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因為這房間中淡的幾乎沒有的香氣，尋常人或許根本聞不出來其中蹊蹺，但華九翎對這些味道實在太熟悉，一聞到這個味，他就知道自己肯定猜的沒錯。

    那玩意就算裹得再嚴實，放的再好，隻要放出來打開片刻，氣味便會散的滿屋子都是，這香味起碼半月才能消去。

    他走到櫃子前沉著臉一把抽出那個康博所說的放著香餅的抽屜。

    其中空空如也，沒有香餅,也沒有什麽幹花。

    華九翎耐著性子，他不死心，翻箱倒櫃把正房間都翻了一遍，也沒能找到康博口中的東西。

    若不是這空氣中如同鐵證般的香氣，他大概真的會以為自己是多想了，或者康博隻是隨口便了個故事在騙他。

    這空氣中淡薄的絲絲縷縷的香氣纏繞在他的鼻端，讓他渾身冰涼，曾經苦苦逃避的噩夢再次穿透時光與歲月，隨行而來。

    藏在香氣中的那隻手，這一次又將冰冷的利刃抵在了何處？

    ……

    城外別莊今天格外熱鬧，因著有貴人降臨。

    許久已經沒有聚在一起的一家四口齊聚一堂，雖然上一次與皇後發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殷崇見到許久未見的家人，臉上還是多了些笑容。皇後這一次是請求了殷帝的同意帶著殷鸞和她的次子殷旭專門來探望殷崇，弟弟妹妹見到兄長也都挺開心的。

    總之，席間氣氛一片和諧。

    打破了這難得輕鬆和諧的氣氛的是殷鸞侍女伏在殷鸞耳邊說出的話語。

    揮退了侍女之後，殷鸞顯而易見的能看出來，她很高興。

    怎麽了？這是有什麽好事了？說出來讓我們也高興一下吧。”皇後笑盈盈的問道。

    殷鸞咬著筷子頭，看向皇後挑眉狡黠一笑，“朱毅他出城了，就是那個大理寺少卿。他竟然真的出城了。女兒怎麽能不高興，他在長京，華九翎盯得可緊了，我根本找不到機會下手。指不定明天我就能把這個蠢貨的腦袋送到殷瑜那個賤種麵前，我想一想那個畫麵都高興的不得了。”

    哦？就是那個收了你的黃金，卻沒有給殷瑜喂下毒藥的大理寺少卿朱毅麽？”皇後一手支著頭，想了想才想起來這麽一號人物。

    殷崇看了看殷鸞又看了看皇後，猶豫了半響，還是開口勸道，“鸞鸞，你年紀還小，這樣的事情不該你來做。既然是你先想殺了殷瑜，他沒有順從你。你隔了他的職位或者將他外放也就算了，這樣要人性命有些過了。”

    殷鸞聽到這話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她不可置信的扭頭看著自己的雙胞胎哥哥，確定他並不是在開玩笑，而是認真的，她噗嗤笑出了聲來。

    哈哈哈哈哈，殷崇，你是在這裏給關的傻了麽？你可是殷崇，宮中的混世魔王。你自己想一想你手上有多少性命吧。你現在居然跟我說起這種話了。我的好哥哥，你還是我的哥哥麽？父皇他要是知道你居然變成這樣，一定會開心的瘋掉的。”

    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殷旭年紀還小，他聽不大懂他們在說什麽，但看著殷鸞笑成這種模樣，便也哈哈哈的笑起來了。

    殷崇皺著眉一言不發的看著殷鸞，他感覺臉上又紅又燙，好像當真是是他做了什麽非常可笑的事情一般，他慢慢移開視線下意識的看向皇後。

    以前在宮中他從未在意過人命，或者說，除了殷帝和皇後以及他的弟弟妹妹，他根本沒有把那些比他地位卑賤，成日裏小心侍奉他的宮人當做是人。他們的性命那般不值錢，他們的喜怒哀樂也根本是微不足道的東西。殷崇有充分的理由感覺自己到天生便高人一等，他當然有資本器宇軒昂盛氣淩人。

    63

    可離開了皇宮，在這個小小的別莊裏，他不再有成群的奴仆前呼後擁小心翼翼伺候著，他與童彥兒整日待在一起，他頭一次注意到那些原本在他眼中如同豬狗螻蟻般的下人。

    他們會說會笑，他們會動，他們也一樣是活生生的人，他們一樣有著自己的牽掛和親人。

    或許這些平靜簡單的日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他，他頭一次感覺到殷鸞的做法不妥。她這樣的做法是不對的，他的心在這樣對他說。

    皇後伸手拍了拍笑得快從椅子上滑下去的殷鸞，“好了，好了，別笑了。你哥哥說的話也沒有什麽不對。”

    殷崇說不上來聽到這句話是心中的那種感情是喜悅還是什麽。

    殷鸞靠在椅子上好歹是止住了笑，她聽到皇後這句話沒什麽反應。

    皇後摸了摸她的臉蛋，溫柔的笑道，“總之，這個朱毅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該殺。但不該是你這個還沒出閣的姑娘做這種事情，以後這種事情都交給下麵的人吧。”

    殷鸞用餘光掃了一眼自己的同胞哥哥，在那張與自己如出一轍的臉蛋上看到了清清楚楚的震驚與訝異。

    她收回目光，蹭了蹭皇後的手心，軟著聲音撒嬌，“我才不想做這種事情呢。誰會喜歡老是被人背叛，但背叛者總是該付出些代價呀。”

    殷崇低下頭，緩緩握緊手心，像是被一盆冷水迎麵潑下，從頭頂到腳心都涼透了。

    你說是不是啊？哥哥。”

    殷鸞的聲音嬌美軟糯，特別是她刻意拖著調子撒嬌的時候格外讓人招架不住。

    殷崇擠出一個笑容，抬頭看著她，點了點頭，“是。”

    她笑得更加甜美了，有這這樣的美貌，真沒愧對她‘朝鳳公主’的美名。

    他眼底一片死寂，他聽到自己的心在喃喃自語，為什麽啊，為什麽，他一母同胞視如掌上明珠疼著寵著的妹妹會變成這種模樣，如同一尾色彩豔麗的毒蛇。

    不，他的妹妹本就是這樣，他早就知道的，她以養獸食人為樂，她寢殿小花園中埋著不知多少具被毒打致死的宮女屍體。

    她早已成為了嗜血怪獸，而他又有什麽資格來怪她？他不也是同樣手上血跡斑斑的嗜血怪獸麽？他們一母同胞，容貌相似，連性格都一樣狠毒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