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墨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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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王跟魏蒹葭看到牢裏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破舊的被褥鋪的整整齊齊,斑駁的桌椅被擦得幹淨明亮,坑坑窪窪的地麵也被掃得一塵不染。連牆角的蜘蛛網也都不見了,幾隻蜘蛛正四處爬著準備重新織網,清掃出來的垃圾被堆在角落,兩隻老鼠不解風情的吱吱亂叫。



    魏蒹葭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在她印象裏牢房不應該是這樣的吧,“宗人府的牢房這麽幹淨嗎?”



    明王咧了咧嘴角,“當然不是!竹安,不要告訴本王這都是你做的?”



    隻有柳錦寧得意洋洋的打量著自己的成果,“是啊!幹淨嗎?”



    魏蒹葭點點頭,不知道該不該笑,“幹淨!”



    明王皺著眉頭,“你不會打算常住下去吧!”



    柳錦寧如主人般招呼他們坐下,“你們進來坐吧,桌椅已經擦幹淨了。”自己也坐到床上才歎息,“說不定我要被關在這裏很久。”



    明王歎氣,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生氣,“所以你不打算讓下人替你頂罪咯?”



    柳錦寧底下頭,默默不語。魏蒹葭看了也是著急,“寧兒,我知道你不忍心讓別人替你頂罪,但是這是你唯一的出路了。就算皇上不殺你,隻是關押一段時間,對於你個公主來說也是致命的汙點,可能會被降級,以後晉升也都輪不到你了,就算嫁人,也是低人一等!”說道柳錦寧嫁人,魏蒹葭頓了一頓。



    柳錦寧不以為意,“這些我都沒想過,也不想去想,我無意於公主的頭銜,更沒有想過要嫁人”



    魏蒹葭怎麽都覺得柳錦寧有些消沉,“寧兒,你還有還有你的哥哥呢,難道你不想看到你哥哥回來了!”魏蒹葭真正想說的是你還有我,可是臨出口又改成了哥哥。



    一想到哥哥,柳錦寧的眼光暗淡下來,“是我對不起哥哥,我給柳家丟人了!”



    明王也有些著急了,“你真的想清楚了?”



    柳錦寧咬了一下嘴唇,“嗯,我已經決定了,我自己做錯的事,要自己承擔,不論結果是什麽!”



    魏蒹葭急了,“寧兒!你不能這樣,你是公主,柳家的後人,你父母都在看著你呢,你這樣他們會心痛的!你這樣你想過我嗎?你不知道我會擔心你嗎?如果可以,我願意替你頂罪!”魏蒹葭有些激動了,說完最後一句,頭也不回的走了。



    明王眼睛閃動,他想不通,這在後宮乃至很多rén miàn前都是輕易就可以做的選擇,在柳錦寧麵前,怎麽就這麽難!看到柳錦寧暫時沒事,明王也離開了,剛才魏蒹葭說的話似乎打算替柳錦寧頂罪,他不能讓魏蒹葭也去做傻事!



    牢裏又恢複了沉寂,老鼠的叫聲愈發清晰。柳錦寧躺在床上,近兩天沒有吃飯了,頭有些暈暈的。



    明王追上魏蒹葭,兩人來到永寧殿,王嬤嬤等人瞬間圍了上來。



    王嬤嬤轉眼間蒼老了許多,“明王殿下,魏xiǎo jiě,怎麽樣了?”



    明王坐下,“三個問題,第一,太子那邊追的很緊,一直力主嚴懲。第二,這次證據充足,歩搖跟當票都抓在德妃手上。第三,現在朝堂上大部分都是太子的人,想掌控言論風向基本不可能。現在隻有一個辦法能保住你們公主,那就是找人替竹安頂罪,可是你們公主不願意,她想自己一力承擔,不論結果如何。”明王麵不改色的說完,眼睛掃過人群。



    明王的話說完,所有人都靜了下來,有那麽一瞬像是時間靜止了。



    王嬤嬤率先反應過來,“讓我去給公主頂罪吧!我已經老了,可是公主還年輕,她現在可能是柳家唯一的血脈了,我就是為了保護她才苟活到今日的。我去向皇上說,歩搖是我偷著當的!”



    明王向來思緒清明,“你不行,你是竹安從宮外帶進來的,柳家的忠仆,你出來頂罪不能讓人信服,尤其是皇上!”



    魏蒹葭立刻接上,“讓我來!寧兒救過我的命,我不能眼看著她走上不歸路!”



    明王眼露微芒,搖頭說,“你也不行,跟王嬤嬤一樣,你跟竹安關係親密,同樣不能令人信服。而且你在太後身邊早有機會,何必等到現在才動手,何況太後宮裏的東西可比永寧殿珍奇上不知多少倍!”



