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陳瀟瀟手裏捧著一個平板, 衝進了洛基的會議室。

    她激動萬分地將平板硬是塞進了洛基的手裏, 殷殷地說：“布蘭登用十支抗體懸賞我！十支！你需要的吧！”

    洛基差點沒被她氣笑了。

    看她那副無比激動的樣子, 想必正在想各種方法讓自己把她送出去。

    這丫頭, 怎麽就不怕死呢？

    洛基氣得真笑了：“陳瀟瀟, 你覺得你自己挺值錢, 還很高興是不是？”

    陳瀟瀟理所應當地說：“是啊！”

    我以前隻值一支, 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讓我去換的，但是你看, 我現在值十支了啊！多值錢啊！”

    洛基：“……”

    吵得他頭疼。

    陳瀟瀟絕望地看著洛基, 企圖等待自家老大心軟的一刻，她曾經以為, 如果這世上有人能理解她，那一定是她家老大。

    洛基伸手一指門口的方向：“你給我滾回去睡覺，你再吵吵就把我頭吵爆了。”

    陳瀟瀟依舊在掙紮：“可是我覺得我還有利用價值, 老大你早賣我早換錢啊！老大……老大你幹什麽？”

    ＝在她以哀懇的目光看著洛基良久之後，洛基無情地站起身, 一抬手抓住了她的衣領，宛如拎小雞一般地把她拎起來, 大踏步走向會議室外。

    陳瀟瀟雖然能耐, 但是不敢打老大，積威之下她連撓洛基都不敢，隻能拚命掙紮。

    洛基無情地拎著她走過長長的走廊, 無視了周圍人驚嚇的目光, 左轉走進宿舍區, 長腿一邁進了屋，直接把她丟進臥室裏，然後幹脆利落的上了鎖。

    哢嚓。

    然後，拍拍袖子，嫌棄地離去。

    陳瀟瀟趴在門口，一邊砸門一邊隔著門大喊：“我求你了！老大！你是我爹還不行嗎，你是我親爹！！”

    洛基站在門外抱肩，冷酷無情地回答：“不行。”

    我基因這麽好，生不出你這種小矮子。”

    陳瀟瀟氣得要死，恨恨地一腳死死踢在了門上，將特質的金屬大門踢出了一個巨大的凹坑。

    洛基負手站在門外，看著被她踢出來的坑，開始思考自己能不能打敗自己的下屬這件至關重要的事情。

    陳瀟瀟踢完一腳之後，猶自覺得不夠解氣，又恨恨踢了好幾腳才罷休，氣得嗓子都啞了，怒吼道：“你不能把我就這麽關在裏麵！”

    洛基平靜地回答：“我能。”

    陳瀟瀟氣得繼續砸門，把一個好好的大門砸得坑坑窪窪：“憑什麽？我都說了我一定可以回來的！”

    洛基托腮：“憑我是你老大。”

    陳瀟瀟：“……”

    她第一次這麽啞口無言。

    也是第一次遇到堂堂老大耍流氓。

    陳瀟瀟無力地從門上滑了下去，頹然地坐在了地上。

    洛基拍掉身上的灰土之後，本來想就這麽丟下她離開，然而他向外麵邁了兩步之後，忽然聽見門裏傳來低低的啜泣聲，像是小孩子極力壓製卻依舊忍不住哭出來的聲音，一抽一抽地令人心痛。

    洛基著實為難了一下。

    他猶豫了一下，又走回陳瀟瀟門前，說道：“你該不會哭了吧？”

    陳瀟瀟的聲音顯然很啞，一副小孩子死不承認做錯事的倔強：“我沒有。”

    這……

    洛基就很為難了。

    於是，他很耐心地勸說：“我也是為你好。我不是和你說了麽？我們從三區帶回來的抗體雖然被斯塔克打碎了，但是湊湊活活還有一點，足夠他支撐兩三天了，你怎麽就那麽倔呢？”

    三區是是非之地，更何況布蘭登一心想弄死你。你難道沒看見他是怎麽對黑寡婦的麽？”

