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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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原小聲請教:“他們剛執行任務回來嗎?”
小韓瞥了她一眼,本不想跟一個有臥底嫌疑的女人解釋,再一想這也不是什麽機密,不必瞞著平白讓她生疑,便還是說了:“他們隻是從後方城鎮休假回來。等你順利通過新兵訓練,也會有定期休假的。”
原來以後她還能有假期啊!
這福利不錯。有機會去外邊兒轉轉,萬一實在不行當了逃兵呢,總得提前做點兒準備。
很顯然,這些外出休假的老兵也覺得福利不錯,一個個都是意猶未盡的樣子,紛紛討論著各自的休假心得。
花火原豎起耳朵一聽,卻都是什麽:
“那波霸真的不錯,有料啊。”
“要**聲好聽才是真女人哪,那種粗嗓子聽多了會讓我痿的。”
“靠,那娘們太能做了,老子剛到手的工資一夜沒了小半。”
……
“他們這是,這是去了……”那兩個字,花火原說不出口,她一個紅旗下長大的好孩子,從小到大還是挺崇拜軍人的,也對日軍設置的慰安婦什麽的深惡痛絕。
奇兵營的人是燎原的罪犯,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是很正常的,但她一直以為懷溯存麾下其他的士兵都是正正經經的,就像他的警衛隊一樣。沒想到他們私底下跟奇兵營的這些男人似乎也沒什麽區別。
看她一臉震動驚訝的樣子,小韓卻是忍不住翻白眼:這根本不奇怪好吧,這些天不見亮就回來的士兵自然都是在紅樓風流一夜的男人。
他有點兒嘲諷地問她:“怎麽,你一個女人還不知道紅樓嗎?”
花火原確實不知道紅樓。趙光光一幫男人是知道,但他們不好意思當著她的麵討論這個樓和這個樓裏麵的人。
不過,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她大概也猜到紅樓是個什麽地方,哼了一聲,沒有回話。
小韓是懷溯存身邊的警衛員,自然不用看她臉色,直接就說:“好了,已經離開禁區,我就不送了。你自便。”
自便就自便。
她不急不慢地走著,心裏卻回想著紅樓的事情,總覺得這裏麵什麽地方似乎特別違和。
哪裏違和呢?
對了,是有個地方很違和!
第一軍團是亞裔軍團,據花火原這些日子以來的觀察,第一軍團無論製度、職務或是軍隊文化等幾乎都是中華軍隊的翻版(特別政委啥的,多親切)。咱中華軍隊的文化是什麽?忠誠於黨、熱ài rén民,報效國家、具有革命軍人的使命感、責任感、榮譽感……總之,解放軍叔叔是一個非常親切、非常值得信賴的形象。
在她的印象中,解放軍叔叔是不拿人民一針一線的;解放軍叔叔是樂於助人的;解放軍叔叔是哪裏有需要就去哪裏的;解放軍叔叔是絕不可能公開狎妓的。別說狎妓了,就算在外休假,隻要穿著軍裝,連扣子都不能少扣一個。
可是第一軍這裏,貌似狎妓是件公開的、合法的、合理的事?
她有點兒不敢相信:據說聖人一般清心寡欲的懷溯存怎麽會容忍他麾下的士兵毫無顧忌地放飛自我呢?
真是幻滅的感覺啊。
她又回想起剛走進一班營帳的時候,邁克等人看見她都是眼睛一亮,還直說第一軍送“福利”來了,看來他們並不單純是羞辱她,而是確實有紅樓的女人在從事這一類的特殊職業。
心頭頓時有點兒後怕:幸好沒有頭腦一熱地當逃兵,否則說不定被逮回來以後就直接送紅樓裏麵接客去了。
哎哎,難道這就是殘酷的戰爭年代,弱質女流的命運還真是悲催啊!
她正感慨萬千著,卻冷不防與對麵轉彎過來的人一頭撞上。
咚的一下,正撞在額頭上,簡直是金星亂冒,一下子就坐倒在地。
對方也是“唉喲”一聲,連退數步,顯然撞得不輕,卻第一時間弱弱道歉:“對不起……”
咦?這聲音……
聽著略沙,但語調卻柔柔的、軟軟的,像女人的聲音。
花火原嘶嘶嘶地揉了揉額頭,定睛一看:喲,還真是個女人!
什麽情況,第一軍的駐軍重地裏怎麽突然多出一個女人?難不成跟她一樣是新近被招兵入伍的?
