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話梅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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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騙我!”杜勒斯手裏端著沉重的槍,手腕劇烈地抖著,對著陳瀟瀟怒吼:“你才不是什麽九頭蛇的特工,更不是什麽神盾局的特工!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變種人被全世界通緝,政府瘋了才把你們放出來做任務!”

    現在活著的變種人,不是被抓去做基因實驗,就是被關進監獄了吧!”

    你以為我傻嗎?病毒到了變種人身上會二次變異,不要說你們這些變種人了,就連那些超級士兵不也都——”

    他說到這裏,戛然而止,淚水從眼中大顆大顆滾落:“我也要問你問題!我也!”

    陳瀟瀟原本是想奪下那把槍,然而到底搶不過一個發瘋的人,眼睜睜看著他開了槍。

    陳瀟瀟原本以為他已經和世界徹底斷絕聯係了,沒想到他還是能得知這些已經算是很機密的事情。

    哢噠。

    什麽都沒有。

    但是杜勒斯開過槍以後仿佛被徹底嚇傻了,此刻手依舊保持著抬著槍的姿勢,整個人的眼睛沒有神采,怔怔地看著前方,一片茫然。

    過了好幾秒,他才恢複清醒。而那茫然而又空白的幾秒鍾,仿佛已經過了一整個世紀那麽長,令他頭腦微微發昏。

    杜勒斯本來想咽一口唾沫鎮定情緒,然而長久的幹旱讓他身體裏極度缺水,他顫抖著手拿起空杯子,機械地仰起頭,將杯子裏的空氣“一飲而盡”。

    他幹瘦的手抓住了玻璃杯,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握住,低聲道:“把你的秘密,告訴我。”

    你最無法啟齒的秘密。”

    這是遊戲規則吧?我們都要回答。”

    科學家抬起頭,狹窄的三角眼中一閃而過銳利的光。

    被逼到了絕境的野獸,試圖尋找小小一塊安全的領域,以安心躲藏。

    陳瀟瀟歪了歪頭:“我麽?最難以啟齒……我是一個變種人。”

    杜勒斯沒有抬頭看她,隻是陰測測地低頭看著空無一物的杯子:“不夠。”

    陳瀟瀟又說:“我母親是醫生,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的父親是變種人,生死不知,姓名不知,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和金屬有點關係,這樣夠了嗎?”

    杜勒斯仿佛沒有聽見她說話,隻是暴躁地重複:“不夠,不夠!”

    陳瀟瀟懷疑他已經陷入了一種癲狂狀態,根本聽不見她說話,但是畢竟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等著問,隻能繼續說著自己的事情:“我呢,以前不怎麽去想父親,但是現在如你所說,全球通緝變種人,所有的基地我都不能去,所以就想去找父親。可是父親在哪兒呢?是誰呢?我也不知道。這些夠了嗎?”

    杜勒斯非但沒有得到安慰,反而更劇烈地發起瘋來,孩子似的賭氣地大喊:“不夠!都不夠!”

    陳瀟瀟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我在曾經聽說過,萬磁王艾瑞克被捕之前,他的女兒因為痛苦而使得林子裏的鳥攻擊追捕他的人——我也能操控動物,我的父親和金屬有點關係,所以沒準就是他呢?這都說不好,可以了嗎?”

    杜勒斯將手裏的杯子一把摜到了地上,大聲喊:“不可以!”

    蹲在門口的泰迪猛地回過頭來,連忙做出噓聲的動作。

    陳瀟瀟對著他搖了搖頭:“沒事的,附近喪屍不多,我可以控製住。”

    她無奈地轉頭看著那個整個人陷入失控狀態的老頭:“博士,您到底想怎麽樣?”

    杜勒斯說:“我要你的秘密,足以可以和我的秘密交換的秘密!我要抓住你的弱點,我要你給我保密!”

    陳瀟瀟歎了口氣。

    他大概從危機初期就留在這個防守成功的酒館裏了,這裏是城市的角落,活人本來就少,加之城市中心發生了好幾次爆炸,所以喪屍被聲音吸引,所以大量的喪屍還沒有遊蕩過來,他不知道現在的世界已經變成了什麽樣子。

    虛名,罪過,甚至殺人,都不重要了。

    活下來,才是王道。

    要交換秘密?

    陳瀟瀟說:“窗戶開了那麽久,一隻喪屍都沒有過來,你不覺得奇怪嗎?那是因為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製數量少的喪屍,讓他們發現不了這裏。”

    這個,夠了麽?”

    杜勒斯猛地抬起那雙毒蛇一般的眼睛,陳瀟瀟覺得仿佛有什麽淬著毒液的東西將自己勾住了。

    杜勒斯咧嘴,露出殘缺的牙齒:“你知道,你擁有這種能力,一旦被政府知曉了,是會淪為實驗對象的吧?”

