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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了吃飯的時候，厲風爵挽著秦落衣的腰下樓。

    “快下來吧 , 我這把老骨頭不招人待見了，想先動筷子都沒人讓 , 說得等你們下來。”

    厲老爺子見厲風爵和秦落衣親密的樣子，心中也有些唏噓 , 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爸，您說什麽呢，那時候菜不是沒上全麽。”

    楊萍正在給大家布置碗筷 , 聽見老爺子的話，便嗔怪的開口。

    “瞧瞧 , 你不來 , 菜都不讓上全。”

    厲老爺子聞言更是開口告狀。

    站在一旁的傭人們都忍不住掩嘴偷笑。

    “快，都落座吃飯吧，我都在這等半天了。”

    厲銀狐笑著讓大家落座，當眼睛掃到平時厲錦的位置時 , 他的眼神兒不易察覺的閃了閃。

    雖然不是他們厲家的血脈，但好歹是他看著長大的 , 如今厲錦就這樣離開，他心裏也不好受。

    “好豐盛啊。”

    秦落衣拽著厲風爵落座 , 笑著開口。

    “瞧瞧你們兩個這段時間都折騰的這麽瘦，得好好補補。”

    平時也不用楊萍做菜，但今天兒子回來了，她說什麽也要親自下廚，此時做了一桌飯菜 , 不知道能不能合他的口味。

    “本來還好 , 現在看見飯 , 還真有點餓了。”

    厲風爵也知道楊萍的顧及 , 便故意張口說道，同時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但沒吃幾口 , 他就又放下筷子 , 抬頭衝厲銀狐說道：“爺爺，喝兩盅？”

    厲老爺子夾菜的手一頓 , 他剛剛叫他，爺爺。

    爺爺。

    這聲爺爺，他想了將近三十年了。

    厲風爵的心不是鐵做的 , 當他聽司夏說，厲老爺子帶著厲安國去求他救救自個兒的時候 , 他就發誓要護厲家一輩子。

    厲老爺子何其驕傲，後退四十年，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該不想瞧 , 也絕對不會睜開眼睛。

    但現在，他為了他的孫子，去求一個能當他孫子的後輩。

    這聲爺爺，他叫的一點都不勉強。

    “喝兩盅？喝兩盅！”

    厲銀狐眼中忽然精光頓現，那刹那間的豪情絲毫不像是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應有的神情：“萍兒，拿酒來！我要和我孫子喝兩盅！”

    “哎！”

    楊萍此時也激動的滿眼淚花，起身就去拿酒。

    厲風爵望著老爺子，唇角輕輕揚起：“就要二鍋頭。”

    厲老爺子一輩子不貪吃不貪財，就好這點二鍋頭。

    “帝都厲氏有半閑，大智近妖半神仙 。”

    厲風爵手持酒杯 , 喃喃自語。

    “好酒，好酒啊。這一輩子了 , 我就愛這麽一口。”厲銀狐對厲風爵的話置若未聞，他咂摸著嘴 , 一臉的回味：“當年窮啊，你奶奶給人家洗衣服 , 她經常洗了一天就給我換回來這麽一瓶酒。我就罵她，罵她不知道照顧自己，非得去給我換酒錢。”

    說道這裏 , 他又是喝了一杯，同時手指有節奏的敲擊桌麵 , 咿咿呀呀的唱上幾嗓子：“神騎白馬萬人中 , 左牽黃，右擎蒼。一心隻想，王寶釵。衣衫如雪歸中原，破天荒 , 射天狼。放下西涼，不去管……”

    不過簡簡單單幾句話，確是曆經滄桑的純粹。

    厲風爵緊緊的攥著秦落衣的手 , 聽的認真。

    男人兩行淚，一行為江山 , 一行為美人。但卻總有一種人，男兒兩行淚皆為美人。

    外人或許不知道，但是他們卻知道，當年厲銀狐在帝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但家中的糟糠妻隻是一句“我不喜歡太高的地方” , 就能讓這個男人放棄到手的富貴權勢 , 安安分分的做一個閑人。

    秦落衣同樣緊緊的握著厲風爵的手 , 他的情誼 , 她懂。

    就在飯桌上一片融洽祥和的時候，門外卻突然闖進來一個人 , 不由分說的跪在地上。

    “爺爺 , 爸 , 媽，大哥，我錯了。我是被豬油蒙了心 , 才會聽信別人的鬼話，陷害自己的大哥！爺爺 , 我錯了！大哥，我錯了！”

    厲錦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倒是把秦落衣嚇了一跳。

    她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桌子上其他人的神情。

    楊萍的神情變化最大，她先是震驚，而後是難過 , 到了最後卻是欲言又止。

    厲安國額上青筋暴起，卻在苦苦壓抑著。

    厲老爺子倒是沒什麽變化，他依舊咂摸著嘴裏的酒，滿臉的陶醉。

    厲風爵見老爺子不動聲色，他也不好說什麽，便也坐著不動。

    “死了的，埋了的，活著的，都在看。”

    厲銀狐忽然蹦出來這麽一句話 , 但卻依舊是漠不關心的模樣。

    “爺爺，我錯了！大哥 , 我錯了！媽，嫂子 , 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們幫我求求爺爺，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們是一家人啊媽！”

    厲錦一聽老爺子的話 , 嚇得膝行過去抱住楊萍的腿，聲淚俱下：“媽，別趕我走 , 我是您的兒子，我一輩子都是您的兒子！”

    楊萍這麽多年視厲錦如己出，如今即便他做出這樣的事情 , 她也想給他留一條退路。

    哪個孩子能不犯錯誤。

    “滾出去！”

    厲安國太陽穴一跳一跳的 , 他咬著牙擠出這幾個字。

    “媽！我是您的兒子！您要讓我去哪啊媽！”

    厲錦見厲安國發話要趕他走，他更是緊緊的抱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爸，阿錦也是一時糊塗，才犯了錯，您看……”

    楊萍一隻手護住厲錦 , 在和老爺子說話的同時，不住的往厲風爵和秦落衣的方向瞄 , 見他們並沒有露出不滿的神色，她這才微微放下了心。

    不管怎麽說 , 他們都是一家人，她願意給他一次機會。

    隻此一次……

    “我老了，不中用了。”厲銀狐說著就站起了身子，他一邊搖頭感慨，一邊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你們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吧 , 等我眼睛閉上了 , 就徹底眼不見心不煩了。”

    “快起來吧。”

    楊萍見老爺子走了 , 便趕緊扶起兒子 , 同時傭人們也眼尖的添了一副碗筷。

    “阿錦，怎麽回來了？是不是在李家受氣了？”

    楊萍看著滿臉淚痕的孩子，同樣心疼。

    “我在李家無意當中聽到有人說話 , 他們就是在利用我陷害大哥。”

    厲錦說到這裏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 , 他轉頭望向厲風爵：“大哥 , 對不起。”

    秦落衣瞄了一眼空著的座位，不由得回想起剛剛厲風爵的話。

    帝都厲氏有半閑，大智近妖半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