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寨被攻破之後，慕容羽率領一部分隊伍成功突圍。剩下的大部分土匪們，都是沒有戰鬥力的。很快他們一個個被無情地處決。雖然楊珍西傳令，嚴禁虐殺俘虜。但得勝後的官兵們，哪裏肯遵守他的命令？官兵們押著俘虜，嚴刑拷打，逼問山寨的財富埋在那裏。有一部分官兵找到了一部分金銀細軟，個個欣喜若狂，將那些金銀細軟私自瓜分。

    山寨亂哄哄的。

    時不時傳來一陣淒慘的叫聲。

    李如齊起初欲執行楊珍西的命令，嚴禁虐待俘虜們。但根本沒人聽。他隻好聽之任之。見山寨的糧倉全都是糧食，李如齊命令官兵將糧草押下山。見官兵們瘋了一樣尋找山寨的金銀財富，李如齊不禁皺了眉毛，疾步朝山下走去。

    官兵們在山寨折騰了一日，一個個滿載而歸。

    搶得最多的，是柳鐵拳和成尾華他們。他們本來就是土匪出身，熟悉土匪的作風，比別人更清楚清風寨的金銀細軟埋在那裏。柳鐵拳搶了整整一馬車，他興高采烈地押著馬車，走下了山寨。

    當然，他免不了送了一些金銀細軟給徐開和楊珍西。

    次日。楊珍西在中軍營殺雞宰羊，犒勞全體官兵們。打了勝仗，自然要犒勞兵丁們，否則以後誰跟你賣命？一番酒酣耳熱之後，楊珍西當著部屬的麵，在中軍營宣讀皇上的聖旨，決定由東陵文率領四萬人馬，沿著洛陽北上，去東北一線抗擊日益強大的女真部落。

    東北一帶的女真部落，才是大明江山的勁敵。

    東陵文跪在階下，熱淚盈眶。

    柳鐵拳突然嫉妒起東陵文。同是土匪出身，同樣投靠官兵，沒料到東陵文受到楊珍西和徐開的重用。若不是自己和成尾華打開後寨，官兵不可能輕易占領清風寨。他惡狠狠地望著楊珍西，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油然而生。當然，他不能流露內心的不滿，畢竟楊珍西和徐開都是他的頂頭上司。

    楊珍西舉起酒杯賀道：“這次攻破清風寨，諸位都立了大功，回到洛陽後，朝廷一定會予以重賞。”

    眾人賀道：“全仗楊大人和徐大人運籌帷幄。”

    徐開雖然身負重傷，但依然出席了楊大人的慶功宴。他喜笑眉開，掃視眾人。這次攻占清風寨，京城的高大人聞報後必定高興，以後加官進爵，自然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宴席散後，東陵文率領四萬大軍，離開中軍營，匆匆北上。他要去抗擊女真部落。楊珍西統率剩餘的隊伍，朝熊小蜈盤踞的麒麟山進發。下一個目標，就是麒麟山、綠子林等地方的土匪。出發前，楊珍西傳檄下麵州府的官吏們，要他們嚴陣以待，緝捕逃竄的慕容羽他們。

    ……

    清風寨被攻破的消息，很快傳至洛陽。洛陽百姓無不歡欣鼓舞。唯有一個人，卻愁眉苦臉，坐在窗前，眺望著遠處的天空。遠處天空一片陰霾，令人無端地感到一種落寂。她是程牽牽，自從鬼手刀出征之後，程牽牽的心就揪得緊緊的。她生怕，生怕某日會傳來噩耗。

    畢竟，戰爭是殘酷的。

    每次官兵出城剿匪，都拖回來一車車陣亡的兵丁們的屍體。這次也不例外。雖然那些陣亡的兵丁家屬們，會得到一筆豐厚的撫恤金。但白花花的銀子能挽回一個鮮活的生命嗎？

    當然不會。

    坐了許久，程牽牽出了門。她要向返城的兵丁們打聽鬼手刀的消息。她來到城門處。進進出出的兵丁們絡繹不絕，人們議論紛紛，談論著最新的戰況。一位兵丁瞧見程牽牽走過來，譏諷地道：“喂，姑娘，你就是鬼手刀的老相好吧？”

