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疑惑，“明王這是要去壽康宮嗎？可是今天是臘月二十四，各宮都在掃塵祭灶，太後今天是不見任何人的。”

    熙春嬤嬤想了一下，“與壽康宮臨近的就隻有永寧殿了！”

    德妃忽然轉頭正色道，“派人等在弘德殿門口，請太子今天務必來長春宮一趟。”說完盯著明王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明王踩著冬日清冽的寒風腳步輕快，很快就到了永寧殿，大門沒關，明王徑自走了進去。庭院甜氣彌漫，卻空蕩蕩的一個人影也沒有，公主閨閣，明王不好亂闖，就站在院內靜靜等著。

    柳錦寧本來在看書，聞到甜香氣忍不住想去看王嬤嬤他們祭灶。剛出門口，就看到明王英姿挺拔，在院中臨風而立，如傲世的王者，孤獨而又堅定。

    明王餘光瞥到人影微動，回頭就看身穿長裙亭亭玉立的柳錦寧，不禁揚起一抹微笑。

    柳錦寧緩步上前，“明王哥哥怎麽來了？今天是小年，明王哥哥不忙嗎？”

    明王嘴角微漾，“方才在弘德殿，看到德妃手上帶著一串石榴石的手串，聽說是mèi mèi送的？”

    柳錦寧眯起眼睛，“是啊，德妃生辰送的賀禮。”

    明王目光灼灼，“讓德妃跟太子大生嫌隙，這禮物不錯！”

    柳錦寧微微得意的說，“效果不錯吧！”

    明王摸了摸柳錦寧的額發，“不錯，雖然德妃跟太子本來就有嫌隙，但是從來都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方才在弘德殿，差點都吵起來了！說明你抓到了德妃跟太子的矛盾點，是什麽？”

    柳錦寧沒想到效果這麽大，有些得意忘形，旋即回神故作神秘的說，“告訴你有什麽好處嗎？”

    明王手指敲著腮幫，“今年我應該會在京城過年，等三十那天，帶你去逛廟會如何！”

    柳錦寧從來沒有逛過廟會，一聽就兩眼放光，“逛廟會！真的嗎？”

    明王嚴肅道，“本王說話算話！”

    柳錦寧表情神往，心裏已經在想象著逛廟會的情景了，她要吃遍廟會上所有好吃的，玩遍所有好玩的！

    明王狠心打斷柳錦寧的幻想，“說吧，你是怎麽做到的？”

    柳錦寧雙手環顧胸前，“我就說石榴石有助於懷孕，讓德妃戴上好再添一位皇子。” 

    明王恍然大悟，豎起大拇指，“高！我怎麽就沒想到這一層！”

    德妃跟太子關係雖然穩固，但是建立在德妃沒有兒子，太子沒有母後，兩人互相依靠的基礎上。如果兩人當中有任何一放不在需要對方，那麽這種平衡的關係就被打破了，兩人隻怕會反目成仇！

    柳錦寧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忽然想起出來的目的，“明王哥哥，想吃灶糖嗎？”

    明王雖然不喜歡吃甜食，但是空氣中這種香甜的味道卻令他神往，不由自主的點點頭，跟著柳錦寧來到小廚房。

    王嬤嬤等人已經打掃幹淨，拉過柳錦寧說，“屋子打掃幹淨了，貢品也都準備好了，可以開始送灶王爺了。”

    擺放好祭拜的貢品，王嬤嬤指引著柳錦寧開始祭拜，高傑燒完舊的灶王像，趙偉言又貼上新的。王嬤嬤幫柳錦寧把香插上，卻看到柳錦寧想偷吃糖，王嬤嬤一手拍下，柳錦寧隻能舔舔手指上的甜味。

    柳錦寧不解的問，“這怎麽還有料豆，秣草，灶王爺還吃這個嗎？”

    王嬤嬤一聽作勢要打柳錦寧，“瞎說，這是給灶王爺的坐騎吃的！”說完又對著香爐拜了拜，“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灶王爺莫要怪罪！”拜完作勢要打，柳錦寧拉著采春采夏躲閃，幾人亂作一團，笑著鬧著。

    高傑趙偉言在一旁笑道，“王嬤嬤算了，正送著灶神呢！”

    王嬤嬤這才作罷，“以後拜著神的不許亂說話，當心神靈怪罪！”

    明王看著眼前熱熱鬧鬧的場景，印象中隻有一次，而且時間久遠已經記不清了。

    柳錦寧捧著糖團跑到明王麵前，“明王哥哥，快吃吧！” 

    明王看著拳頭大的糖團，哭笑不得，“整個的就給我，我嘴巴有這麽大嗎？”

    柳錦寧敲敲額頭，“我忘記了，這個是送你的，我再去給你拿塊碎的去。”說完又跑去拿了一塊碎糖，放到明王嘴裏。

    明王細細品嚐，不住點頭，“宮裏的灶糖做的甜太膩，這個糖甜中帶香，反而更可口。”

    柳錦寧吸溜著嘴裏的糖說，“那是，王嬤嬤做的灶糖，將軍府沒有人不愛吃！”忽然想到現在偌大的將軍府已經空空如也了，眼神暗淡下來。

    明王明王拍了拍柳錦寧削瘦的肩膀，“我也愛吃！”

    柳錦寧笑著打趣道，“小心蟲牙喔！”

    明王想起還有事，“我要走了，宮外還有點事。”

    柳錦寧催促明王，“明王哥哥快回府去吧，今天祭灶，全家人都要在的。”

