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鐵拳掙紮著，向楊珍西泣道：“楊大人，這是為何？”

    楊珍西喝道：“今日鬼手刀在寨前叫陣，你為何見死不救？”

    屏風後麵轉出一人。那不是別人，正是鬼手刀。鬼手刀一回到營帳，就向楊珍西稟告柳鐵拳見死不救，臨陣怯戰。還向楊珍西說，前不久慕容羽向柳鐵拳送了一封書信，似有勾搭之意。

    楊珍西聽了，半信半疑。

    柳鐵拳辯解道：“楊大人，容小人解釋解釋。”

    楊珍西鐵青著臉，大手一揮。刀斧手放開柳鐵拳，悉數退下。柳鐵拳跪在階下，一字一句地道：“小人在清風寨呆過，知道慕容羽狡詐多變，用兵不拘常理。小人奉大人之命，和鬼手刀率領先鋒營來到清風寨山腳下。小人有心試探清風寨的虛實，就令鬼手刀前去叫陣。鬼手刀被慕容羽他們射下山後，小人率領先鋒營的兄弟們衝上前，救出鬼手刀。請問大人，小人哪裏見死不救？”

    白天交戰，雖然沒有勝負，但鬼手刀那邊死了一兩百兄弟。楊珍西聽了有些不愉悅。他轉向鬼手刀，喝道：“柳鐵拳所說的，是否屬實？”

    鬼手刀跪下來，不服地道：“小人在半山坡與土匪們血戰時，柳鐵拳一直觀望，按兵不動。”

    柳鐵拳辯解道：“那是因為小人不知道土匪有多少人，貿然衝過去，傷亡恐怕巨大。”

    鬼手刀氣憤地道：“數日前，慕容羽下書給你，意欲向你投降，你為何不向楊大人稟告此事？”

    楊珍西聽了大驚，喝道：“居然有這事？”

    柳鐵拳回道：“慕容羽如此狡詐，怎麽肯向小人投降？小人乃是清風寨的叛徒，被清風寨的土匪們惱恨至今，他們怎麽可能向小人投降？分明就是個圈套。慕容羽此舉，意欲借大人的刀，要殺小人。”

    楊珍西道：“慕容羽的書信在哪裏？”

    “在小人的床榻下麵，大人可派人去取。”

    楊珍西見兩人不和，內心越來煩躁。他喝令柳鐵拳起身，回自己的營帳去取慕容羽的那封書信。很快，柳鐵拳返回來，呈上書信。楊珍西匆匆瀏覽一番，他恨得咬牙切齒，拍著案牘罵道：“好一個柳鐵拳，你生怕鄙人知曉你與慕容羽的來往，故意用墨汁塗抹掉裏麵的文字。來人啦，把柳鐵拳拖下去，斬了。”

    柳鐵拳急得大哭道：“大人，大人，那是慕容羽的圈套。”

    楊珍西正在氣頭上，哪裏聽得見柳鐵拳的辯解。刀斧手一擁而上，拖著柳鐵拳就朝外走。柳鐵拳拚命掙紮，但無濟於事。被拖至營帳外麵，瞧見一行人匆匆而來。領頭的是押送糧草的李如齊。柳鐵拳仿佛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跪在地上大聲哀求道：“李師爺，快救我。”

    李如齊詫異地奔了過來，喝住刀斧手，問：“這是怎麽回事？”

    柳鐵拳稟告道：“慕容羽給小人下了一封書信，他故意用墨汁塗抹掉一些文字。這是他的詭計，意欲借刀shā rén。”

    李如齊不明白他的話。他喝令刀斧手不要動手。他轉身，朝中軍營走去。楊珍西滿臉怒色，見了李如齊，餘恨未解地道：“好一個柳鐵拳，居然自己塗改慕容羽給他的書信。”他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李如齊。

    李如齊笑道：“大人一時糊塗，差點中了慕容羽的計。”

    楊珍西道：“此話怎講？”

    “三國時，曹操為了挑起馬超和韓遂的矛盾，故意抹書離間。清風寨的慕容羽不愧是個人物，居然把古人的計策，活學活用。”

    楊珍西大窘，離席拱手道：“師爺果然聰明之極。”他令隨從將柳鐵拳帶回來，好言安慰他。見柳鐵拳與鬼手刀兩人關係鬧僵，楊珍西和李如齊商議，令李如齊輔助鬼手刀，統率先鋒營。李如齊小心謹慎，為人穩重，有他在先鋒營，楊珍西比較放心。他令柳鐵拳接任李如齊的職務，押送糧草。

    柳鐵拳如釋重負。

    鬼手刀見柳鐵拳離開先鋒營，喜不勝喜。

    隔了兩日，楊珍西傳檄，催鬼手刀進兵，他自己統率一部分人馬，在後麵作為援兵。鬼手刀統率先鋒營，和李如齊一起，浩浩蕩蕩地朝清風寨進發。

    戰鼓隆隆，旌旗遮日。

    探子稟告慕容羽。慕容羽吩咐全寨兄弟們嚴陣以待。誰料，有十幾位漢子，見楊珍西統率八萬大軍圍剿清風寨，偷開後寨門，意欲逃出清風寨。被謝小額的手下發覺。他們當機立斷，處決叛逃的漢子。慕容羽傳令：發現有嘩變或投降的，一律就地處決，以正軍紀；山寨十五歲以上的男子，一律登上寨牆，違者立斬。