    程牽牽點點頭。

    人們的目光被聚集在她身上，不由得一陣納悶。一個花魁，美得楚楚動人，為何與山神廟的惡魔好上了？塵世中真是有很多費解的事。那兵丁見程牽牽一臉的期盼，忍不住道：“不用等他了，他已經陣亡了！”

    仿佛一個晴天霹靂，在程牽牽耳邊炸開。程牽牽被轟得手腳冰涼，魂飛魄散。她衝過去，猛然拉扯著兵丁的衣裳，不相信地道：“你說什麽？飛西哥哥死了？”

    兵丁見程牽牽根本不相信，譏諷地道：“你以為我在說謊？攻占清風寨那日，鬼手刀最先衝進山寨，但他們很快掉進預先挖好的土坑。一千多位兵丁們，包括鬼手刀，全部葬身在土坑中，無一幸存。”

    程牽牽駭得臉色蒼白，一下子癱倒在地。她根本不相信兵丁說的都是事實。飛西哥哥在出征前，都信誓旦旦地道，一定要活著回來，帶著她離開洛陽，過一種自由散漫的生活。可現在他卻死了？

    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

    雖然兵丁的口氣不似在說謊。

    隻覺得天旋地轉，程牽牽昏迷過去。

    人們見了，忍不住責怪那兵丁。那兵丁粗野地道：“本來就是事實。我見這娘們如此關心鬼手刀，忍不住說出實情。她長得這麽俊俏，何必纏住鬼手刀那家夥？難道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嗎？”

    人們大笑。

    人群中衝出一位女子，那是紅袖。她攙扶起程牽牽，雇了一輛馬車將昏迷的程牽牽送回府第。她和車夫一起，將程牽牽安置在床榻上。紅袖忙著替她捶背，掐人中。一番折騰後，程牽牽蘇醒過來。她傷心欲絕地哭著：“飛西哥哥，難道你真的離開我嗎？”語氣幽幽，哀怨絕望。眼窩裏的淚珠，宛如屋簷上掛著的秋雨，連綿不斷。瘦弱的身材，宛如一片秋葉，瑟瑟發抖。

    好不可憐！

    紅袖以前跟程牽牽學過古箏，知道她與鬼手刀之間的私情。她安慰程牽牽道：“姐姐，或許是那位多嘴的兵丁亂說，飛西哥哥一定不會出事的。”她拉著程牽牽的纖手，她的掌心微涼，連一絲溫度都沒有。紅袖忍不住一陣心酸，她忖道，假如鬼手刀真的陣亡的話，程牽牽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對他那麽癡情，癡情得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

    程牽牽掙紮著站起來，淚水滿麵地道：“紅袖，你替我去別處打聽，打聽飛西哥哥是否真的陣亡？”

    紅袖見她如此心急火燎，隻好滿口答應。她走了出去，在城裏逛了一圈，從一些負傷返回的兵丁們口中，她得到消息，鬼手刀真的是陣亡了。紅袖幾乎快要崩潰了。原以為那兵丁是在說謊，沒料到居然是事實。紅袖趕了回來，見程牽牽坐在窗戶邊，傻傻地望著外麵，呆若木雞。

    紅袖半天沒有吱聲。

    聰明的程牽牽明白過來：鬼手刀陣亡的消息，千真萬確。她哀怨地哭泣起來，哭得傷心，哭得絕望和無助。雙肩瑟瑟發抖，淚水順著嬌嫩的臉龐流淌下來，讓人不忍卒看。紅袖輕輕走過去，忍不住一把抱住程牽牽。

    程牽牽哭了許久，才停了下來。她依然傻傻地望著外麵，仿佛外麵有鬼手刀在向她招手。夜幕降臨時，程牽牽掏出幾兩碎銀，托紅袖在街上買來一些紙錢、冥物。紅袖一一照辦，將買來的紙錢、冥物堆積在後庭的一個角落。程牽牽踉蹌著奔過去，跪在地上，焚燒紙錢和其他的冥物。

    灰燼飛揚，火光幽幽。

    程牽牽泣道：“飛西哥哥，你說過，要活著回來，帶牽牽離開洛陽，過一種與世無爭的生活。可現在你卻失言了。他們都說，人離開這個世界，就會變成鬼魂。你的鬼魂會來到這裏，會帶我走嗎？去天堂，去地獄，都行。”

    紅袖吃了一驚，難道程牽牽要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