    明王點點頭，沒有說話，轉身走了！

    剛到門口，薛毅走過來，“剛才宮人傳話，皇上請您也去參加祭祀。”

    明王抬頭看了看永寧殿門口光禿禿的柳枝，朱唇輕啟，“不去！”往年祭祀都是皇上帶著太子，他去了算什麽！回想到剛才柳錦寧‘家人都在！’的話，王府隻有他孤零零的一人，算什麽家！看著手裏的灶糖，眼前浮現一張眉開眼笑的麵容，心裏登時溫暖，嘴角也不自覺彎起。

    太子跟著皇上祭灶拜神，一切安往年的流程做著，無聊至極！儀式完畢，皇上弘德殿繼續處理政事，太子隨便找了個借口來到長春宮。

    德妃一看到太子就迫不及待的問，“明王跟竹安是怎麽回事？”

    太子本來就還在生氣，一看到德妃手上的紫紅手串更是怒火升騰，咬牙忍了又忍才開口，“這事您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後宮還有什麽事能瞞過你的！”

    德妃聽出太子不悅，卻不在意，“現在竹安雖不是炙手可熱，可是太後跟皇後都向著她，也不知道她們是不是已經結了同盟了！”

    太子平息心中怒火，才跟德妃和盤托出，“恐怕太後跟皇後是打算讓竹安做明王妃！”

    德妃驚訝，“明王妃！可是明王不是說他無心娶妻嗎？怎麽會看上竹安？”

    太子端著茶杯，“無心娶妻隻是借口，找到合適的人就有心娶了。”

    德妃搖搖頭，“你會不會搞錯了，明王就算找也該找一個能幫的上他的，柳家現在已經敗落，竹安隻是空有公主的名頭罷了，實權跟背景一樣都沒有，明王傻了才會娶她！”

    太子忽然想起什麽，“有沒有背景還難說！但是從明王近幾次的動作來看，每次都與竹安有關，甚至為了救竹安以下犯上，還刺傷了我！”

    德妃眼睛輕蔑的看了一眼太子，“太子手下都是一群飯桶嗎，接二連三敗在明王手下。而且皇上是不是吃錯藥了，竟然按下不提，要知道捅出去明王可是要判死罪的！還是說在皇上心裏，明王比太子還重要！”

    太子聽了德妃的話，剛平息的怒火瞬間燃起，“你懂什麽！皇阿瑪已經跟我解釋過了，這件事傳出去丟的是皇家的顏麵，也是為了我著想，若傳了出去，世人隻會質疑本太子，對將來繼位也不利！”

    德妃還想說這就是太子無能，卻想到自己現在在宮裏的處境，話出口又改了，“那現在怎麽辦？不能眼看著明王擴充勢力啊！”

    太子反而冷靜下來，徐徐喝了口茶，“不急，好戲馬上就要上演了！” 

    德妃會意，微笑的看向太子，她才不急呢，最好所有皇子都鬥個兩敗俱傷，等她的兒子生下來，直接就可以當太子了！她現在最主要的是趕緊懷上龍胎，然後奪回後宮大權。

    晚膳過後，德妃沐浴更衣，換上司衣局新送來的夾襖，鵝黃的錦緞，淡紫色的包邊釘扣，上繡鶴舞祥雲的圖案，襯著德妃嫵媚搖曳的身姿，格外動人。

    熙春為德妃披上月白色狐毛披風，“已經打聽到了，皇上今夜獨宿禦書房旁邊的暖閣內。”

    德妃打定了注意，“食盒準備好了嗎？”

    熙春拎上食盒，兩人趁著夜色出門去了。

    暖閣裏，皇上剛睡下，貼身的宮人息了燈，都守在門口。

    忽然一陣敲門聲傳來，皇上起身危坐，朗聲問，“誰！”

    德妃放柔了聲音，“是嬪妾，特意給皇上帶來一點東西！”

    皇上心裏飛速盤算著，“夜已深了，德妃早些回去歇息去吧，有事明日再說吧！”

    德妃執著道，“多日不見，嬪妾實在思念皇上，還請皇上讓嬪妾進去。”

    皇上思慮一下，開口道，“進來吧！”一聲令下，一直守在門口如木樁的宮人立刻上前，給德妃開門。 

    德妃揚起一抹微笑，眼波蕩漾，微微歪著頭看向皇上。這是皇上最喜歡的樣子，德妃心裏充滿自信。

    果然皇上喉結滾動，眼光炙熱。

    德妃把食盒放在桌上，一一打開，幾碟精致的小菜，外加一壺溫酒。

    皇上起身下床，深吸了幾口氣，“德妃深夜前來，就是為了這些？”

    德妃嬌笑，“嬪妾想來，已經許久沒有跟皇上深夜對飲，一時興起，就帶著酒菜前來，不知有沒有打攪皇上清夢，還請皇上恕罪！”德妃練習許久的聲音，嬌柔嫵媚。

    皇上回想到深夜對飲的人，確實另一幅麵容。深呼吸兩下，按捺下心裏的刺癢，放緩了語氣說，“最近政務繁忙，冷落你了，等朕忙完這一陣，一定好好補償你！”

    德妃忽略皇上拒絕之意，進一步道，“皇上打算如何補償嬪妾呢？”

    皇上正當壯年，深呼吸平複了一下心緒，“朕甚是乏累，德妃不如”抬眼看到德妃疑慮的眼神，身形一頓，瞬而轉了話鋒，“不如陪朕好好休息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