晚安就回房睡去了。
睡到半夜,魏蒹葭突然感覺有人站在自己的床前,惡狠狠的盯著自己看,魏蒹葭隻能感覺到被人盯著,睜開眼卻什麽也看不到。麵前明明什麽東西都沒有,卻能感覺到那雙眼睛越來越近,已經到了床邊了,魏蒹葭甚至能明顯感覺到耳邊脖頸出流過一滴滴的汗水,卻什麽也看不見。
她想起身逃走,可是怎麽也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魏蒹葭這才覺得毛骨悚然。恐懼感充斥她四肢百骸,讓她愈加想要逃離。她試圖控製自己的身體狂奔出去,不停的與另外一種力量抗衡。那雙眼睛也越來越近,已經到了她眼前,她恐懼到了極點,全身緊繃。
突然起身坐了起來,睜開眼才發現竟然是在做夢,她很少做夢,也從來沒有做過這麽恐怖的夢。徹底清醒的魏蒹葭發現自己已經大汗淋漓,貼身的褻衣已經濕透了,想換身衣服,發現渾身酸痛,以前跟著父親去山上采藥也沒有這麽乏累過。
魏蒹葭又躺了一會,直到天大亮,才起身更衣洗漱。都說夢是相反的,但願不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吧!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上次進了天牢都出來了,還有什麽事過不去!魏蒹葭搖搖頭,停止那些胡思亂想。
接下來幾天,魏蒹葭日日為太後推拿。雖然天氣很好,可還是漸漸的已經寒冷了。魏蒹葭安排好太後宮裏的事,準備出宮回家,拿些厚點的衣物再過來,以後天氣越來越冷她在宮裏的時間可能會越來越多。
臨走前特意去永寧殿向柳錦寧告別,囑咐柳錦寧不要舍不得用蘆管,壞了自己再做。柳錦寧給魏蒹葭準備了一盒點心,讓她路上吃。
折騰到出宮時,天都黑透了。幸好出宮時柳錦寧安排了馬車,不然這麽晚,她一個人真不知道該這麽辦。坐在馬車裏,魏蒹葭掀開窗簾向外看去,一路燈火通明,家家戶戶都已經關shàng mén了,不時飄來木材燃燒後的煙味,混合著飯菜的香味。
穿過重樓林立的街道,經過一段樹林時,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又來了。魏蒹葭伸頭向外張望,天色黑暗什麽也看不清。突然眼角撇到一個微微晃動的人影,還沒待做出任何反應,嗖的一聲,一支冷箭迎麵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