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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看見他被那盞細微的燈光照著的時候，我想到的竟是當年在王濤住處時的樣子。

    那時候我們才上小學，每天清晨我總是醒的特別早，那時候我就特別喜歡看著他的側臉發呆，那樣的棱角分明，那樣的剛毅堅韌，那樣的不顧一切……

    那時候，他總會不經意的醒來；看到他眼皮輕輕的眨著要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總會躲避似的閉上眼睛裝睡……

    然而此時此刻，我靜靜的蹲到床頭，輕輕的攥起他的手時，他仍舊像是個熟睡的人一般……

    我好想他能眨眨眼睛的，可是不可能的；我不是魔法師，我不是擁有特異功能的人，我更不是可以讓他複蘇的醫生……

    “哥啊……”我攥著他的手，眼淚簌啦一下就落了下來。

    淚水模糊了視線的時候，他仿佛笑了。我趕忙擦幹淚水的時候，他卻依舊是那副安靜的模樣，我用力的抓著他的手喚他：“哥，我是因子，我回來了，我回來了……你醒醒好嗎？哥……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會守護我一輩子的！你答應過的啊！”

    “因子！”何百合摸索著走過來，一下拽開了我的手說：“別這樣，別這樣！醫生說魏顧海還有百分之五的希望清醒過來的！你讓他慢慢恢複，他會好起來的……”

    我輕輕的掰開何百合的手，眼裏含著淚的對著魏顧海說：“哥……你說過的話不可以食言的……不可以的……從小到大，你一直都在保護我，一直都在守護我，二十多年了啊……我們好不容易的走了下來……現在你怎麽可以放棄啊，你要醒過來……我不要你睡著，我不要你睡著；哥，我現在需要你，真的需要你回來，你回來……回來好不好……”

    “因子，你別這樣，你哥他現在聽不見任何聲響的……”何百合看不見東西的跪在了我身旁的抓著我的肩膀說。

    “百合，你讓我說，他可以聽見的……他絕對可以聽見的！”我說著繼續的抓住魏顧海的手說：“哥，你愛我的對不對，你不舍得離開我的對不對，你一直都在堅持著對不對……你一定也想見到我，你一定也想看著我過上好日子，你一定、你一定也想跟我一起走出去的對不對……曾經我不了解，我以為你會在黑道上走到黑，但是我現在才知道，你一直都在等待，等待著將那些壞蛋搞倒，等待著將那些壞人拿下的時候才陪我一起走出去的對不對？我都知道了……哥，我都知道你的用心了，都知道了……所以，回來好嗎？我們一起走出去啊……醒過來好不好……堅持了那麽久了，現在這點你也可以挺過去的……”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旁邊的報警器忽然的響了。

    然後，我就看見魏顧海的眼角忽然的就有淚水滲了出來……

    緊接著，我的手被他微微的一握……

    一握之後……整個的鬆了下去……

    “魏顧海醒了！因子！你哥醒了！！”何百合聽見突然的滴滴聲時忽然興奮的大叫起來！

    可是……

    可是，那刻我覺得他不是醒了……

    不該是這麽無力的？不該是這麽流淚的……怎麽可能？不可能的……為什麽，我忽然覺得魏顧海仿佛在流下淚的那刻，他的手像是最後最後的一握？

    為什麽？為什麽我覺得那一刻自己的心裏有種東西忽然被吸了出去一般！？

    看著他眼角那滴徐徐向下的淚水時，我的心裏為什麽那麽空洞……

    “醫生！叫醫生啊！醫生！！！”我瘋了一般的喊著！

    不一會，一幫醫生跑進來，對他各種瞳孔和心跳的檢查之後，臉上漏出了更加難看的麵容時神情更加的急迫，最後大喊一聲：“搶救！！！”

