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結婚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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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不適應蠻荒之星的環境,隻能做短暫的停留,長期的挖礦工作會有損他們的身體健康。”

    這個說法乍一聽很有道理。

    但花火原快速將包子噎下去,立刻提出質疑:“我覺得它們的機械和ai技術比較發達,在長白山的時候,它們根本沒有露麵,完全靠那些機器人就完成了工作,挖礦這件事對他們應該不難吧?”

    “你可以這樣想,挖礦是一件長時間的工作,機械不僅會有損耗,而且容易發生故障。星際航行的成本也不可能太低,他們不太可能在出現問題的時候快速打包一個維修師過來,所以如果由他們自己挖礦,很可能必須要留下一個甚至多個專業人士駐守,但這對他們是個有難度的挑戰。”

    花火原“哦”了一聲,有點兒恍然大悟的感覺。

    這一千多年,人類果然沒有閑著。

    “別光聽不吃。”他不滿的提醒她。

    她驟然想起被自己遺忘的包子,趕緊繼續往嘴裏塞。

    懷溯存這才接著說:“但是,這個可能也存在問題:他們為什麽不奴役金剛猿,卻大費周折的將我們人類從地球弄來呢?”

    “對!”花火原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拔高一截,“確實很不合理啊。”

    懷溯存好笑的捏捏她可愛的小臉蛋,又繼續說:“這就引出了第二個可能性——它們對金剛猿並沒有勝算,或者奴役金剛猿對它們而言太困難。但它們恰好是我們人類的克星。”

    花火原腦子裏立刻出現了一個蛇咬尾的環:降臨者克人類,人類克金剛猿,金剛猿克降臨者。

    她脫口道:“那不是生物鏈嗎?”

    懷溯存笑著點點頭:“確實是基於生物鏈提出的這個猜想,雖然沒有什麽直接證據。

    而第三個可能性更有現實依據,那就是,γ石礦的開采對他們有困難,對金剛猿也有困難,因為在γ石礦無法使用一切電動機械乃至火力炸藥之類。所以,他們找上人類……”

    “可是,我們也沒有辦法啊。”花火原感到詫異。

    “所以,他們可能看好的是我們的未來——挖礦的時間長度很長,做長線投資不虧。”

    花火原恍然大悟,金剛猿雖然也是智慧生物,但起點畢竟太低,要等它們發展起來,時間太久。而人類的基礎不錯,更被它們看好也在常理之中。

    “但是,第三個可能也有不足和缺陷,”懷溯存繼續分析,“譬如,根據我們的試探和觀察,降臨者的飛船並不受γ石的影響,這說明他們具備抗γ磁場的科技水平。如果明明有更高效、更直接的采礦辦法,卻偏偏要采用更為低效、更間接的辦法,不是相當不合理嗎?”

    “也對哦。”花火原喝下最後一口稀飯,頭痛的晃晃腦袋,“好像每種假設都有道理,但是被你一分析,又都有各自的疑點。我都被你說糊塗了。”

    懷溯存抽了一張紙巾,輕輕地替她擦掉嘴角的飯粒。

    她忒紅了一下臉,趕緊搶過紙巾,遮遮掩掩地自己擦。

    懷溯存不由哈哈大笑。

    花火原撅著嘴瞪他一眼,嗔怪道:“有什麽好笑的?”

    “就是覺得很有趣。”他握住她細膩的小手,留戀不已的摩挲,“你怎麽能這麽可愛呢?”

    她滿心的歡喜,本來撇著的唇角怎麽也壓不下去,自己就翹起來。

    她幹脆跳到他的腿上,摟著他的脖子,晃著兩隻白生生的腳丫問:“還有沒有其他的可能性呢?”

    他摟住她,無奈的起身將她放回床上。

    她忍不住嘟囔著嘴抱怨:“你不喜歡我啦?”

    他失笑:“我倒是喜歡,就怕你受不了。”

    她頓時臉色通紅:昨天潰不成軍的人是她,早上起來一看,懷溯存神清氣爽、精神百倍的,反而是她一點兒力氣都提不起來似的。

    懷溯存捏捏她的下巴:“還有一個合理性最高的可能,想不想聽。”

    “想聽。”

    “坐好。”

    她立刻像剛上學的一年級小學生一樣乖乖坐好,豎耳傾聽。

    “目前公認最合理的可能其實是一名經濟學家提出來的。他認為,降臨者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奴役人類的成本最低,收益最高。換言之,性價比最高。”

    花火原一臉懵:經濟學她是門外漢,乍一聽這個結論,連點兒門道都摸不到。

    懷溯存隻得掰細了跟她說。

    他的口才很好,深入淺出,用非常簡明的語言說明了一個深刻複雜的經濟學選擇行為:

    首先,假設降臨者與人類兩種智慧生物在社會性上有共通之處,即:通過一係列政治體係、經濟製度和社會關係組織起來的群居性、社會性生物。

    那麽,如果是人類的母星地球達到了降臨者的科技水平,不僅發現了一些文明等級低於自己的智慧生物,而且在某個外星球上發現了某種意義非凡的礦石。這時候,最佳的經濟選擇是什麽呢?

    有國家政治背景的跨國大企業或者大企業聯合來主持開采工作,派出若幹工作人員攜帶若幹高精尖儀器設備前往目標星球進行開采嗎?

    dá àn是否定的!

    因為這麽做,成本太高,絕不劃算!

    這些跨星際的采礦人員不僅要具備宇航員的素質,還要具有專業的宇航知識、采礦知識,同時星際差旅費要怎麽計算?福利怎麽設置?

    啟用大批這樣的人才長期駐外星挖礦需要付出何等的報酬?