    剩下的就隻有墨畫采春采夏高傑跟趙偉言了,但是這幾個人還在沉默。公主平素待他們不錯是一說,現在要出來頂罪又是一說。宮人偷盜本就是重罪,偷的還是禦賜之物,死罪都是輕的。生死麵前,誰都是凡人一個。



    明王跟魏蒹葭還有王嬤嬤看著剩下的五個人,不能點名叫誰去頂罪,不然事到關頭退縮了,柳錦寧還要背上無視法度,草菅人命的罪名。



    仿佛沉靜了很久,墨畫緩緩走出來,跪到明王麵前,“明王殿下,我願意替公主頂罪!”頓了一下繼續說,“他們都不是公主的近身丫鬟,很難偷走東西,而且公主的首飾一向都是我來保管的,就算別人偷走我也不可能沒有察覺,我是最合適的人選了!”說沒有完,墨畫已經是淚如雨下,淚水如同水晶珠一般劈裏啪啦的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沉默了,王嬤嬤撲通跪到墨畫麵前,不停的給墨畫磕頭,“墨畫,我給你磕頭了,你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



    墨畫輕輕抬起頭,“我想單獨跟魏禦醫說幾句話,可以嗎?”王嬤嬤雖然不解,仍是很快起身。



    明王盯著墨畫,眼神閃動,“你是有什麽遺願嗎?可以跟我說,本王已經盡量做到。”



    墨畫搖頭,“我從十二歲就進了宮,宮外已經沒有家人了,也沒有什麽遺願可了,隻是有幾句話想對魏禦醫說!”



    魏蒹葭看著墨畫,心裏充滿感激,“明王殿下,可以請你們先出去嗎?”



    明王沒再說什麽,起身出去了,其他人也都跟著下去了。屋裏隻剩下魏蒹葭跟墨畫兩個人,魏蒹葭伸手扶起墨畫,誰知墨畫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反而雙手握住魏蒹葭的手。魏蒹葭不明所以,怔怔的看著墨畫。



    墨畫似乎猶豫不決,欲言又止了良久,才緩緩的問,“我可以叫你一聲福兒嗎?就像公主那樣叫你。”



    魏蒹葭心裏一軟,“可以。”



    墨畫似乎得到極大的滿足,“福兒”



    魏蒹葭輕聲答應著,“哎~”



    “你覺得女生跟女生之間,會有愛情嗎?”墨畫聲音輕的如同在問自己一般。



    魏蒹葭聽了卻是一驚,這個問題,她也曾想過,隻是沒有得到dá àn罷了。



    墨畫不等魏蒹葭回答,繼續說,“我覺得應該是有的吧!不然我怎麽會喜歡上你!”



    喜歡我!魏蒹葭瞠目結舌,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墨畫抬頭看向魏蒹葭,眼裏全是女兒家的嬌羞,而魏蒹葭就是她的情郎!“福兒,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也一直都在隱忍著我的感情,可是現在我再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嚇著你了吧?”



    魏蒹葭愣了半響,不可置信的確認,“你喜歡我?可是我們都是女人啊!這樣可以嗎?”



    墨畫坦然一笑,“有什麽不可以的呢?如今我已經是將死之人,生死關頭,才覺得,自己的心最重要。”



    魏蒹葭如同被點醒一般,反複思量著墨畫的話,‘自己的心最重要!’



    “如今我將自己心裏的話說了出來,就算立刻死了,也沒有什麽遺憾了。”墨畫眼裏溢滿愛慕之情,敲動著魏蒹葭的心弦。



    魏蒹葭不敢直視墨畫的眼睛,她雖然感激她救柳錦寧,但是墨畫的感情她沒辦法回應,因為她的心裏,已經住進去了一個人了。



    墨畫早知道自己的感情會是這個結局,並沒有期待能收到回應,沒有期望就沒有失望,更不會傷心,隻是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夜間,柳錦寧被餓醒了,暈頭轉向的坐在床邊,考慮著要不要吃桌子上的涼米飯。



    門口烏泱烏泱來了一群人,柳錦寧覺得視線一暗,轉頭看去,頭又是一暈。緩了一會,柳錦寧才看清來人,一群黑色錦衣的人中間,太子細長的眼睛黑色的小眼珠直直的看著柳錦寧,薄唇勾起,“帶出來!”



    薛毅立刻開門進去,“竹安公主,請!”



    柳錦寧知道太子又要像上次審問魏蒹葭一樣,偷著提審自己了。這麽多人要對付她一個弱女子簡直易如反掌,於其反抗受更多苦,不如安靜配合,還能少受點罪。柳錦寧暈暈乎乎的想著,就被帶到了審訊室。這裏刑具堆放整齊,但是種類齊全,寒光發亮。



    太子坐在辦案桌後麵,桌子麵前放了一張椅子,“竹安公主請坐。”太子聲音清冷,傳在柳錦寧耳朵了卻是嗡嗡的。



    柳錦寧又困又餓,勉強支撐著走到椅子邊坐下,靠在椅背上,眼皮沉重。



    這些動作落在太子眼裏,卻是深深的不屑。太子抿了抿嘴唇,心裏想著,看來竹安公主真的覺得攀上了明王,就可以無視本太子了。



    柳錦寧不知道太子心裏所想,事情她都承認了,還審問什麽呢,“太子殿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跟別人沒有關係,您還想知道什麽?”



    太子沒想到柳錦寧這麽直接,還以為柳錦寧真的是攀上了明王,等著明王救她,所以才這麽淡定配合。太子心裏輕笑,今天就讓你知道,本太子也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