    “怎麽回事？這不是要醒了嗎？”何百合站起來手足無措的摸索著魏顧海問。

    “不是醒了……是……是……”醫生焦急的不知道怎麽說是好。

    “你說啊！他到底怎麽回事啊！？”何百合異常激動的喊著說。

    “他是放棄了……”醫生說著還是給他掛上了吊瓶之後，開始進行一次次的胸部按壓！

    “放棄了？”何百合不解的問。

    “也，也不是放棄了，也算是達到了！就跟老人臨終前一直憋著一口氣想看看自己的孩子一樣，孩子以來之後，在沒有牽掛的走了！都一樣！都一樣！快！氧氣啊！”醫生說著趕緊的喊著工作人員操作著一切，看見我和何百合在這裏礙手礙腳時便喊著說：“你們兩個能出去嗎？現在病人需要搶救！不想他閉氣的話就趕緊出去！”

    工作人員聽到主任發話，趕緊的推著我們兩個出了病房。

    “砰”的一聲，門關閉了。

    我慢慢的回過身，透過病房門的玻璃看著裏麵的醫生將病床一周的拉鏈拉上時，心安靜的不像是個人……

    那刻我看著那簾子上人影忽動，看著門外的連吉跟何鴻梟的人爭吵，看見何百合捂著臉哭泣，卻聽不見了任何聲音了……

    真的，整個耳朵就像是封閉起來似的，隻感覺魏顧海一點點的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那一刻，我還能感覺到他就在四周；而這一刻，我隻覺得胸前那個戒指在壓迫著我，在震顫著我的靈魂……

    除此之外，我聽不見所有的事物，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像是崩塌前的最後一次安靜……

    “老大！老大……”我的身子被一陣晃動之後，我聽見了連吉的聲音。

    我仿佛丟了魂似的轉過身看著連吉消瘦而又有絲焦急的臉龐。

    “老大，何鴻梟的人馬上就要來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叫人來，現在就叫……我不走。”我說。我怕我離開之後，魏顧海就活不過來。

    連吉不敢相信的眼睛一瞪，剛想說什麽的時候，我轉過頭，靜靜的看著病房裏麵那些搶救的身影……

    我不走！

    我就在這等他，我就在這裏一遍遍的呼喊著他：魏顧海，我就在這站著，我就是要你回來！我就在這站著，我就是要你回來……

    身後傳來一陣陣皮鞋踏地的聲音，可是卻沒有激起我內心中任何的漣漪。在愛人麵臨危險的這一時刻，我覺得世界上除了他，一切都是次要的，非常非常次要的……

    如果這刻用我的生命去換他的長留，我會毫不猶豫的。

    “徽因？夠大膽的啊！”身後傳來了何鴻梟那熟悉的聲音。

    我沒有回頭，一直盯著病房簾子上醫生一次次按壓魏顧海胸部的身影。

    “我叫你你沒聽見嗎！？”何鴻梟大聲的嚷嚷道。

    “哥！你幹什麽啊！”何百合摸索著衝著她哥跑過去。

    我感覺到我的四周光線微微一暗，透過病房門的玻璃，我看到連吉他們幾人背對著我的，繞著病房門靠攏成了一個半圓型將我圍在了裏麵。

    “把何百合給我拿下！”何鴻梟直接喊著自己妹妹的名字命令道。

    “哥！魏顧海出事了！魏顧海現在有生命危險！我求你！我求你不要這樣！我求你！我求你讓醫生救救他，我求你啊！哥！！！求你……”我聽見一聲悶響，透過玻璃反射，從連吉他們身影的間隙處，我看到何百合的跪在了地上……

    “你怎麽那麽傻啊！你怎麽哪麽傻啊！！人家魏顧海喜歡的是徽因，不是你！！！”何鴻梟憤恨的說。

    “不是的！你不知道的！魏顧海跟徽因的真正關係你不知道的啊！！”

    是啊……

    魏顧海跟我是“兄妹”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你給我起來！”何鴻梟大罵著喊！

    “我不！我不！哥，你知道的，我這輩子認定的，隻有魏顧海一個人！就算他是臥底都無法改變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我愛他，我真的愛他啊……哥啊……求你，我求你……”何百合死死的抱住何鴻梟的腿說。