    不管怎麽算,都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換個思路,投放一批低等級文明的智慧生物在目標星球上,用種族延續作為要挾條件,逼迫它們為人類收集礦石,那簡直就是一本萬利的事情了。

    沒有薪酬要求、沒有福利要求、超低培養成本,而且連吃穿住行都由他們自己操辦,除了定期派宇宙飛船去交換礦石運回之外,幾乎沒有什麽像樣的支出。

    這樣低成本高收益的生意,除了奴隸社會的奴隸主之外,對高級文明的社會形態而言幾乎是不可能的!

    雖然這想法猛一聽感覺有點兒異想天開,但是每一種智慧生物曆史上,絕對不乏看起來異想天開甚至荒唐至極的做法和選擇,究其根底,都是經濟大棒在暗中為它們做出了選擇。

    所以,最終的選擇一定是奴役低等級文明的智慧生物。

    人類隻要掐準了他們的死穴,哪怕他們的科技突飛猛進,也始終是高級一點、放養型的奴隸而已。

    而對於任何的生物,無論它出自哪裏,除了最基本的生存和安全之外,延續後代一定是最為強大的本能需求。

    是以,戰鬥力強大、卻無法孕育後代的雄性必然成為奴隸主最為青睞的選擇。

    這,就是蠻荒之星的人類經過上千年的思考和摸索,得出的最有可能接近真相的猜想!

    花火原一張小嘴因為震驚掘成一個小圓,她簡直對那腦洞大開的經濟學家佩服得五體投地:“實在太有道理了!”

    眼珠子再一轉,深深歎道:“莫名覺得如果我們人類真的能變成星際霸主,真的好讚——雖然現在我正在痛恨星際霸主來著。真是好矛盾!”

    “很正常,立場不同,想的自然不同。”懷溯存不覺奇怪,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種霸氣,“如果不是我們欺壓對方,就是被對方盤剝,生物的本能會讓我們傾向於掌握戰略的主動權。如果不是我們生就是對方滅,生物的本能亦會讓我們決定:消滅對方!決不手軟!”

    花火原卻不由感慨:曾經看過《阿凡達》後譴責人類貪婪無恥的那種博愛主義,大概也隻是身為高級文明生物的優越感體現吧。

    如今驟然落到低級文明的群體中,生死都在高級文明生物的一念之間,博愛主義什麽的瞬間就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弱肉強食的條件,她還是情願做強食者,而非弱肉方。

    這大概才是生物基因中最為深刻的本能吧。

    也就是在此刻,她才真實的感到,懷溯存立誌要帶領人類擺脫降臨者的奴役,並不是一句口號空話,而是人類暗中準備了上千年、從未放棄過的意誌力。

    她一邊套著外套,一邊忍不住問:“溯存,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們有機會選擇回到母星地球,你會開心嗎?”

    懷溯存細致地替她將niǔ kòu一一扣上,然後後退一步審視了她一圈,點頭讚了一句“不錯”,然後一麵牽著她往洗手間走,一麵回答:

    “如果有這樣的機會,我還是想選擇留下。因為,這個星球上有我親手所種的草木、有我親手建造的磚瓦。地球是屬於初代追溯者的記憶,他們懷念母星,並把對母星的思念寄托在這裏的山川大地之中,用母星的名字加以銘記。

    “而我,以及所有與我有關的人,我們的記憶全都屬於這顆蠻荒之星。哪怕它再有不好,我也不想放棄!”

    說到這裏,他稍微頓了頓,斜靠在洗手間的門框上,淡笑著凝視她,又柔情無限地補充了一句:“特別是:在這裏,我遇到了你。”

    她腦海裏驀地響起了張愛玲的那句名言: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

    一時間隻覺得蕩氣回腸:我們可是穿越了漫天星辰和無盡光年的相遇,不僅越過了時間的無涯荒野,還有無盡的星際空間。

    這樣的ài rén,竟然被她遇到。

    這一輩子,實在太xìng yùn!

    等到懷溯存的手指抹過她的腮邊時,她才驚覺自己竟然溢出了淚珠。

    “怎麽還哭了?”

    “因為太高興了。”

    “這樣就高興哭了?”懷溯存偏著頭,語氣意味深長,“第一軍團講究流血不流淚,一會兒你可得繃住了。”

    “啊?”

    “忘記了嗎?今天我有禮物要送給你。去好好梳梳頭。”

    呀,差點兒把這個大頭給忘記了!

    結婚禮物!

    一顆心被難以描述的柔情和激動漲得滿滿的。

    她趕緊將洗手間門關上,快速將因為賴床而耽擱的洗漱給完成了,然後對著鏡子整飭發型。

    沒有了帝都發型師,她左看右看、左整右整都覺得是一個樣。

    算了,這種短發難道還能弄出一朵花來嗎?

    懷溯存昨晚也不說,不然她還可以找發型師來弄弄——不過,軍中的理發師也不可能做出什麽好大的花樣。

    算了,幹幹淨淨、精精神神就是。

    她再次檢視了一下全身上下,軍裝一絲不苟,軍容無可挑剔。

    於是,她打開門出去。

    臥室裏卻沒有見到懷溯存。

    她愣了一下,拉門而出,在外麵的辦公室見到了他。

    他站在辦公桌邊,手中把玩著一個黑色的天鵝絨盒子,聽到她出來的聲音,轉過身來,笑容沉澱著一種成熟男人所特有的魅力:“小原,過來看看喜不喜歡這個小玩意兒。”

    花火原屁顛屁顛跑過去,瞪圓了眼睛打量這個盒子。

    長溜溜的一條,手掌寬,三指厚,看起來不像裝鑽戒的。

    難道是項鏈嗎?

    她飛眼瞄了懷溯存一眼,他負手站在一旁,不急不催,笑意融融的等著她。

    一顆心小小的怦噠著,她忍不住笑意,咬著唇一下子打開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