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探子探得軍情，火速返回清風寨，向慕容羽稟告：“楊珍西統帥四路大軍，兵分四路，向清風寨方向進發。第一路大軍是先鋒營，由鬼手刀柳鐵拳率領；第二路大軍由麒麟山的東陵文率領；第三路大軍由錦衣衛千戶徐開率領；第四路大軍由楊珍西統帥。楊珍西的師爺李如齊負責押運糧草。”

    慕容羽問道：“鬼手刀不是聽說被楊珍西關進死牢？”

    探子回道：“楊珍西在監獄裏招募一批死囚，充當先鋒營，見鬼手刀身手不凡，提其做了先鋒營的副先鋒。”

    慕容羽正欲繼續發問，突然一位漢子奔了過來，向慕容羽泣道：“大當家，許晚被殺了。”原來那人就是跟隨許晚的兄弟。那日，他欲阻止許晚行刺楊珍西，但許晚太衝動，根本聽不見他的勸告，衝過去行刺楊珍西。那兄弟在人群中，欲衝過去營救許晚，但顧忌官兵的人數太多，隻好放棄了。

    慕容羽驚得魂飛魄散，一下子癱倒在地。許久，他被兄弟們救醒過來，手腳冰涼地泣道：“許晚，我的好兄弟，沒料到命喪官兵之手。大丈夫大仇不報，有何麵目立在天地之間？”

    那漢子將許晚遇害的經曆，重新講述了一遍。

    慕容羽痛不欲生，當天設置香案、靈牌，遙空祭奠遠去的許晚。又令兄弟們一律白衣白袍，替許晚守孝三日。清風寨處處插著長長的招魂幡，夜裏懸掛素燈，完全籠罩在一片悲傷中。慕容羽令人在後山修了一座衣塚。衣塚修建得高大雄渾，周圍綠樹掩映，顯得非常幽靜。

    慕容羽率領一班兄弟，跪在衣塚前麵，焚香道：“願兄弟長眠此處，在天之靈庇佑清風寨，庇佑天下善族。”

    慕容羽臉色凝重。

    後麵的漢子們肅穆莊嚴，神情悲痛。

    山風嗚咽，群山頓首，哀悼已經遠去的許晚。

    祭奠完畢，慕容羽脫掉白袍，率領眾人回到聚義堂。目光巡視山寨兄弟們一番，他徐徐開口道：“今年以來，山寨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柳鐵拳叛逃，熊小蜈自立門戶，許晚命喪鬼手刀之手，小猴子下落不明。而如今，楊珍西統帥四路大軍，浩浩蕩蕩殺向清風寨，意欲踏平清風寨。生死存亡之際，兄弟們一定要精誠團結，奮勇殺敵。”

    眾人立在階下，鄭重地道：“願聽大當家的安排。”

    慕容羽臉色鐵青，他徐徐抽出懸掛在腰側的長劍。長劍出鞘，迸發出一陣龍吟虎嘯之聲，在寂靜的聚義堂上空回蕩。慕容羽雙指並攏，愛不釋手地擦著鋒利的劍刃，深有感觸地道：“這把長劍，從我來到清風寨的第一天起，伴隨我左右。用它殺敵無數，斬將無數，今日，它要伴隨我出征，迎戰楊珍西這幫大明的鷹犬。”

    一漢子奔進來，稟告道：“大當家，根據剛收到的消息，柳鐵拳鬼手刀統帥的先鋒營，距清風寨隻有五十裏。他們目前在一個叫馬尾坡的地方，安營紮寨。不敢太靠近清風寨，估計是怕我們夜間劫營。”

    眾人聽了，群情激昂。

    李猛道：“大當家，我率領一支人馬，連夜摸過去，滅了他們。”

    石震天道：“三哥說得對，我們點起一班人馬，先殺了他們，挫挫楊珍西的銳氣。”

    慕容羽沉吟道：“他們有備而來，不可輕敵。我們暫時不要出山寨。”

    謝小額喝道：“難道等他們到了山腳下，我們再出去迎戰？”

    慕容羽沉著道：“官兵人數眾多，勢在必得。我們要以逸待勞，深溝高壘，尋找破敵之策，才能與敵人周旋。”他下令緊閉寨門，加強巡邏。一時間，山寨上上下下，全都籠罩在一片緊張的氛圍之中。尤其是新入夥的山寨兄弟們，聽說楊珍西統帥數萬人馬，兵分四路，圍剿清風寨，一個個嚇得麵如土色。慕容羽吩咐山寨大小頭目，安撫新入夥的兄弟們，以穩住人心。

    三當家李猛見慕容羽按兵不動，急得團團轉。他幾次找到慕容羽，主動請纓，下山迎戰柳鐵拳。但慕容羽就是不肯。這日，李猛從返回山寨的探子口中獲悉，東陵文統帥的第二路大軍，已經抵達馬尾坡，與柳鐵拳他們會合。李猛聽了，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奔至聚義堂，欲找慕容羽。

    聚義堂空蕩蕩的。

    李猛心急火燎地奔了出來，撞見了一對巡邏的漢子們。他劈頭問道：“大當家呢？”

    漢子們回道：“大當家在後山衣塚那邊，緬懷許晚。”