    忽然，我的眼前一亮。

    病房裏的簾子掀開了……

    我看到心跳儀在一動一動的遊走著穩定的頻率波，我的心微微的放了下來。魏顧海活過來了……

    “砰”的一聲後，醫生打開了門，看到門外這陣勢臉上微微一甭緊。

    “謝謝你醫生。”我眼裏含著淚的說。

    心裏寬慰了很多很多，至少魏顧海活了過來啊。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醫生一臉慚愧的說。

    “什…什麽？”我覺得我耳朵出毛病了。

    “他活過來了，但是可能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了……”醫生看著我幾斤完全呆滯的臉龐繼續道：“病人剛才已經接近腦死亡了。如果說以前還有百分之五的蘇醒幾率，那麽現在連百分之一都沒有了。明天準備出院手續吧，病人沒有必要再留在這裏了，你們帶回家照顧吧……”

    醫生說完後跟我擦肩而過，碰觸到他肩膀的那一刻，我再看向病床上的魏顧海的時候，感覺到的不再是安靜的像是睡著了，那刻，感覺他像是一具冰冷的沒有靈魂的屍體……

    哥？

    你不是……你不是很堅強的嗎？

    你不是……你不是答應過我好多好多的嗎？

    “站住！”何鴻梟一把抓住了醫生的袖子，醫生有些害怕的停住身子看著何鴻梟，何鴻梟一臉陰森的說：“你是不是跟這個娘們在演戲？魏顧海能死？”

    醫生一聽，結巴的說：“我…我演什麽戲？我又不認識這個女的！你們……你們可以拉著去其他醫院看看啊！植物人就是植物人！而且，還極有可能再次器官衰竭……趕緊拉走吧！你…你就是殺了我們，我們也救不了！”醫生說著輕輕的推開了何鴻梟的手。

    我聽著醫生的話，心更冷了，死了一般的冷。

    一步步的走進了病房裏麵，雙腿發軟的一點點的跪到在了魏顧海的麵前，又一次握住了他還帶著體溫卻毫無知覺的手……

    他的臉，好安靜的……

    安靜的就像是死去一般……

    “哥啊……走吧！撐不住的話就走吧！……累了，對不對？從小到大，咱們兩個雖然分開了，可是都過得這麽…這麽…這麽苦……”我說著，眼淚又不爭氣了流了下來，趕緊的使勁一擦之後，慢慢的站了起來，俯下身子吻了吻他的額頭，輕輕的撫了撫他的臉頰，看著他那安靜的麵容說：“哥，剩下的交給我好嗎？咱們兄妹怎能任他們欺負？我會統統給你找回來的……他們傷我們一分，我就還他們十分；他們害我們一百分，我就讓他們受到一萬倍…一萬倍的傷害……”我死死的攥著魏顧海的手說。

    恨在那刻化作了無窮無盡的力量！

    什麽是正義？什麽是邪惡？

    曾經以為的正義的世界裏，卻充滿了邪惡；曾經以為的邪惡裏，卻出現了偉大的光芒……

    這個，世界永遠沒有善惡之分！

    我隻要我自己的問心無愧！

    曾經，我容忍；曾經，我做傀儡；曾經，我聽從一切人的安排隻求換來未來的安定生活……

    可是呢？現實，卻狠狠的抽了我一巴掌！

    “哄隆隆……轟隆隆……”我感覺到腳下的地麵微微的傳來震動聲。

    “老大，我們的人來了……”連吉從外麵跑進來說。

    “帶走魏顧海……”我對連吉說。

    連吉看我如此陌生的認真模樣，微微一震後，馬上點頭說：“是！”

    “幹什麽？”何鴻梟從外麵走了進來，掃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魏顧海後，不屑的看著我，“想帶走他？”

    “你給我，滾開……”我看著他冷冷的道。