    陳瀟瀟沒有回答，那啜泣聲好像更明顯了。

    洛基隻能哄她：“你還想怎麽樣？我都把美國隊長給你換回來了，你老老實實在基地像別的女孩子一樣玩娃娃不好嗎？”

    這回，裏麵沒有聲音了。

    洛基有點擔心這孩子的心理狀態。

    於是，他掏出鑰匙，打開了門，生怕她想不開做什麽傻事。

    然而，就在他把門打開的一瞬間，陳瀟瀟風一般地衝了出來，身上的披掛簡直是全副武裝，頭也不回地衝向走廊的另一頭，一陣風一樣消失在他眼前。

    洛基過了很久以後，恍然醒悟：這丫頭是想自己偷一架飛機跑去三區送命。

    ……

    他竟然還擔心這孩子哭了？

    這沒皮沒臉的小混蛋！

    竟然用這種方式騙取他的同情心！

    十分鍾後，陳瀟瀟被韋德同學拿著一架機關槍，頂著腦袋擼下了飛機。

    韋德嫌棄地對她說：“不是我說，陳瀟瀟，你平時挺聰明的，一到和老大鬥的時候就智商下限，像個哭著鬧著要糖吃的小屁孩。”

    陳瀟瀟被他用槍頂著腦袋，恨恨地走了下來：“你等著，我肯定能出去的。”

    韋德說：“我見過搶著要錢的，搶著要整容的，搶著買房子的，但是沒見過你這樣搶著送命的。”

    陳瀟瀟狠狠地挖了他一眼：“我勸你早點去整容，不過現在的整容醫生應該都被吃得差不多了，嗬嗬。”

    韋德受傷地看著她：“你不覺得我很帥嗎？我是說我其實知道，我肯定不好看，可是現在可是末世了，和平均人口相比，我難道不是已經很帥了嗎？比起那些歪眼睛咧嘴吧的喪屍，我難道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他將手裏的槍在陳瀟瀟頭頂上敲了敲：“寶貝，老大說了，下次你再鬧，我就真開槍了。”

    陳瀟瀟：“又打不死我。”

    韋德認真地說：“但是足以讓你忘記一切了。你要是傻了，可就沒人去救泰迪了。”

    陳瀟瀟的眼睛暗淡了一下。

    失去記憶嗎？

    她搖了搖頭。

    雖然她活到現在，生命中沒什麽值得記住的東西，但是她還是想要記著這一切。

    那些血腥又殘暴的時刻裏，人們曾經給予她的小小的溫暖。

    那些細小的希望和憧憬，如同暗夜裏一閃而過的光芒，令人難以忘懷。

    那些如同隔靴搔癢一般小小歡樂，和無邊無際的冷酷世界裏那些渺茫的樂聲……

    舍不得。

    全部都舍不得。

    於是，陳瀟瀟扭住了韋德的耳朵：“你要是敢對我開槍，我就把你的頭擰爆，沒關係，你還會複原，我就再擰爆……”

    韋德：“……哦。”

    韋德：“……可怕的女人，你嫁不出去了。”

    他說著，把一個手環鄭重的套在了陳瀟瀟手上。

    陳瀟瀟起初沒意識到他到底做了什麽，隻是像以前接過他給的新裝備一般查看驟然出現的玩意，晃了晃手以後，茫然看向韋德。

    韋德惡劣地指了指地上的線條：“看見了嗎？”

    陳瀟瀟：？

    韋德說：“這可是因為你一直鬧，老大半夜把我揪起來讓我做的。你們這幫戰鬥人員啊，一點都不知道愛惜後勤人員。後勤怎麽了，後勤也是很辛苦的好嗎？我和你講，你的食物都是我從別區辛辛苦苦砍價買回來的……”

    陳瀟瀟：“……”

    砍價……

    這個話嘮去砍價……

    竟然沒有被別區的負責人一巴掌打死……

    她忽然開始莫名心疼和他砍價的家夥。要是讓她和這家夥砍價，八成上來就一巴掌打死他再吞槍自殺。

    韋德見她沒有做什麽過分掙紮的事情，這才鬆了一口氣：“很好，本來我也不想和你這個家夥一起打架。好了，現在你給我乖乖回去睡覺吧。”

