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麽能不恨，新娘蓋上蓋頭之後，這取下蓋頭的人隻能是新郎，在送入洞房前新娘的容貌哪怕是父兄都不能去看，要是王芷琴此刻在這裏去了蓋頭，以後誰會服她這個皇妃，她會變成個徹頭徹尾的笑話！王氏也一樣！好啊！他華九翎居然又想出了這樣惡毒的計策，這不是欺人太甚這是什麽？

    王氏眾人嚷嚷的聲音足夠大，可惜殷帝的臉色卻越發的難看了，他冷笑了一聲，“狗奴才？王氏果真是高門，我的親信在你們眼裏不過是個狗奴才。”

    王家人罵的爽快，哪裏能想到殷帝竟會為了個宦官跟他們摳字眼，見殷帝如此頓時心涼了半截，此時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朝中有奸佞，而國君甚至為之所惑。

    我倒是覺得這個狗奴才的話並沒有什麽不對。你們既然信誓旦旦的保證站在這裏的是王家三娘，取下蓋頭讓朕一見又有何不可？”殷帝頓了頓，他盯著王川眼底陰翳叢生，突的提高了聲調，猛地一拍桌子，“還是說，站在這裏的這位王小姐根本不能現於人前！”

    皇後臉色也難看的很，隻是一直盯著新娘。

    不止王家人知道自家閨女長成什麽模樣，他和皇後在訂婚之前私下裏其實也找過機會遠遠看過幾眼王芷琴。他和殷崇鬧的再不愉快，殷崇到底也是他身邊眼前看著長大的孩子，原配正妻，他這個做父親的多少也是要上點心。

    同樣的，他的兒子，他要怎麽責罵哪怕是殺了，那也是他的兒子，他的血脈，何時輪得到這些個東西來指手畫腳的輕賤了？

    一個侍女，居然用區區一個侍女來頂替自家嫡女，難道他的兒子還配不上他們的嫡女！隻配得上他們一個侍女，謔，王氏不愧是高門真是好高的門檻。

    想到這裏，殷帝的臉色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來。

    殷瑜看戲看的精彩，又低頭咂摸了一口香茶，殷崇府中的茶葉都是從皇後宮中拿來的，跟她從內務府拿的相比可是好了好幾個檔次呢，不多喝兩口都虧了。

    她轉了轉眼睛又去看殷崇，這會兒殷帝和王氏針鋒相對，吵得不可開交，一個聲音比一個聲音大，倒是所有人都忘了殷崇才是這場婚禮的主角。

    新娘不願意嫁給他這個堂堂的皇子，不惜推出個侍女來代嫁，殷崇這一回丟臉可謂是丟大了，但他卻表現的很無動於衷，殷瑜隱隱覺得他好像還有點開心。

    殷崇……他這腦子被什麽東西弄壞了吧？

    殷瑜收回目光頗為感歎的搖了搖頭，今天這一場大戲，王氏是主角，殷帝也是主角，華九翎皇後殷崇都隻能算是配角，她嘛，頂多就是個背景板。

    不過能近距離圍觀南煬年度最刺激的八卦，她覺得當個背景板也蠻不錯的來著。

    對了，上一次她讓魏燭抓白虎，也不知道他做到了沒有？殷瑜想到這一茬又目光興致勃勃的在正廳裏轉了一圈，她就說今天好像少了點什麽，原來殷鸞沒來。

    殷鸞不可能不參加自己同胞哥哥的婚禮，她現在不在場，隻能說明她遇到了讓她根本無法到場的事情。

    看來魏燭得手了，殷瑜唇邊溫柔的笑容越發真情實意。

    王川一直沒怎麽開口說話，見到此刻氣氛已經非常激烈，雙方都馬上是要擼袖子上的節奏，他才終於開了金口。

    我這孫女賢良淑德秀外慧中，自然是沒有什麽不能見人的地方。華大人一口咬定我王氏以侍女假代嫡女，讓三娘取下蓋頭證明清白自是無妨，隻是三娘現如今已經上了花轎入了王府，便不再是我們王氏的女兒，而是堂堂皇妃。汙謗皇室女眷，按照本朝律法是要斬首的重罪，想必華大人執掌含潭司在這方麵遠遠要比我這個老頭子清楚的多。”

    王川看起來可比那些暴跳如雷的王大人們和藹可親的多了，這話也說的客客氣氣的，半分沒有咄咄逼人的威勢，但這看似溫和的話語之下卻藏著冰冷的殺機。

    你華九翎不過隻是一個宦官，你竟然敢開口說這種話，今天你搞臭了王芷琴的名聲又如何，她已經是皇子正妃，隻要驗明真身，你這個膽敢汙謗皇室女眷的活閻王就隻能去做個真閻王了。就算如此，你也敢麽？

    王川抬手摸了摸胡子，笑眯眯的看向華九翎，早已成竹在胸，華九翎一向惜命的很呢。

    若是站在這裏的新娘當真是王氏三小姐，咱家拔劍自刎又有何不可？”華九翎迎著王川的目光看了過去，輕佻一笑，眼中寒光如同劍鋒，“如您所言，我華九翎不過區區一個狗奴才，這條性命比起皇家顏麵又有何重要的。今日若是我畏懼於你王氏高門威儀，畏這南煬律法，畏那斷頭台，瑟縮而不敢言及一字任由這低賤的侍女成了皇妃，我這條性命倒不如不要了。”

    華九翎惜命不假，可在他的眼中，王氏一日不去，他便一日難以安眠，王氏便如同一柄抵在他脖頸上的利劍。不毀掉這把利劍，他遲早都會斃命於劍刃之下，他看的清楚。

    殷瑜放下手中的茶杯，一直看好戲的輕鬆神情一下僵住了。

    這一下就是以命相博了，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華九翎會拚到這個地步上，他怎麽敢開口說這種話！她知道他站在這裏之前必定已經做出了布置，可是，可是，萬一他的布置出了一點差錯呢？難道他真的就要賠上一條性命？

    王川那個老東西是扔了個勾下來，他怎麽還真就咬上了。

    殷瑜動了氣，她憂心忡忡可又一點辦法都沒有。

    王川沒想到華九翎今天竟然這麽豁的出去，他怒極反笑，“既然華大人堅持，三娘就取下蓋頭先見一見眾位賓客吧。”

    他本來給殷崇定下的就是三娘，若是連一個王家女兒都舍不得給出去，如何能成大事？讓他們看便也看了，哼，到時候王芷琴左右還是他們王氏的女兒，有他們在背後撐腰，他倒是要看看有誰敢輕賤於她。

    華九翎這是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