    李猛聽了，急忙奔了過去。遠遠地，瞧見慕容羽宛如一位雕塑般，立在許晚的衣塚前麵。山風將他的長發吹起又飄落。他修長的身影，在落日餘輝的映襯下，越顯單薄。李猛奔了過去，望著慕容羽。慕容羽一臉的悲戚，完全陷入了對許晚的追憶之中。許晚是他在山寨最要好的兄弟，情同手足。沒料到他年紀輕輕，突然死在官府手中，怎不叫慕容羽悲傷哀怨。最近數日，他茶飯不思，神情落寂，眼前晃動的，全是許晚的音容笑貌。

    逝者如斯。

    回憶起來是萬分的悲痛和傷感。

    “大當家。”

    慕容羽從回憶中蘇醒過來，見是李猛，他擦了擦眼裏打轉的淚珠，麵沉如水地道：“你又來向我請戰嗎？”語氣冰冷得宛如涼涼的山風，令李猛無端地感到一絲憤怒。楊珍西的第二路大軍都已經到了馬尾坡，大當家居然還有心情在這裏緬懷遠去的許晚？而且對他的主動請纓置之不理。

    李猛忿忿地道：“柳鐵拳這個叛徒，居然率領官兵，殺到馬尾坡。老子不生擒柳鐵拳，誓不為人。”

    慕容羽突然笑了，一改剛才的冰冷態度，他變得親切多了。他望著遠方，遠方的群山，在如血的夕陽中，越顯蒼涼。清風寨一帶，本是個平靜的世界，可隨著楊珍西他們的到來，必將迎來一場場血雨腥風。慕容羽道：“正因為柳鐵拳太熟悉清風寨，楊珍西才讓他當先鋒營的先鋒。四路大軍，楊珍西和徐開不足為懼。楊珍西雖然為一個書生，但用兵太過謹慎；徐開雖然驍勇，但有勇無謀；柳鐵拳鬼手刀和東陵文，他們才是我們真正的對手。隻有打敗了他們，楊珍西和徐開必定不戰自退。”

    李猛一愣，原來大當家一直都沒有閑著，他成天在琢磨尋求破敵之策。

    “敵人人數眾多，有備而來，意在速戰速決；我們人數太少，處在劣勢。我想了許久，要改變以前的策略，結合麒麟山東陵閣的那套，與敵人周旋。一旦官兵的糧草耗盡，數萬官兵必定不戰自亂，到時候我們就殺得他們望風而逃。”

    李猛不由得萬分佩服慕容羽。不愧是清風寨的大當家，謀略不遜於孔明。他正欲開口，慕容羽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商榷地道：“今夜，你帶兩千人馬，摸到馬尾坡，試探他們的虛實，記住，不可戀戰。無論勝負，天亮之前要返回山寨。”

    李猛大喜，大當家終於答應他下山迎敵。他大喝道：“山寨兄弟們對柳鐵拳恨之入骨，恨不得活剮了他。”他飛快地返回前寨，點起兩千人馬，連夜下山，殺向馬尾坡。

    早有探馬稟告先鋒營的柳鐵拳。前些日子，柳鐵拳知道清風寨土匪們的厲害，有心拖在馬尾坡，等待後續官兵們的到來。東陵文率領的第二路大軍，抵達馬尾坡後，柳鐵拳稍微鬆了一口氣。他一麵令人稟告駐紮在後麵的東陵文，一麵點起先鋒營，擂鼓對陣。

    官兵們舉起的火把，將四周照成一片明亮。

    燈火闌珊處，對方陣營衝出來一位漢子。那漢子短小精悍，精神抖擻，揮舞一把禪杖，暴躁地喝道：“對麵的柳賊快滾出來，見見李爺。”

    柳鐵拳見是清風寨的三當家，輕蔑地奔了出來，喝道：“李猛，識相的話，就下馬投降，爺爺管你一輩子吃香喝辣，享不盡塵世的榮華富貴。”

    李猛罵道：“呸，你這個求榮賣友的家夥。天下有你這樣的家夥，真是一種悲哀。”

    柳鐵拳大喝一聲，指揮兵丁們將李猛團團圍住。李猛揮舞禪杖，逼得身邊的兵丁們紛紛後退。旁邊觀戰的鬼手刀見了，大喝一聲，將手中的長刀擲出，插中李猛的坐騎。李猛吃了一驚，被倒地的坐騎掀倒在地。鬼手刀見了，咆哮得宛如一頭發情的獅子，揮舞大刀砍殺過來。

    李猛持禪杖，從草叢中躍出來，撲向鬼手刀。

    身後的漢子們呼嘯著，朝官兵們掩殺過來。

    柳鐵拳令弓箭手放箭，射倒一批衝上來的土匪。他振臂高呼道：“兄弟們，殺了清風寨的三當家李猛，邀至楊大人那裏請賞。”官兵們聽了，擂鼓急進，與衝上來的土匪們殺成一團。柳鐵拳見土匪們人數不多，東陵文又在後麵助陣，內心大喜。正欲策馬朝前時，背後一位兵丁突然躍起，抄起長刀，砍向柳鐵拳。柳鐵拳哪裏注意到自己的隊伍中，居然還有人偷襲自己？他被一刀砍下馬，跌倒在地。那人大喜，惡狠狠地撲上來，欲一刀結束柳鐵拳的性命。誰料不遠處的鬼手刀驅馬奔來，砍向那人。見一刀落空，鬼手刀喝道：“你是何人？為何混在官兵中砍殺先鋒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