    他說著，愉快地收了槍。

    陳瀟瀟困惑地看著他：“這到底是做什麽的？”

    韋德說：“其實也沒什麽，就是你帶著這個東西，不要動不動就和別人動手，老老實實走路不要踩線，不要總是想著跑出去，這個就是老大送你的小首飾。”

    陳瀟瀟：“……那我要是偏不呢？”

    韋德不說話。

    他們彼此站著對視了片刻之後，他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種極致得意的笑容，眼睛簡直眯成了一條曲線，那雙細細眼睛裏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你試試。”

    陳瀟瀟還沒有傻到那種地步。

    然而，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韋德忽然狂奔起來：“你來抓我呀～”

    陳瀟瀟：“……”

    ？？？

    她無奈地伸手撫了撫額頭，轉身想要走開的時候，手腕猛地有電流劃過，一陣可怕的痛感猛地將她包圍！

    陳瀟瀟整個人被電擊到思維麻木，過了整個人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在可怕的麻痹感中拚命地試圖將手上的手環取下，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劇烈地掙紮。

    韋德從遠處衝了回來，把她半拖半拽扯回了線內，看她痛得滿頭大汗的樣子，無奈道：“不是告訴你不要踩線嗎？”

    陳瀟瀟：“？？你竟然電我？”

    韋德無奈道：“老大本意不是這樣的啊！但是這玩意兒是拉爾夫造的，電流不穩定啊！”

    陳瀟瀟：“！！！”

    好不容易擺脫了電擊的她，整個人瘋了一樣想把那個手環給褪下來：“你們是不是想害死我？把拉爾夫做的東西給我戴在身上？？”

    韋德趕緊攔她：“別摘——”

    陳瀟瀟還沒來得及聽見他說的話，手腕處由傳來一陣幾乎將她電昏過去的可怕電流，整個人抽搐起來，手臂麻得幾乎不存在。

    她是不敢動這東西了。

    她算是明白了，洛基為了不讓她離開基地是下了血本了。

    陳瀟瀟氣憤地看向韋德：“這種東西要給我帶到什麽時候？”

    韋德：“嗯……老大的意思是你什麽時候不鬧著去送死就可以取下來了，但是我覺得吧，拉爾夫造的東西，八成戴上了就別想摘了。嗯。”

    陳瀟瀟：“……”

    她就這麽帶著一個有問題的手環，在被電死的危機中被送回了臥室。

    她的臥室很窄，原本是一間裏麵隔成兩間的，韋德負責的後勤給她加了一個擋板，擋板後麵是泰迪的臥室。

    陳瀟瀟把那層擋板一把扯掉，走進泰迪的屋子裏，坐在他那張空空蕩蕩的床上，一陣致命的孤獨從心底湧了上來。

    她把手伸進泰迪的枕頭，果然從裏麵抓出幾塊糖來，顯然都開過封，但是又被小心翼翼地包好，整整齊齊地收在小盒子裏。

    她都能想到，那個孩子不肯全部吃完，每次打開盒子都隻小心翼翼舔一下又仔細收好的場景。

    這時，她腦中滴答響了一聲：

    【任務完成，獲取獎勵】

    【食物清算中】

    【打死兩隻喪屍，獲得隨機材料x2】

    陳瀟瀟沒有心情去聽，任由它自己響了一陣以後，終於清靜了。

    她就那麽靜靜地坐著，直到夜幕深沉，門外的走廊都安靜了下來。

    陳瀟瀟還是不甘心，在所有人都睡了之後，摸索著起了床，將腳下的鞋子脫下，緩慢地走出了屋子。

    她的腳掌踩在冰涼的地麵上，隻覺得身體處在一種疲憊與虛弱的邊緣，卻由於某種可怕的因素無法陷入夢境，隻能睜著眼睛，看著周圍死寂的世界，身體卻猶自叫囂著亢奮著，這種清醒讓她害怕。

