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孤身勸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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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外城雖然被攻克,但城中之城,滿城尚在旗人士兵的控製中。金陵滿城的前身是原明朝皇宮舊城,城垣極其堅固,防禦工事完備。
這些其實都不是最主要的,孟子有雲:“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最惡心的就是滿城裏居住著數萬的旗人,城池也是由旗人把守。
金陵城中旗人一半以上的精銳已經在儀鳳門聚寶門一帶被太平軍殲滅,按理說這次滿城攻堅戰並不是太難。不過當章平跟隨著楊秀清到前線視察的時候,頭疼的一幕就出現了——
成年男子上城守衛,婦女積極搬運著物品、隨時準備著救護傷員,老人孩子也在城牆上呐喊助威。
“這是全民皆兵啊!沒想到都已經打入金陵城了,居然還會有這樣的惡戰在等著我們。”章平撓撓頭。
其實這也不能怪旗人,到了這個年代連八旗軍都已經腐朽不堪了,真正論起戰鬥力來,他們根本就比不上久經沙場的太平軍。
可是人的求生欲是極其強大的,這點任何人都是一樣。因為太平天國是以民族革命者自居,推行對旗人的無區別殺戮的政策,城中旗人因此隻得與太平軍死戰到底。
換位思考一下,投降是死,戰死也是死,既然沒有退路了那還不如拚死一搏,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在這之前太平軍已經做了兩次試探性進攻,數萬老兵在炮火的掩護下潮水般衝擊滿城,猛攻正陽門、朝陽門,旗人也不甘示弱,瘋狂反撲。一番激烈廝殺後,太平軍結果是陣亡數千人,積屍與城平,沒有任何進展。
眼看著就能走向勝利,步入自己夢寐以求的“小天堂,”卻不想很多勇士都倒在了這最後一步,再也沒有起來。
黎明前的黑暗最為漫長。
楊秀清看著城下躺倒了無數弟兄,勃然大怒,“傳令部隊,給我輪批上陣,以車輪戰術消耗清軍。一定要將這些旗人斬盡殺絕來祭奠陣亡的弟兄!”
“東王且慢!”身後的一道聲音阻止了他。
楊秀清回過頭去,見章平已經拱手行禮,一臉堅定。
因為章平畢竟是自己的人,而且這次為大軍拿下金陵外城也是立有大功的,楊秀清這才罕見的沒有因為章平擅自打斷他的話而生氣,不過臉色仍然是有點不好看,沉聲問道:“章平,你有什麽事嗎?”
章平一愣,知道自己是有點唐突了,急忙說道:“東王,金陵外城已破,可以說現在內城裏的這些旗人早已經注定是死路一條了,所以依屬下看,完全沒有必要因為那些死人而白白消耗我們兄弟的性命。”
“那你想怎麽辦?難道把他們圍起來放著他們不管?你要知道現在誰也不清楚內城那些旗人到底儲藏了多長時間的糧食;更何況馬上金陵建都在即,城裏清妖卻還沒有肅清,這不是讓人笑話嗎?”
“東王,內城是肯定要拿下的,不過我建議還是避免強攻的好。”章平隨後又加了一句。
說到這章平看了看楊秀清的臉色,發現沒什麽變化後,這才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覺得之所以旗人現在這麽堅決的抵抗我們,就是因為我們一直以來執行的遇到旗人必殺的政策。雖說旗人是罪不可赦,但有的時候還是應該變通一下比較好,比如現在。。我們是不是。。”
“我明白了,你是想讓我下令投降的旗人免死,用這個來瓦解旗人的鬥誌?”楊秀清若有所思。
“東王英明!我們甚至可以派人前去勸降那些旗人,沒有人想死,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下。”
“哈哈哈,章平啊章平,”楊秀清笑道,“你還嫌替大軍打開城門這個功勞小麽?竟然還想去勸降旗人?”