    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慕容羽鐵青著臉色，登在高處鳥瞰遠處蔓延數十裏的官兵們。他明白，一旦清風寨失守，山寨上上下下都要遭到血洗。一股悲憤之感不由得襲上心頭。他不懼怕圍剿清風寨的官兵們，怕的就是山寨裏人心不穩。一旦山寨的漢子們感受巨大的壓力，難免就有人要逃。

    暮色時分，山寨外吹響了攻寨的號角。號角響徹雲寰，驚天動地。密密麻麻的兵丁們，借助盾牌的掩護，抬著一架架雲梯，從四麵八方圍上來。攻擊的主要方向，是清風寨的寨門。李如齊用馬車運來兩尊土炮。他令旗一揮，土炮朝寨門開火，一陣炮轟過後，寨牆缺了一角。土匪們四處逃散，避開散落的殘磚斷垣。

    慕容羽見官兵們不再用火炮轟寨，從隱蔽處鑽了出來，指揮一班隨從，率領兄弟們朝下麵拚命射箭。羽箭紛飛，密集地射向下麵的兵丁們。一排人倒下，後麵的一排踏著前排的屍體，頑強地前進。他們架好雲梯，冒著如雨的羽箭爬了上去。

    殘陽如血，將四周籠罩得一片陰森、驚悚。

    漢子們依仗牆垛的掩護，拚命砍殺衝來的官兵們。官兵們紛紛掉了下來，發出一陣陣驚天動地的慘叫。鬼手刀殺紅了眼，冒著矢石，順著雲梯艱難地朝上爬。

    遠處觀戰的李如齊見了，替攻寨的兵丁們擂鼓助陣。戰鼓隆隆，氣勢如虹。官兵們受到了鼓舞，聚如螻蟻。一部分官兵艱難地爬上了寨牆，殺退周圍的土匪們，掩護更多的同伴們爬上來。

    慕容羽見土匪們潰退，怒吼道：“不要退，大家衝過去，後退者一律處死。”

    一位隨從跑過來喊：“大當家，羽箭不夠了。”

    慕容羽咆哮道：“我們先殺退衝上來的官兵們。”山寨大小頭目，跟著慕容羽，宛如一股洪流朝寨牆上衝過去。慕容羽親自劈死十多位衝上來的兵丁。兵丁們見了，紛紛掉頭。

    鬼手刀衝上了寨牆。

    寨牆上血流成河，慘叫聲不絕於耳。

    側翼的東陵文指揮兵丁們，朝山寨趕過來。攻寨的兵丁們見增援的隊伍來了，士氣大振。向守寨的土匪們砍殺過來。鬼手刀立在寨牆上，渾身宛如一位血人，他振臂高呼道：“兄弟們，清風寨快要被攻破了！”

    下麵的兵丁們深受鼓舞，發瘋似地朝清風寨攻來。

    慕容羽見情況危急，下令焚燒架在城牆上的雲梯。一桶桶鬆油被搬上寨牆，朝下麵傾瀉。慕容羽令人們點燃火把，朝下麵瘋狂地投擲。刹那間，火勢騰空而起，將雲梯上的兵丁們燒得鬼哭狼嚎。

    鬼手刀大怒，提刀奔向慕容羽。

    慕容羽喝道：“鬼手刀，我看你是活膩了，居然甘心充當官兵們的炮灰。來吧。”他抽出長劍，遊龍一般砍向鬼手刀。新仇舊恨，一起襲上來。他要親自砍下鬼手刀的頭顱，替死去的許晚報仇。

    大丈夫有仇不報，有何麵目立在天地之間？

    鬼手刀見了，猙獰地狂笑著。笑聲震著塵土飛揚。他猛撲過去，砍向慕容羽。上次輸給慕容羽，他一直不甘心。今日陣前決戰，倒能了結彼此的恩怨。見慕容羽飛快地避開，鬼手刀橫砍一刀，直罩慕容羽。

    慕容羽瞪著血紅的眼睛，貼身躍起，一個魚躍龍門，帶劍直撲鬼手刀。鬼手刀踏風而起，長劍削掉了他額前的一縷頭發。好危險！鬼手刀嚇出一身的冷汗，收斂起輕敵之心。正欲與慕容羽纏鬥時，背後傳來一陣喧嘩。原來是李如齊擔心傷亡過大，鳴金收兵。

    攻寨的兵丁們，宛如潮水一般退去。

    鬼手刀隻好棄了慕容羽，飛身出寨。他趕到李如齊跟前，不滿地嘟囔道：“兄弟們氣勢如虹，快要拿下清風寨，為何突然收兵？”

    李如齊正色道：“寨子樹林後麵，出現一排排弓箭手。再戰下去，恐怕我們要吃虧。”

    夜晚，鬼手刀與李如齊商議，要速戰速決，盡快拿下清風寨。李如齊見鬼手刀脾氣暴躁，喝道：“大人采取的策略，是要步步為營，穩打穩紮。你急於求成，恐怕會耽誤大事。”

    鬼手刀見李如齊是楊珍西眼裏的紅人，隻好將滿肚子的怒氣，硬生生地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