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零四章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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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瑜在府中老老實實的帶了幾天又按耐不住想上街放鬆放鬆,寧安看她整日裏蹲在府中讓各路人馬圍觀安慰,一張臉都快笑僵了,著實是可憐,心說她願意出去走走也是好事情。

    殷瑜受傷這個消息一出,連殷帝都賜下來不少大補藥材和珍奇寶貝,甚至還特意留下話,說是不必記著來上朝,讓自己這可憐大兒子好好養傷。殷帝的賞賜前腳走,後腳吳妃又送來些賞賜,不外乎也就是些好藥。這吳妃的人走了,長京城中以武起家的勳貴們,哦,也就是那些代代出將領的家族也派來子侄上門,殷瑜這邊剛應付完,那邊又來兩家權貴,都是家中有適齡女兒的。

    估摸著是想要乘著這個機會聯係聯係感情,然後看看能不能把女兒嫁過來。

    殷瑜的婚事一定是殷帝親自指婚的,滿朝文武有適齡女兒的也就那麽幾家,提前接觸下總是沒錯,順便還能考察下自己這未來大姑爺的脾性是吧。

    殷瑜雖然不想娶親,但這種也不能隨便對待,好好的把人應付完,她剛準備鬆一口氣,隔了一天又有人上門。

    可是奇了,居然是四世家之一的李家。

    殷瑜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也隻能好生接待。

    這麽好幾天下來,殷瑜一出府就衝著緣姹而去,她這會兒身上的傷沒好,可不敢再去花樓,那種地方人多眼雜,萬一再出點意外,她承受不起。

    ……

    落日西垂,紅彤彤的餘暉撒遍大地,這房間中昏暗的連瞧個人影都困難。

    他坐在黑暗的房間中,拿起桌麵上的茶杯倒入唇中,茶水冰涼苦澀,難以下咽。他毫無所覺的一飲而盡,然後便又陷入了呆滯。

    他這般坐著,已經坐了一整日。

    他有三日未曾見過童彥兒了,也有三日未曾吃一粒米。

    童彥兒她……失蹤了整整三日,他心底大概知道她為何會失蹤。他怎麽會不知道呢?他自小在宮中長大,還有誰比他更了解自己的母親?

    宮中這些年裏無緣無故失蹤的人著實不少,上到不受寵的妃嬪公主皇子,下到宮人,太多了太多了,如果運氣好的話,他們的屍體可能會在某些陰暗的角落裏找到,湖中,荒蕪的庭院花草裏,一口早已幹涸的井中,又或許是某個假山後,也有可能是某一株樹下。

    他們的死因無人關心,不,是就算有人關心也無濟於事。

    無論是什麽人,他們對於這宮中那最凶猛的幾頭野獸來說,生死都毫不值得在意。

    童彥兒的失蹤跟皇後脫不開關係,他明明知道他的母親是怎樣凶狠的存在的。

    殷崇靠在椅子上,虛弱的扯動了一下唇角,眼眶微紅,可他的眼淚都已經流盡了,再也流不出來了。

    是他的癡心妄想害了她,害了那個他最想守護的小姑娘。

    那是他的小姑娘啊。

    她是他的美夢,現在,這個夢該醒了。

    若不是他愚蠢,若不是他非要向皇後要求求娶她,她怎麽會被皇後盯上?她會好好的度過這一生,可能辛苦一些,可能她會嫁給一個粗俗的尋常莽夫,如同大多數侍女那樣被隨意對待,渾渾噩噩的度過這一生,辛苦的拉扯上幾個孩子。

    至少,至少,她還能保住一條性命。

    至少他那個沒心沒肺的小姑娘還能吃上她最喜歡的紅薯土豆各種食物。

    她會活上很久。

    母親怎麽可能允許他娶一個地位低賤的女子作為自己的妻子?童彥兒打斷了她的安排,這該怎麽辦呢?

    當然是隻要抹掉這個變數就好了。

    如同他無法違抗父皇一般,他一樣無力違抗皇後。

    現在呢,童彥兒失蹤了,他什麽都知道,他憤怒他痛苦,他想衝到皇宮質問皇後,他想救下童彥兒。

    而現實是,他什麽都做不到,什麽都做不了。

    他連這個破地方都出不去。

    他——隻是個廢物啊。

    他是個什麽東西呢?他不過是個隻能不斷給別人帶來不幸的廢物。

    殷崇頹然的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眼角滑下一行淚水。

    ……

    這是一間瓦房,窗戶都用木條從外封死,一點陽光都透不進來,待在其中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而那扇木門上更是掛了四五把粗粗的鎖鏈,這架勢說是內有惡犬都夠格了,整個就是一個特大號的籠子。

    門後似乎有某種猛獸不斷的在撞擊。

    守在左邊的彪形大漢,嗤笑一聲扭頭對右邊的彪形大漢說,“還真稀奇,這姑娘看著小小的一點,力氣還怪大的。”

    聽說是娘娘親自發話要劫的人哩,總是要特別些。”

    那彪形大漢來了興趣,“我看這丫頭也不過就是個小丫鬟,不知道怎麽會惹上娘娘。”

    嗨,你可不知道,我聽說是這個丫鬟勾引了娘娘所出的二皇子,你說她下賤不下賤,也不想想二皇子那是什麽樣的人物,也是她一個奴才攀附得起的?”

    這就是所謂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吧。”

    門板後,一個小姑娘緩緩蹲下,抱住了自己的雙膝,她縮成小小的一團,低頭埋在膝蓋裏,從臂彎中傳來一陣陣緩慢的極力壓抑的哭聲。

    不,不是是這樣的。

    她沒有勾引過二皇子,從來沒有過。

    誰來——救救她?

    ……

    又是一夜無眠,他枯坐到天明。

    房間中一點點又亮堂了起來,照例,一大早管家又進來撤下冷掉的飯菜,布下一大桌熱乎乎的餐點。

    他連看都未看一眼。

    進進出出的侍女小廝有忍不住的偷偷看他,見著這位平日裏神秘的很的主子如此這般模樣,心下也是頗多感歎,這二皇子到真是一個情種。

    這一出若是傳出去,寫個話本折子都是夠了的。

    人來人往,他其實並未有一點感覺。他的世界從童彥兒失蹤起的那一刻就按下了暫停鍵,他的時間生命從此靜止。

    如同靈魂與生命一並被抽空追隨童彥兒而去,隻留下一具空殼。

    他並不畏懼死亡,因為活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tk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