    陳瀟瀟滿不在乎地說:“知道。”

    杜勒斯低著頭,小聲地笑著。陳瀟瀟發現他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之前的他一直裹著科學家的高貴的皮,如論如何都小心翼翼不肯弄髒;如今這層皮一經撕破,就什麽都不顧,再也沒有畏懼。

    他說:“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麽,但是在這個世道想做救世主的傻子有的是。”

    我給你保守秘密,你,也給我保守秘密。”

    陳瀟瀟伸出手:“成交。”

    杜勒斯沒有和她握手,也沒有要求她再用那個遊戲——規則已經被悄無聲息地打破了,遊戲就不再需要。

    他佝僂著身子,呢喃道:“蜘蛛俠。我想,你是想要找他吧。”

    他被我關在奧斯本大廈下麵的實驗室,地下三層,通行密碼是七個j。雖然密碼槽上隻顯示六位數字,但是如果不在按滿六位之後的三秒鍾內繼續按第七下,是沒有用的。多按一下就會觸發警報。”

    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去的好,因為那裏已經淪為喪屍的據地了。”

    而且那個所謂的超級英雄,隻怕是早已淪為病毒的俘虜,如今變得和其他吃人肉、飲人血、野獸一般咆哮的喪屍無異的存在了。”

    在說完了這些之後,杜勒斯身上那種陰測測的怪異光芒忽然消失,仿佛整個人被徹底抽離了力氣,又變回了之前那個無力、軟弱、疲憊的老人。

    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陳瀟瀟指了指他懷裏的公文包:“這是你得到的樣品?”

    杜勒斯猛地收緊了懷裏的包,警惕地看著陳瀟瀟:“你……你想做什麽?”

    陳瀟瀟從吧台後麵翻過來,說道:“不做什麽,想囑咐你把它好好地帶到基地去。”

    泰迪,我們出發了。”

    泰迪從窗戶口小心翼翼地探頭出去,掃視了一圈之後,發現外麵沒有遊蕩的喪屍,回頭對著陳瀟瀟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得到了陳瀟瀟的認可之後,他率先帶頭站起來,一副毅然決然要保護老人和女人的模樣,第一個從窗口大步走了出去。

    然後和進來的時候一樣,抬頭的一瞬間,砰的一聲,額頭狠狠地撞在了窗框上。

    陳瀟瀟來不及提醒他,就已經看見他撞到了木框上,又彈了回來。

    陳瀟瀟:“……”

    泰迪把自己裝了個夠嗆之後,十分不好意思地回過頭,羞答答地急著給他家老大道歉:“瀟瀟……對、對不起……”

    說完之後,兩米高的大個子害羞地杵在門口擋道,眼巴巴等著被原諒。

    陳瀟瀟嘴角抽搐。

    杜勒斯似乎覺得這個年輕人一點都不靠譜,很害怕跟著這兩個人出去被喪屍給吃幹淨了。

    泰迪在門口杵著擋道,眼睜睜看著陳瀟瀟和杜勒斯都繞過自己走了出去,覺得自家老大應該是真的生氣了,很慌張地跟過去,出門之前再度一頭撞在了門框上。

    他捂著正餓得咕咕叫的肚子,追上了最前麵的陳瀟瀟,伸出一隻手來撒嬌似的抓住了陳瀟瀟的袖子,小聲說:“……餓。”

    說完以後,眼睛亮晶晶地將她望著。

    陳瀟瀟翻了翻包,找到一塊話梅糖,頭也不回地遞給他。

    泰迪得到了好吃的,歡天喜地的接了過來,高興得像個小孩子。

    這時候,幾個街區之外,忽然響起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將腳下的地麵震了震。

    杜勒斯此刻是驚弓之鳥,慌忙問道:“怎麽了,怎麽回事!”

    陳瀟瀟說:“今天是紐約撤離的最後一天,城裏的活人不多了,喪屍卻是一撥一撥很要命。所以在離撤退點較遠的地方投放□□,燃起火光,吸引喪屍過去,這樣撤退會容易一點。”

    她說著,遠遠地看了那邊一眼:“要是不知道撤退消息的人,看見那邊不斷有□□的信號,沒準還會一頭撞過去吧。”

    一行人正走著,忽然見前方不遠處有幾個人跪在地上,模模糊糊的影子裏,看上去很悲傷的樣子。

    杜勒斯眼睛一亮:“有人!”

    借著月光,走近了一看,卻猛然發現是幾個不成人形的東西正跪在地上,分食著一個開腸破肚的人。

    杜勒斯眼睛不好,看清以後慘叫起來,一把抓住陳瀟瀟的說:“喪屍,喪屍啊!”他尖叫著倒退了幾步,在極度的恐懼下,拔腿就向後跑去。

    泰迪個子高,此刻撓了撓頭,伸出長胳膊抓住了杜勒斯的領子,拎小雞一般地拎了回來,神情認真地說:“噓——”

    泰迪看他時的眼神,簡直像是在看一個不聽話小孩。

    杜勒斯已經是驚弓之鳥,此刻劇烈地掙紮著,瘦小的身子在個字高大的泰迪手裏像個孩子:“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泰迪捂住了他的嘴,讓他發不出聲音來,然後麵若無事地從喪屍身邊繞了過去。

    靜。

    低頭啃噬屍體的喪屍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茫然地抬起了鮮血滿麵的頭,扭曲地環視著周圍,空虛飄渺的眼神甚至一度對上了杜勒斯的眼睛。

    然而,這幾個喪屍的眼睛直直的掃了過去,僵硬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杜勒斯的身體。

    他們似乎是什麽都沒有發現,繼續低頭啃噬死人的屍體。

    杜勒斯雙眼愕然瞪大,被泰迪拎著走了好遠,才平靜下來。

    陳瀟瀟走在最前麵,頭也不回地說:“老人家,你可別亂叫。現在我控製一兩隻喪屍是沒問題的,如果你再大吵大鬧引來了喪屍潮……”

    說著,抬起頭,原本溫軟可愛的麵孔上閃過一絲冷漠的光芒:

    耶穌再世都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