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一年又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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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著複雜的心情回到家,我沒有過年的那種喜慶。

    家裏啥都準備好了,年貨剛過二十就采購得差不多了,對聯也買了十幾副。

    二十四五,嫂子李燕,香菱跟我娘就蒸了好幾鍋年糕,還有大饅頭,棗花糕。

    二十六,所有的大魚大肉也全部燉好。

    二十七,全家的新衣服已經準備齊全。

    二十八,在巧燕跟小寧的婚禮上喧鬧一天,二十九就跟江老婆兒和張德勝簽約了協議。

    本來想好好過個年,這下好,一下子壓身上一塊大石頭,壓得我惴惴地沉。

    心疼啊,不是心疼自己會輸,是心疼張德勝跟江老婆的財產。

    真的順水衝走幾十個億,誰不心疼?

    現在必須做兩手準備,第一手,隨時準備好洪水的到來。

    第二步,時刻準備著阻擋洪水的到來。

    而且還擔心洪水不來。

    三年以後看心情,如果江家跟張家那邊有所收斂,沒有逼人太甚,老子就放他們一馬。

    如果他們咄咄逼人,一點麵子也不給,非要把老子趕盡殺絕,對不起!讓你們自食其果。

    打定主意,我走進家門,沒有回到自己的屋子,首先進了哥哥跟嫂子的房間。

    哥哥自從回到仙台山的家,已經在炕上躺幾個月了,一直沒起,沉睡不醒。

    嫂子李燕在照顧他,我娘也在照顧。

    哥哥一直沒吃東西,靠的就是輸營養液,被子裏拖出一根導尿管。

    他全身沒有知覺,屙屎尿尿不知道,隻能依靠導尿管還有尿不濕。

    因為長久不能huó dòng,肌肉已經輕度猥瑣。

    為了防止猥瑣,嫂子李燕幾乎天天在為哥哥àn mó,針灸有從前的三天一次,改做了兩天一次。

    嫂子李燕真是沒話說,對我哥無微不至,從來不嫌棄。

    而且她的肚子越來越大,眼看就要臨盆了。

    我安排了香菱給他打下手,免得嫂子太累。

    嫂子問:“初九,你來了?”

    “來了,俺哥怎麽樣?有起色沒?”

    李燕說:“還那樣。”

    於是我坐下,抬手摸摸哥哥的脈搏,仍舊那麽微弱,又翻開他眼皮瞅瞅,沒有散光。

    哥太累了,勞累了二十多年,一直沒有休息。

    這一覺睡得好長好長。

    他累垮了身體,熬幹了心血,早就精疲力竭,形容枯槁。

    他是為了這個家,也是為了全家人的幸福才這麽拚的。

    他想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想要光宗耀祖,萬人矚目,想要整個仙台山以他為榮,以他為傲。

    可我這個弟弟卻搶先一步,占盡了他的風頭,將哥哥的理想跟目標一下子擊得粉碎。

    是我對不起他。

    這次留下的爛攤子,我力挽狂瀾,挽回所有損失,哥哥知道了一定會不高興,還會生氣。

    因為我比他強。

    我摸著哥哥的手,說:“哥,你累了,好好睡吧,不過睡足了一定要醒。有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張德勝和江伯母要跟我拚了……。

    不過你放心,弟弟不會輸,一定會贏,咱們仙台山不會垮!咱倆一起打下的江山更不會垮!

    哥,你可不要丟下弟弟不管,我需要你,咱爹娘需要你,嫂子跟她肚子裏的娃更需要你……。”

    我知道哥哥聽得見,一定聽得見,因為看到兩滴淚珠從他的鬢角上慢慢流出。

    嫂子挺個大肚子,在旁邊也抽泣一聲:“初九,不拚行不行?咱甭鬥了中不?全家人跟著你提心吊膽的,俺跟你哥都想過太平日子。”

    我說:“嫂子,不是我想拚,是人家非要跟我拚啊,他們不但想奪走咱們家的所有財產,還要騎在我脖子上撒尿。

    羞辱我沒問題,可全家人跟著我遭罪就不行了。

    我要戰,為全家人而戰,為仙台山而戰!!”

    這話剛說完,我發現哥哥的手動了一下,使勁握了我的手。

    我立刻驚喜起來:“哥!你醒了?睜開眼瞅瞅,我是初九,是你弟弟啊,起來看看嫂子,嫂子要生了……。”

    可哥哥的手貌似隻是動了一下,就再次僵持。

    我知道哥哥想起來,可他起不來,他想攥著我的手,為親弟鼓勵加油,可根本無法指揮神經。

    上次的怒氣,讓他肝膽俱裂,腦血管也引起充血,破裂,整個人徹底癱了。

    他的心髒也不好。

    一切都在恢複中,àn mó秘術天下無敵,但需要時間,哥哥想蘇醒,不是一半天的事情。

    嫂子說:“初九,你神經了,你哥根本沒動……。”

    我說:“動了,哥真的動了,我知道他聽得到,哥在為我加油……。”

    李燕驚訝地不行,趕緊仔細瞅,瞅半天,哥哥還那樣,呼吸很均勻,旁邊櫃子上的各種儀器顯示也很平穩。

    她覺得我真是神經了。

    從哥嫂的屋子裏出來,我又走進了紅霞的房間。

    紅霞也臥床半年了,下半身沒有知覺。

    每天幫著她àn mó,針灸,是我的職責,從不讓別人沾手。

    走進紅霞的屋子,看到媳婦在哪兒打毛衣,身上裹著棉被。

    屋子裏的暖氣很熱,不必穿那麽多衣服。

    紅霞微微一笑,問:“會開完了?”

    我點點頭:“完了。”

    “真的打算跟張德勝拚家產?”