“呃,嗬嗬”章平幹笑兩聲,“如果東王相信屬下,屬下願意前往內城說服他們。”他顯然是躍躍欲試。
“好,既然這樣,那我就在大營等你的好消息。”
沒過多久,在城上堅守的旗人就發現,城下來了一個“和尚”,隻聽他大喊“別開槍,我要與你們的將軍對話。”
“放他進來吧。”祥厚是心知肚明,這八成是長毛前來勸降了。
自金陵外城被攻破後,他就已經明白了,自己和內城中兩萬多旗人是再也無法脫身了。
長毛對旗人的殺戮政策他是早有耳聞,因此在前期這也成為他號召旗人一起來抵抗長毛的原因。不過旗人畢竟不再是幾百年前剛入關時候凶猛彪悍的八旗軍了,剛剛的幾次戰鬥,雖說是打退了對方的進攻,可自己明明有著堅固城牆的守方優勢,居然也損失千人以上。這使他不得不宣布:婦女也上城牆,與太平軍進行正麵搏殺。
他是早已存了必死之心了,不過他的心中還是有一絲奢望,就是希望能通過血腥的殺戮來逼城外的長毛不得不與其談判,保全一直以來由他保護的數萬旗人百姓。
終於,長毛派出代表了,祥厚笑笑,“能對話就是好事啊,他最怕的就是城外的長毛不來談判啊、”
“阿瑪,喝口水吧。”一個妙齡少女心疼的看著已經憔悴不堪的祥厚。
“辛苦你了,塔娜。”祥厚猛吸口氣,是活是死全靠來人了。
很快,那個和尚笨頭笨腦的坐在籃子上,被旗人給吊了上去。
章平一上城來,就感覺無數滿懷仇恨的目光掃向他,幾乎要將他撕裂。剛才的戰鬥幾乎每家每戶旗人都死了親人,有誰不恨這個活生生的長毛呢?
被這目光盯著有點吃不消,章平不由的後退兩步,後來想起自己的身份,連忙長吸一口氣,大踏步向前走去。
祥厚一直是表情複雜的看著這個和尚,等到他被引導著,走到了祥厚麵前的時候,還沒等說什麽呢,旁邊的少女率先驚呼:
“啊——你是——,你不是前些日子在金陵城的小師父麽?怎麽,你居然是奸細!”
章平也看出來了,這少女不就是當初自己看的挺順眼的那個滿族的姑娘嗎。
聽到她這麽說,章平聳聳肩,毫不在意。
“不錯,我的確是內應,而且金陵外城就是我偷偷打開的。”
“你。。”少女臉色漲的通紅,眼神幾乎想要殺死章平。
“夠了,塔娜。”祥厚一揮手製止了想要繼續說話的少女,轉而問道:“不知小師父怎麽稱呼?”
“我叫章平,另外,我隻是假扮的和尚,沒必要稱呼我為師父。”章平滿不在乎。
“好吧,那麽章使者,你來我這兒有什麽事兒嗎?”
“哼,別繞彎子了,我來這的目的你還不知道嗎?現在形勢已經非常明了,抵抗已經沒有什麽作用了,還不如投降。”
章平直接開門見山,倒是還意外的打了祥厚一個措手不及。他久經guān chǎng,就沒見過這麽說話的。
“你們也未免太自大了吧,”祥厚頓了頓,然後冷笑一聲,“我們內城將士齊心,軍械齊備,糧草充足,為什麽要投降?倒是你們,一旦我們周圍的大軍趕到,到時候一定可以。。”
“裏應外合,然後中心開花?”章平不屑的打斷了祥厚,“指望向榮和琦善趕來?你是真不知道他們的德行還是假裝這樣?他們要是想來早在我們圍攻金陵之前就該到達了,都是貪生怕死之輩有什麽好說的?”
“至於你以為我們會向對其他城池例如武漢一樣打完就走?笑話,你也不想想,金陵是多大的城啊,天王已經下令,將金陵作為我們的國都來對抗你們清妖,所以說無論如何都不會允許你們內城旗人的存在的。”
章平每說一句,祥厚的臉就更白一分。章平也不在乎,繼續如連珠炮一般說明著殘酷的現實。
“你們現在是處於堅守必死,突圍無望的形勢下,那麽死戰又有什麽意義呢?xìng yùn的是東王因為我們即將以金陵作為國都,不希望這種無謂的傷亡來為金陵抹上一層血色,好說歹說才勸住了怒氣衝衝要為城下死傷兄弟報仇的諸多將士們。所以你們的機會隻有一次——投降可以生還,抵抗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