    沒走幾步，她敏銳地察覺了身後的聲音，猛地轉過頭去。

    一個渾身傷痕的家夥站在走廊的拐角處，身體正以詭異的形狀佝僂著，白色的袍子外麵全是褐色的血漬。

    他個子不高，臉隱沒在陰影裏，看起來尤為地瘦弱。

    陳瀟瀟莫名的覺得他很熟悉。

    或許是天生膽大，她反倒向那個方向走了幾步。

    對方似乎認出了她是誰，有點怯怯的樣子，但是還是小心翼翼地走了幾步，一副做錯事的小孩子的模樣，生怕被人責備地耷拉著腦袋。

    等一下，這個氣息是……

    幹涸的血漬的味道。

    為什麽這麽濃鬱？他剛從實驗室出來嗎？

    陳瀟瀟茫然地看著前方，直到那個人從陰影之中緩緩地走了出來，那白皙稚嫩的臉龐和異色的眼睛浮現出了的時候，她才恍然驚悟。

    少年的麵孔上，一麵是血色的瞳孔，以奇特而又詭異的姿勢睜大，另一麵則是如同燦爛矢車菊一般純淨的瞳仁，寶石一般的眼睛在燈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他……是從實驗室裏逃出來了？

    身上白色的實驗袍被扯得滿是口子，露出的肌膚上到處都是深可見骨的傷痕，好好的一張臉上也滿布著可怕的傷……

    怎麽會……

    陳瀟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打得過發狂狀態的蜘蛛俠，那一刻她腦子裏隻有——

    早知道拉爾夫不靠譜，沒想到竟然這麽不靠譜。

    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猛地轉身，向身後跑去！

    她還不想就這麽死在這裏！

    要拉警報，要想辦法通知別人，要躲起來……

    然而，她轉身飛奔的動作似乎激怒了他，矯健的身影極快地衝了過來，幾乎是瞬間抓住了她的手！

    怎麽辦？

    回身踢斷他的肋骨？尖叫？掙紮？拉警報？

    她腦袋裏飛快掠過了所有的方式，最後卻沒能及時做出反應。

    因為那個僵硬的身體抱住了她。

    沒有張口咬下來，而是如同孩子發現了自己的珍寶，死死地擁入懷中。

    冰冷的身體裏，那一絲心跳虛弱地幾乎沒有。

    僵硬冰涼如同鐵塊的胸膛，隔得她生疼，活死人的手臂如同枷鎖一般將她困住。

    可是……

    那致命的冰冷裏似乎有虛幻的暖意。

    彼得的聲音啞的幾乎不像他過去的聲音：“我以為你死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陳瀟瀟僵立在原地，產生了一種幻覺：她被一隻可怕的獅子抓住，並且被撕碎扯爛，不留一絲生命的氣息。

    但是直到那層恐怖的幻影消失，他都始終靜靜地抱著她。

    她覺得自己可能已經被咬過了，或許又沒有。

    有什麽冰冷的東西順著脖子流了下來，陳瀟瀟以為那是被咬破肌膚後流淌下的血，伸手一摸，卻發現那是他的眼淚。

    她回頭看去。

    彼得紅色的那隻眼睛隱沒在陰影裏，隻剩下那隻燦爛純淨的眼睛留在有光的地方，有那麽一個瞬間她產生了一個錯覺：他還是完好無損的，如同那未蒙塵的寶石。

    他費了這麽大力氣從實驗室裏逃出來見自己麽？

    陳瀟瀟低下頭，看向他身上密密麻麻的傷痕。

    少年人的身子很強壯，可惜身體一般都染上了晦暗的灰色，隻留下左邊心髒附近的胸膛還維持著原始的顏色，那裏的傷口正緩慢地流出凝滯的血來。

    彼得小聲說：“我很乖。”

    我等到你回來了。”

    聲音在死寂的走廊裏回蕩，明明沙啞不成音調，卻悅耳動聽如同小鳥的啾鳴。

    笨拙地藏起獠牙，又固執地抬起眼睛來看她，那脆弱的眼睛在黑夜裏閃過一絲微弱如螢火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