然而,真要說也不像。這女人長得柔弱溫婉的模樣,大眼中盈盈汪汪的不帶一絲殺氣,外麵套著露肩的裙裝,後腦勺鬆鬆的挽了個髻,額邊垂著幾縷龍須,她蔥白一樣的手指輕勾發絲,那動作風情十足,怎麽看也不像能在第一軍這麽個坑女的地方殺進殺出的樣子。
那女人倒是比她還先回過神來,也是一臉驚奇:“啊,竟然是位姐姐,我從沒聽說第一軍也有女兵呢。”
“呃……”第一次見到異世界的女人,本來想好好打個招呼的,但現在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姐姐mèi mèi什麽的,聽起來怎麽這麽怪異呢?活像紅樓夢大觀園裏的鶯鶯燕燕,又或者是古代紅樓那種地方的稱呼。
哎,算了,不要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她正出神的時候,那女人已經主動伸出手拉她:“不好意思,剛才我沒有注意看路。”
“啊啊,沒關係的,我也不小心。”她本不是特別計較的一個人,況且對方又這麽客氣。
難得遇到一個女人,正好套套近乎聊一聊。總覺得這世界的女人似乎存在什麽她不懂的地方。
有了這層想法,她對這個略顯靦腆的女人就變得熱情起來,聽說她迷路了找不到醫務室,立刻自告奮勇地帶路。
路上自然而然就聊起來。
原來這個溫柔靦腆的女人名叫文秀,是自願應徵到3號基地做實驗誌願者的。
花火原立刻想起胡封那個瘋瘋癲癲的家夥,他yòu huò她不成,轉對別的女人下手了嗎?
“對,就是胡醫生。”文秀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十分惹人憐愛。
她忍不住告誡:“其實,這個胡醫生有點兒不靠譜,你最好別做他的小白鼠。”
文秀卻一派天真:“怎麽會呢?我聽說他是一名特醫啊。”
“問題是他做事有點兒瘋,真的!你不知道他要怎麽折騰你,這是最恐怖的。”她特別誠懇。
文秀隻是怔了一下,旋即不以為意地說:“沒事的,反正他給了一個令我滿意的報酬,而且就算有什麽,也不會比紅樓更糟糕了。”
呀,她就是紅樓的女人!
可是,這上上下下一點兒風塵味也沒有,實在是叫人看不出來。
聽她的話,紅樓裏麵顯然有很多不堪之事。看來這多半是個苦命的女人。
花火原甚為同情,多嘴關懷了一句:“如果紅樓裏麵很糟糕,你為什麽不考慮做點兒別的工作呢?”
“比如什麽工作呢?”她柔柔地問著,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看得人發酥。
“譬如:護士、老師什麽的。”這兩種職業永不過時,而且多半會交給女人。花火原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出錯。
文秀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護士不是我們女人本來就要兼任的嗎?至於老師,從來不會讓女人擔任的呢,難道現在有變化了嗎?”
是這樣嗎?這世界的規矩怎麽總是怪怪的。
花火原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裝作高深莫測的樣子:“有時候還是有特例的嘛。”
文秀就悵惘地歎口氣:“可惜這樣的特例不會落在我們這種小人物頭上。倒是姐姐您,也許可以成為第二個真德呢。”她滿臉歆羨地看著花火原身上筆挺的軍裝,掩飾不住的向往。
“其實,你也可以試試啊。”
文秀低頭喃喃:“不行的,第一軍團的考核太嚴格了,我通不過的。其他三個軍團加入了也沒意思。”
“為什麽?”
“加入了也不過是軍伎,還不比紅樓有點兒自由呢。”
啊,原來如此。
花火原有點兒明白了:第一軍是不設軍伎的,但男人的生理需求又是不能強行抹除的,所以,即便懷溯存也不能阻撓士兵們休假時外出尋歡作樂。
這樣說來,與其他三個軍團相比,第一軍團軍風已算相當正氣了。之前還對懷溯存有點兒疑慮,這麽一看,他治軍還是很嚴的嘛。
哎嗎,想想都後怕,她穿過來以後要不是落在第一軍團的地盤上,現在不知道已經成了什麽樣子。
這裏的女人地位如此低下,全是戰爭的緣故嗎?
想想還是很奇怪啊。
“文秀,你這麽溫柔秀美,難道沒有男人娶你為妻的嗎?”
文秀望著甬道盡頭,迷茫苦笑:“一百個女人中能有一個被男人娶回家就不錯了,這種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又怎麽能奢求呢?”
花火原又被噎住。
記得以前趙光光聲稱要娶她,胖子楊斯通還力勸,說什麽願意娶女人回家的男人真心不多,讓她趕緊答應。
原來這話是真的。
可是,沒有婚姻保障、生活飄零的女人又怎麽能安心做一個好母親?難道這裏的人類都不在乎後代的養育和教育?
作為一個學前教育係畢業的幼兒園老師,她透過一個個孩子看到過無數家庭的悲喜劇,也曾感歎喟然,卻不曾像如今這樣茫然迷惑。
這時,兩人已經到了醫務室。
正要敲門,有人嘩啦一下從裏麵打開,一頭紫發帶著一股風冒出來,臉色不虞,鏡光鋒銳,見到兩人沒好氣地嚷嚷:“跑哪兒去了?拿了錢不幹活,知道是什麽下場?”
文秀立刻惶惶不安地低頭認錯:“胡大人,是文秀的錯。文秀走岔路了。”
花火原看不過去:“胡特醫,能請你好好說話嗎?人家是來當誌願者的,又不是賣身給你。你那是什麽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