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一次shā rén,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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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像一下子被抽掉全身力量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絕望地把臉埋進雙膝之間。

    胡封驟然摔在地上,傷上加傷,悶哼一聲,卻是動也不動。

    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此刻有的是一個絕望的人、一個奄奄一息的人和一個半死半活的人。

    仿佛是末日來臨的前夕。

    除了被開膛剖肚的莉莉絲偶爾會無意識地吱唔一聲,一切都安靜得可怕。

    但是漸漸的,抽泣的聲音壓抑不住地溢出,一聲又一聲,越來越大。最後,那嗚咽中溢出咯咯咯的聲音,聽上去像哭又像笑,十分淒涼。

    胡封躺著一動不動,明明身上多處骨折、瘀傷以及流血的傷口,他卻像是感受不到似的,隻是帶著神秘的微笑望著天花板夢囈:“我很小就展露出驚人的醫學才華,我的老師告訴我,找到延續種族的方法就是我的使命。

    “那時候我還有點兒不信,現在看來,老師是對的。上天確實會賦予某些人偉大的使命。不然,為什麽偏偏讓我遇上您呢?

    “再想想看,上天為什麽會讓您生為女人,為什麽會讓您降臨到我身邊,那都是因為這是它要您完成一個使命——一個拯救人類的偉大使命!所以,我實在不明白,您為什麽要抗拒這件事?如果是因為不喜歡軍團長的話……”

    “夠了!”花火原猛地抬頭嗬斥,猶掛淚珠的眼裏掩飾不住的憤怒。

    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她以前已經聽得太多太多。

    以“為你好”的名義強迫孩子的父母,當孩子叛逆時用盡各種手段威脅的老師,還有那些明明不明真相卻用公德、倫常、大義去指責去威逼別人的人……

    當年,大學“教育心理學”教授有一句話,她深以為然:我們人是拒絕悲劇的,然而,很多悲劇恰由我們一手製造。不為別的,就為我們忘記了“尊重”兩個字。

    她覺得眼中的淚似乎在燃燒、在沸騰,燙的眼眶都要熔化似的。

    “你說的上天和使命到底存在不存在,我無法肯定。

    “我可以肯定的是,作為一個人,我無比討厭被強迫、被威脅的感覺。哪怕你是正確的、大義的,但如果你要用強迫的方式讓我順從,那我寧願堅持自己的錯誤和叛逆。

    “因為從順從地低下頭顱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變成了一個牽線木偶、一隻寵物或者行屍走肉,而在心底被毀掉、被放棄的那些東西很可能再也找不回來了!”

    這既是她幼教幾年來的心得,也是她為這個世界強迫太久的爆發。

    她悲憤的聲音令胡封也側目良久,許久方才感歎:“我明白了,我用錯方式了。我不應該綁您,而是應該直接給您和軍團長大人塞一顆粉紅色的小藥丸,再把您們關在一個房間裏。

    這樣,您就是自己動情動性,沒有人強迫,也沒有人威脅,跟我一點兒關係也沒有。對吧?”

    花火原簡直要被氣笑了:“塞藥丸的時候,難道不是強迫,不是威脅?”

    變t狂人的邏輯是這樣的:“我偷偷塞,您們不知道不就行了唄?”

    她反問:“那你老師把他的研究項目拆分開來,讓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去鑽研你認為毫無前途的一部分,你覺得就可以了嗎?”

    胡封語塞了一下,咳了一聲道:“那我們可以向全帝國公開您的真實身份,到時候會有無數的男人對您趨之若鶩,您可以自由選擇自己想要的男人,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這樣可以了嗎?”

    她冷冷地說:“對不起,那也不是我願意的!給你一種選擇死的方式,難道就是好的了麽?”

    “我說,這比喻也太過分了吧……”

    “那你告訴我,如果我當著全帝國男人的麵,選擇一個女人,或者一個人都不選。他們會答應嗎?”

    當然不會!

    人類都要滅絕了,誰會答應唯一的女人不作為?

    他終於啞口,撇撇了嘴:“那您到底要怎樣?”

    她嗬一聲,那笑聲既是苦的又是冷的:“一直以來,不是我要怎樣,而是你們要怎樣。也許你們這裏的女人已經習慣了低人一等,習慣了不被尊重。但是,我永遠也不可能接受。我不要求你們奉我女神,凡事俯首聽令於我。但是,明明是與我有關的事,做任何決定的時候卻都不過問我一句,你覺得這合適嗎?”

    胡封“呃……”了半天:“ok,請問一下,中尉,您願意跟軍團長大人生個孩子嗎?”

    “……我要說不願意呢?”

    “那我就去問問大人,要是大人想強迫您,那就不是我的責任了。”

    就知道這變t的思路永遠不在正常線上。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是無話可說。

    花火原想一想卻是覺得世事充滿了諷刺意味:她剛才居然跟一個設計毒害她的變t談人生觀和價值觀。

    她一定也快瘋了!