    “嗯。”

    “有把握嗎?”

    “你說嘞?”

    紅霞說:“你一定有把娃,俺自己的男人自己知道。”

    “知道了你還問?我從不打沒把握的仗。”

    “你打算……怎麽贏?”

    我說:“目前不能告訴你,誰也不能告訴。”

    紅霞點點頭:“初九,你長大了,成熟了,知道怎麽守護秘密了。”

    我扯去了她手裏的毛衣,說:“別織了,病病歪歪的,再熬壞眼睛,花錢買就是了。”

    紅霞就拉了我的手,扯到床邊,讓我坐下,說:“俺是……悶得慌,要不然沒事幹,還不如打毛衣消遣。”

    我說:“那就看電視,睡覺,把我媳婦累壞了咋辦?”

    紅霞知道我疼她,特別地疼,抽泣一聲:“初九,俺真是個累贅,拖累你了。”

    我說:“廢話!兩口子就應該相互攙扶,你沒聽婚禮上的夫妻宣言嗎?別管是疾病,年老,殘疾,都要相攙到老,一如既往,兩口子本來就是密不可分的。”

    紅霞把我的手抓得越來越緊,在自己的臉蛋上撫摸,一邊摸一邊說:“你太苦了,不但要照顧家裏,還要管理工廠跟房產,鐵人也受不了。可俺啥也幫不上你……你,憋得慌不?”

    我說:“不憋得慌,有香菱……。”

    她說:“等俺好了,一定好好補償你。咱倆還……喊炕。”

    “噗嗤……。”我笑了,說:“等你好了再說吧,到時候一定弄得你要死要活。”

    接下來,我開始為紅霞解衣服,當然,不是幹那個事兒,紅霞的下半身不聽使喚,兩口子還做個毛線?

    是再次幫著她àn mó,針灸。

    衣服解下,一點也不冷,暖氣很熱,暖氣片都要燒紅了,穿背心也不冷。

    冬天幫紅霞àn mó,當然不會讓她著涼。

    幾十根鋼針紮進去,兩個小時後起針,然後才慢慢àn mó。

    全身穴道àn mó一遍,直到紅霞的後背上,兩腿上,肚子上,臉蛋上全部冒起一層汗珠,方才作罷。

    每給紅霞àn mó一次,我跟大金牙和張德勝的仇恨就增加一次,心裏報複的決心也就大一點。

    留情個屁!將我哥跟媳婦害成這樣,放過你們,就是天理難容!!

    所以,我下定決心了,修路,把路修成堤壩,越高越好,衝死兩個老王八蛋!!

    終於要過年了,這一年有年三十。

    除夕這天,是早上起來吃麵條,中午大米撈飯,午飯剛過,全家人就忙活起來。

    香菱,嫂李燕霞還有我娘,在忙著包餃子,擀miàn pí。

    兩個保姆放假了,四個保安也回家過年了。

    可家裏依然很熱鬧。

    兒子天翼拉著mèi mèi喜鵲的手,倆孩子在貼對聯。

    院門上,屋門上,全都貼上了對聯,老春樹跟幾輛qì chē上也貼了大大的福字。

    喜鵲剛剛六歲,已經離開育紅班,在上一年級了。

    小丫頭甩兩個羊角辮子,跟哥哥搶:“哥,俺來貼,俺來貼!”

    天翼就抱起mèi mèi的腰,將她舉老高,看著他們嘻嘻哈哈的樣子,我的心裏無比甜蜜。

    沒有什麽比兒女的健康成長更讓人欣慰的事兒了。

    我爹也忙活起來,拿出過年的鞭炮,呼呼啦啦纏出去老長,掛在竹竿上。

    每年的三十還有初一早上,爹總是搶著放第一掛鞭炮。

    按照他的話說,楊家之所以這麽發達,就是他每年搶第一掛鞭炮放出來的。

    他功德無量!這個家好像跟我和哥哥的努力無關。

    老爺子喜歡咋說咋說吧,我跟哥也懶得辯解。

    天色終於黃昏,餃子煮出來,先上供,拜了老天爺,拜了財神,鞭炮也被我爹點響了。

    驚天的炮聲炸出一片通紅,火光四射,嚇得黑虎跟達瓦兩條獒狗無處藏身,躲在窩窩裏不敢出來。

    全家人一起開吃,都進了紅霞的屋子,香菱先給紅霞端一碗,說:“姐,吃飯了……。”

    而我卻把第一碗餃子端在了哥哥的麵前,盡管哥哥不能吃,我還是說:“哥,過年了,吃餃子了……。”

    又是一個新年到,過完年我就整整34歲了。

    這一年,是我家禍不單行的一年,哥哥成為了植物人,紅霞殘廢了半個身子。

    這一年,l市的罐頭廠跟肉聯廠慘遭陷害,好在我及時趕到,挽救了危機。

    這一年,仙台山的房產遭遇了重創,沒有盈利,也沒有賠錢,剛剛夠保本。

    這一年,我跟張德勝和江老婆兒正式翻臉,成為仇敵,簽約了生死狀,來年的爭鬥會更加凶殘。

    這一年,蒼老師可能有了孩子,也可能沒孩子。就算有孩子也跟我無關,因為我根本不認識她。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絕對不是閨女了。

    這一年,2b繼續流行,神馬浮雲,給力,這些網絡名詞沒有了,真正流行的是,元芳,你怎麽看?

    這一年,城管仍舊橫行,拆遷隊無比猛烈,我也成為了拆遷的頭頭,幹了很多生兒子沒丁的事兒。

    或許那些大禍,就是老天對我的報應。

    這一年,那山,那人,那些狗,繼續迎接著山村的滄桑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