    她已經無心也無力再跟瘋子做口頭之爭,動作麻木地從地上將被胡封扔掉的東西一件一件收起。

    但是外套外褲都被剪壞了,不能再穿。

    她看著地上依然不能動彈的人:“還有衣服沒有?”

    “有,不過是醫生zhì fú。”

    “門怎麽開?”

    “我叫一聲就開了。”

    花火原扭頭,眼中閃過寒光:“還不快叫!”

    “一會兒能幫我叫李軍醫過來嗎?就他一個啊,多的不許!”

    “還廢話?”她不劈了他就好了,還好意思讓她幫忙叫醫護?

    胡封極其無賴地說:“您也不希望在我死後,有人強行打開實驗室,看到現在這個樣子的莉莉絲吧?”

    真是一個想讓人分分鍾把他撕碎的家夥。

    花火原轉頭看向莉莉絲,不知什麽時候,她睜開了眼,那裏麵純淨而迷惘,不含一絲雜質,好似那些剛剛降臨人世的小天使。

    當花火原靠近的時候,她不含一絲雜念地、專注的與之對視,也許她並不知道自己和這個人長著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處於何等可憐的狀態,她有的隻是孩子一般對待世界的剔透之心。

    於是,麵對這個眼含憐憫悲切、令她感到親切的女人,她忽然眯眯眼的笑起來,咯咯咯的笑聲穿透了這個地底實驗室的陰沉,好似撒下了一絲金色的陽光。

    這是幼兒園小朋友臉上常常會露出的純真笑臉,但是花火原自己已經很久笑不出這樣的純粹了。此時在這張與自己幾近相同的臉上看到,隻覺得心扉之痛難以描述。

    “睡吧,睡吧!”她輕輕哼起搖籃曲。

    在輕柔的歌聲與藥物的雙重作用上,莉莉絲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這樣活著太痛苦了!你一定不願意清醒地麵對這一切。”花火原伸出微顫的雙手,抱住莉莉絲的頭,側過頭,閉起眼,咬著唇,狠心快速一扭。

    哢嚓!

    手上傳來頸椎斷裂的感覺,那樣清晰、那樣清脆。

    不知何處傳來“嘀嘀嘀”的警報聲,以及冷冰冰地合成女聲:“注意,注意,實驗體莉莉絲出現供氧異常,情況危急,情況危急……”

    不知何時,淚水淌滿了麵龐,縱橫交錯,把她的臉割得支離破碎,一如她此刻的心一樣。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shā rén,沒想到殺的就是“自己”。這種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胡封目睹著整個過程,歎口氣:“這樣做是沒用的。隻要有您的基因片段,我還可以培養出一千個一萬個莉莉絲。”

    “不要太過份了!”驟然的怒吼震得整個實驗室似乎都晃了一晃,她像豹子一般撲到胡封的身邊,兩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隻要略一用力就能讓他魂歸西天。

    如果不是……沒有真正經曆過戰爭,如果不是剛剛才殺掉了“自己”,此刻說不定她真的下得了手。

    “我知道隻要不殺了你,我就無法阻止你。但是,如果你做的太過份的話,我不介意跟你同歸於盡!”

    胡封凝重地看著那雙血紅似要滴血的眸子,第一次意識到她真的有可能殺了他。但他的語氣依然平靜:“您要我怎麽做呢?做醫學實驗哪怕是人體醫學實驗,沒有不解剖的。”

    “那你起碼尊重一下她們——記住,她們是跟你一模一樣的人!”

    半晌,胡封終於應聲:“好,我記住了。”

    花火原鬆開手,起身走到門邊,卻又突然停下,回頭問:“我忘記了問,沒有女人,這裏的孩子到底是怎麽來的?”

    “這個麽……”胡封思索了一下,“是a級機密,我不能隨便透露給您。不過,我可以告訴您,人類與金剛猿之間的戰爭就是因為這些孩子。”

    莫非,這些孩子真的是由母金剛猿孕育所生?

    譬如:kè lóng人體,然後借用母金剛猿的子宮來生育嗎?

    所以,人類與金剛猿之間的戰爭,就是一場搶奪子宮的戰爭?

    當胡封一聲令下,實驗室大門霍然洞開的時候,她腦子裏亂紛紛的,一片混沌模糊。

    於是,軍醫們看到的,就是一個披著白大褂、穿著軍靴、發絲淩亂、眼眶紅腫、渾身血跡,總之一身違和感的女人。

    怎麽回事?

    她不是由胡特醫做身體檢查嗎,怎麽會弄到這麽狼狽?

    該不會是胡特醫有什麽變態的愛好吧?

    據說之前還召了一名紅樓的女人到實驗室,也不知道是在幹什麽。

    唉唉,有特權的人啊,就是荒唐!

    軍醫們視線交錯,擠眉弄眼,交流著外人看不懂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